笑看月中天

作者:三叶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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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一进大门就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院子里仆妇们三三两两的散落其间,虽做出收拾打扫的样子,目光却都隐隐逡巡着侧殿紧闭的院门,时不时的还凑近了低声议论几句。
      眼见这般景象,阿浅更加惴惴,也不知道师涵的家将会如何对待小白,此时忽见少伯、阿离、无骇三人远远的走了过来,连忙撇下身后的王孙胜,小跑着迎了上去。
      “小白如何了?”
      “似乎还在问话。”范蠡以目示意侧殿方向。
      “奇怪,为何要怀疑小白呢?”
      “笨蛋,当然是发现那菜里有毒了。”阿离不耐烦的插了进来。
      “什么?菜里有毒?”阿浅惊讶的看向范蠡。
      “不错,以银针相试只有小白呈送的菜肴使银针变黑。”
      “可……可那菜是我与小白一同做的,对了,我还送了一份给无骇吃呢!”阿浅急急去看无骇,人家自然是一身清爽,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阿离却是面露不满,“喂,怎么只送给无骇?”
      “我刚好要去马厩,所以……”
      “那也可以给我留一份吧?”
      “哪,哪有那么多材料……”
      “喂,”阿离转向无骇道,“他送你多少?不会全都吃光了吧?”
      无骇却不理阿离的挑衅,反倒对阿浅道,“味道没有昨天的好。”
      “……”
      阿浅正被二人折磨得欲哭无泪时,王孙胜也跟了过来,奇道,“什么味道?”
      话未说完,老贾已自侧殿中推门而出,向几人拱手道,“几位快快进来,大王已等得不耐烦了。”
      原来,范蠡等人就是受了吴王传召而来,范蠡乃是此处的医官,师涵夫妇的急救以及验毒诸般事都是他参与处理的,阿离作为食材的采买之人自然循例要来回话,至于无骇,则是在修理偏殿窗格时,恰好目睹了师涵中毒一事,因此作为证人也被传了来。阿浅一见少伯在前便也壮了胆气,虽然未得召见,却也跟在三人身后混进了偏殿。
      王孙胜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自己怎么着也是龙子凤孙,虽说流落他国,可从小也是被身边人敬称着“王孙”长大的,这些个下人竟是没一个将他看在眼中,太也过份,可偏偏此中事处处透着蹊跷,实在舍不得不看,只得寒着俊颜尾随在后。
      进得厅堂,阿浅不由低呼出声,只见地板上哆哆嗦嗦跪了十几号人,看服饰倒像是贾胖子从外面请来帮忙的庖人,让他吃惊的是当中一名大汉竟已拔剑出鞘,剑锋直指一名白袍少年的脖颈,嘶声道,“撮尔小贼,还不快快认下罪行,为我家少主人抵命!”
      阿浅穿越前就是个朝九晚五的小职员,平常看到个城管执法啥米的都要绕着走的老实孩子,此刻虽然焦急,却哪有胆量开口救人,只得急急去拽范蠡的衣袖,但范蠡却似乎并不担心,只按住阿浅的手微微摇头。
      小白似乎也吓懵了,好半天才颤巍巍的抽泣道,“确非小人所为……师涵曾厚赐小人……小人感激不尽……怎会有害人之心……”
      那大汉怒色更胜,正要再说,却听他身后传来喝止之声,“大王在此,不得无礼。”
      众人这才抬眼向堂上望去,却见正中主席上盘膝坐着吴王夫差,一名黑袍武将则静立一旁,想来适才正是此人所言。
      “咦,公孙雄竟到了?”
      听了王孙胜的自言自语,阿浅忽然省起,此次护送夫差返国的似乎就是公孙雄,看来夫差的王驾终于赶到了。
      “师涵家人暂且退下。”夫差容色端肃,看不出什么情绪,那大汉虽气愤已极却也不敢违逆一国大王,只得忿忿的收剑还鞘,退回一边。
      夫差这才抬头向阿浅几人看来,贾胖子忙抹了抹头上的油汗,喘吁吁道,“大王,医官范蠡已经带到。”
      “师涵夫妇怎么样了?可有醒转?”没想到夫差开口先问的是这个,阿浅大感汗颜,自己竟一直未去想过中毒之人的安危,对夫差也禁不住另眼相看起来。
      “回大王,二人暂未醒转,巫祝仍在施法。”范蠡声音淡淡的,阿浅却有点傻眼,巫……祝?是了,这个时代巫医不分,生病时反而多要去求巫问卜。
      “可知是何毒物?有否解毒之法?”
      “此毒嗅之并无异味,似乎是红信石一类,幸而二人尚未多食,药量不足,所以并未伤及性命,但此类毒物并无解药,臣暂时按古法熬煮了些去毒的草药让二人服下了。”
      夫差点了点头,又道,“哪位是宫中的匠人,可与寡人细述事发的经过。”
      无骇缓缓前行了两步,也不行礼,直接道,“某午后到偏殿修理窗格,忽闻有人喊叫,循声去看,见有一名家将站在门外唤人来救,门内师涵仰躺在席间,对面一女子伏倒在地,生死不知。”
      夫差沉吟不语,公孙雄也不答言,倒是侧席一人缓声道,“这离宫守卫有限,难免混进闲杂人等,我看不如速速派兵封锁下山的路径,凡是外来之人一律拿下,或会有所发现。”
      侧席位置正处于墙壁暗影之下,光线暗淡,是以阿浅一直未发现室内还有此人,听他说话甚是耳熟,细细看去原来却是个熟人,乃吴国大夫伯嚭,想来,他这主意也不过是帮夫差解围,只要混过了眼前,自然可以编排出个说法,再抓个阿猫阿狗出来认罪,赔付了师涵一条性命也就是了。
      可惜这样的道理连阿浅都看得出来,师涵的家人如何肯干休,之前的大汉拧眉道,“大夫何以舍近求远?那下山的道路自可以去封锁,可眼前的也不能就此放过,猛午前就曾见这小贼,鬼鬼祟祟窥探我家少主人,那毒物也是此人送来的,此事还有何疑问,只须严刑拷打,这厮必然招供!”
