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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微光与真心剖白
夜色如墨,荒野的岩石骨架里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短暂的休息一会儿后,疼痛和疲惫稍微恢复。美琴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视线有些模糊地望着岩凹外那片被夜色浸透的荒芜丘陵。千早还在昏迷中,眉头紧锁,似乎连在睡梦里都在与那股空间反噬的力量对抗。水原环抱着微微发光的玩偶,蜷缩在角落里,也渐渐沉入不安的浅眠。只有魅零,如同沉默的磐石,守在入口的阴影中,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偶尔闪过锐利的光。
寂静,放大了身体的痛楚,也放大了思绪的纷乱。
千早那模糊却坚定的“空间感知”,那扇由电磁力强行撑开、光怪陆离的扭曲门户……这些景象在美琴脑海中反复回放。一种莫名的、既视感般的熟悉,混杂着对刚才那危险跳跃的后怕,让她心绪难平。
不是对电磁力本身的熟悉,而是……对“空间移动”这种感觉的熟悉。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学园都市,飘回了常盘台宿舍,飘回了那个总是带着点戏谑笑容、缠着她叫“姐姐大人”、能力是Level 4“空间移动”的白井黑子。
黑子……那家伙对空间的运用,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仅是瞬间移动物体(包括她自己),还能进行精密的坐标计算、路径规划,甚至能利用空间折叠进行高速移动和复杂战术动作。她记得黑子曾得意洋洋地跟她解释过(尽管她当时多半在嫌弃对方靠得太近):“空间移动啊,姐姐大人,可不是简单地‘消失’再‘出现’哦!关键在于对坐标的精准‘锁定’,对路径的‘预演计算’,还有移动时自身‘存在’的‘临时相位调整’,避免被空间本身‘挤扁’或者‘撕碎’呢!当然,像我这样的天才,还要考虑移动后的姿态平衡、突袭角度、以及如何帅气地出现在姐姐大人面前……”
“坐标锁定……路径预演……相位调整……”美琴无意识地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
当时觉得黑子是在卖弄,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正是空间能力运用的核心精髓!千早的能力本质是感知和引导“空间薄弱点”,类似于黑子感知和计算“坐标”。而自己的电磁力,提供的是“撑开”薄弱点、形成通道的“力”,类似于黑子驱动能力时消耗的“计算力”和“能量”。但她们缺乏的,正是黑子那种对移动过程本身的“控制”和“稳定”技巧!
如果……能将黑子那些关于空间移动的经验和技巧,哪怕是理论层面的理解,结合千早的感知和自己的电磁力,是不是能提高空间跳跃的稳定性和可控性?比如,在电磁场撑开通道的同时,尝试用更精细的电流波动去“感知”通道内部的结构,进行微调?或者在跳跃前,用电磁场预先“模拟”或“加固”一下目标锚点周围的时空度规?
这个想法让美琴精神微微一振,连身上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些。她迫不及待地想等千早醒来,和她分享这些思路。黑子那个变态学妹,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她的经验居然可能帮上大忙……
想到这里,一丝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白井黑子、初春饰利、佐天泪子……那些在学园都市吵吵闹闹、却又无比真实的日常,此刻变得异常清晰而遥远。和初春一起去买可丽饼,听泪子兴奋地讲述最新的都市传说,被黑子各种“骚扰”和“保护”,还有那个救了妹妹们恐怕现在还在医院住院的笨蛋……那些平凡甚至有些烦人的时光,在这个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异世界,竟成了心底最温暖、也最刺痛的存在。
她想念他们。非常想念。
如果黑子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美琴心脏一紧。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那枚仅存的游戏币。冰冷的金属表面刻着细微的划痕——那是无数次在指尖翻转、被电磁加速、划破空气留下的痕迹。
一声几不可闻的、仿佛岩石轻微摩擦的声响,将美琴从回忆中惊醒。她抬眼,看到魅零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正静静地看着她。金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美琴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审视,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烦躁的不安?