      伯嚭倒是不慌不忙,斯斯文文答道,“此事关乎师涵夫妇的性命,怎可儿戏?你说这庖人嫌疑最大,可他家世居此地,与师涵并无仇怨,他因何要害师涵?且人人都知那菜肴是他所制,缘何得手之后又不早早逃离?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这,这自然要审问于他,大夫何来问我?”
      “所以老夫以为此事必不是这宫中之人所为,恐怕元凶已逃出宫外,必要先使人封锁道路,才能捉拿到那可疑之人。”
      夫差颔首道,“伯嚭此言有理,公孙雄速去安排此事,这些庖人暂且收押看管起来。”
      春秋时代乃是封建制,即周天子分封诸侯国,诸侯国分封卿大夫,所以国反而在家之内,受诸侯分封的世卿只服从于国君而不认周天子,食世卿俸禄的家将与士亦只向家主领命而不奉国君号令。
      但吴国又比较特殊,因阖闾乃是弑君自立,故并不信任国内的世家大族,渐次夺其权柄,故并没有齐、晋、鲁国那样的权臣干政之事,但季札在吴地位超然,本人虽是修身慎独,但其家人仍难免有家重于国的遗俗。
      是以那大汉见吴王竟想就此了事,不禁勃然变色,喝道,“猛奉家主之命侍卫少主人安危,却未能尽责,今日便舍了自己的头颅也要血报此仇。”话声未落,剑已出鞘,振臂向小白斩去。
      阿浅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挺身帮小白作个人证,哪料到一个家将竟敢当着吴王的面动用私刑,再也迟疑不得,急急喊道:“且慢,我能证明此人无罪!”
      听闻此言,家将猛不由身形稍缓,待看清阿浅模样,便即认出是午前与小白同行之人,哪还理他,但再要用力时,手腕却已被人牢牢钳住,却是公孙雄已然到了面前。
      吴王夫差此时也皱起了眉头,师涵这名家将实在让人挠头,看似粗憨的一介武夫,偏偏目光如炬,晓得一旦过了今日,那谋害师涵的真凶便再难明了的道理。可是此事又确实不是自己所为,虽然父王一向忌惮季札,可毕竟世易时移,季札此时已是耄耋老人有何可虑,再者季札儿孙众多,师涵固然出众,可向他一人出手又有何益处?
      只是这样的话要他这一国的大王如何出口?真真是冤枉至极!
      恰在此时听到阿浅扬声要来作证,听在夫差耳中直如天籁,倒像是要为自己辩白一般,急忙催促道,“快讲,你要如何证明?”
      一时间,室内众人齐齐向阿浅望来,就连趴在地上的小白也忘了发抖,满眼惊讶的回过头来。
      “那道菜,是我与小白一同烹制的,做好后,我还……”本想说出无骇,一闪念间已改口道,“我还偷吃了一块,又亲见师涵的侍婢来取走食盒,此间小白并没有机会向菜肴下毒——”
      “此人午前就与那小贼混作一处,估计也是同伙,此言不过是相互包庇,何以为证!”
      “胡言!”伯嚭一心要为夫差分忧,听到此处已是拍案而起,大义道,“堂堂越国大王有何必要窥探师涵,更休谈要害他性命了!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否则连你一并捉拿问罪。”
      家将猛乍闻越王的身份,已自信了七八分,毕竟越王以身为质,绝不会去帮吴王说话,可少主人生死未知,难道便这样算了?
      正踌躇间,又听夫差道,“无论如何,师涵乃寡人血亲,伯嚭速速查阅古卷医书,寻找救治之法。”
      “尊王命。”
      “公孙雄,你速速封锁下山道路,连这宫中之人,一个不可放走,寡人必要拿住真凶,为师涵讨个公道。”
      “诺。”
      家将猛听得此言,才算放下心事,跪拜于地顿首道,“小人出言不逊,行为鲁莽,冲撞了大王,恳请大王赐罪。”
      夫差此时安抚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再生是非,只淡淡道,“寡人念你心忧主上,此番便恕你无罪,再有恶行,必然严惩,下去吧。”
      “谢大王。”
      至此,小白并那些个庖人又被兵士们推推搡搡的押走了,王孙胜也随夫差等人往正殿行去,估计还要研究此事如何了局。
      阿浅看着乌泱泱的一屋子人瞬时做了鸟兽散,不由得有些迷茫,“既然相信了我的话,为何还不放了小白?”
      阿离撇了撇嘴巴,“笨蛋,还看不出来么?没人关心是不是小白下的毒,吴王不过是要找个说法,证明此事于他无关罢了,我看小白早晚要做了这替罪的羔羊。”
      说话间,无骇已是转身欲走,范蠡也不开口,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浅气急,伸手拦住去路,“事情明摆着不是小白做的,你们怎么也不着急,难道眼看着他去死么?”
      无骇奇怪的看了看阿浅,似乎不明白一向被小白欺负的死死的家伙何必要操这份闲心。
      范蠡也有些诧异,不过思及阿浅先前的种种,也便释然了,“小白不会有事的,而且此番对他来说倒是好事。”
      “好事么?此言有理。”阿离也忍不住出声附和。
      “好事?”阿浅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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