那眼神深处,藏着一种美琴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惧的东西。
那恐惧很熟悉——魅零突然意识到。就像那天在幸存者事件中,自己能量紊乱、生命飞速流逝时,视线模糊中感觉到的温暖和坚韧的波动。美琴当时已经满脸苍白,却硬是拼着几乎晕眩的意识微控电磁力帮自己稳定住了伤势和能量。还有那次情报者袭击时,她挡在自己和伙伴面前,那些电流在她周身狂舞的模样,精准又控制的发射超电磁炮为自己解围后又迅速脱力的模样,既像战神,又像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白痴……你也会死的……”那时的魅零想这么说,却发不出声音。而美琴只是咬着牙,倔强的保护着自己和她周边的人。
可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利用”的算计。只有纯粹的、近乎本能的“不想让你死”。
此刻,看着美琴疲惫却依然明亮的眼睛,魅零的心猛地抽紧了。如果今天银刃得逞了……如果那些药物真的将美琴的意识抹去,将她变成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武器……
就像当初美琴为了救她差点死掉一样,只是这次,她没能在美琴需要的时候保护好她。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比死亡更甚。
“你想家了。”魅零不知何时已经挪到美琴身边,隔着恰当的距离坐下,既不太近造成压迫,也不太远显得疏离。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很明显吗?”美琴没有否认。
“你看那枚硬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魅零说。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且你刚才的表情……很温柔,也很悲伤。”
美琴握紧了硬币。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带来真实的痛感。
“那里有等你回去的人吧。”魅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有。”美琴说,然后补充,“很多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就像暴风雨过后,天地间短暂的安宁。
“能和我说说吗?”魅零忽然问,“关于你的世界,关于等你的人。”
美琴转过头,第一次真正仔细地打量魅零。金发在篝火下泛着温暖的光泽,脸上的伤痕已经结痂,那些曾经让美琴反感的傲慢和侵略性,此刻被一种罕见的脆弱取代。她看起来……很疲惫,不只是身体上。
“为什么想知道?”美琴问。
“因为我想了解你。”魅零的回答直接得令人意外,“不是作为‘脱魂者’,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御坂美琴。”
这句话在空气中悬浮了片刻。美琴感到某种长期以来紧绷的东西,在胸腔深处缓缓松动。
“那里……叫学园都市。”她开始说,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表面上,是一座致力于开发超能力的先进城市。两百三十万人口,八成是学生。有七位 Level 5,我是第三位。”
“Level 5?”
“能力的等级划分。从无能力者的 Level 0,到最强等级的 Level 5。”美琴顿了顿,“我的能力是‘电击使’——操纵电磁力。能发电击、控制铁砂、用电磁波探测环境、还有……”
她举起手中的硬币。
“超电磁炮。把硬币加速到三倍音速发射出去。这是我标志性的招式。”
魅零认真地听着,没有插话。她的专注让美琴继续说下去。
“我在常盘台中学读书,那是学园都市五大名校之一,全是大能力者以上的大小姐学校。”说到这里,美琴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虽然我完全不像个大小姐就是了。我的室友叫白井黑子,Level 4的空间移动能力者,也是风纪委员——相当于警察。她总是……”
美琴停住了。黑子的脸在脑海中清晰得令人心痛——那个总是带着狡黠笑容,动不动就喊“姐姐大人”,但在关键时刻比任何人都可靠的学妹。
“她总是很烦人。”美琴最终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喜欢突然传送到我床上,喜欢买些奇怪的情侣饰品,喜欢泡甜得发腻的红茶。但她是我最重要的搭档之一。”
“之一?”魅零捕捉到了这个词。
“还有佐天泪子和初春饰利。”美琴说,那些名字说出口时,带来一种奇异的慰藉,“她们是低年级的学生,但卷入过很多事情。泪子是 Level 0,但比任何能力者都更懂得如何生活。初春是黑客天才,也是风纪委员。我们四个人……经历过很多。”
她想起夏日祭典的烟花,想起地下街的追逐战,想起那座没有窗户的大楼,想起一次次与黑暗组织的对抗。那些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日常,如今隔着整个维度,变得珍贵如琥珀中的时光。
“还有妹妹们。”美琴的声音更轻了,“一万个克隆体,以我的基因为蓝本制造。她们曾经只是实验动物,但现在……她们在努力活出自己的人生。我答应过要保护她们。”
火堆噼啪作响,一段木柴坍塌,溅起一片火星。
“所以你必须回去。”魅零说,不是疑问句。
“我必须回去。”美琴确认,“我有责任,有承诺,有……”
她没有说“有家”。但那个词悬在空气中,比说出口更沉重。
长时间的沉默。魅零抱紧膝盖,下巴抵在手臂上。她的侧脸在火光中轮廓分明,那双总是充满侵略性的眼睛此刻低垂着,仿佛在审视内心某个黑暗的角落。
而她确实在审视——审视那股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情绪。那不只是愤怒,不只是后怕。那是一种更原始、更灼热的东西:占有欲。疯狂的占有欲。
她想起美琴被实验人员摁在实验台上强行注射药物时,那双逐渐失焦的眼睛。想起自己冲进去时,心脏几乎要炸开的恐慌。想起将美琴抱在怀里,感受到那具身体轻微颤抖时,脑海中闪过的、几乎要让理智崩断的念头——
“杀了他们。所有碰过她的人,所有想把她变成武器的人,全部杀光。”
那不是搭档该有的想法,甚至不是战友该有的想法。那是野兽护食般的、纯粹而野蛮的占有。她想要美琴只看着她。只对她笑。只在她身边。她想把美琴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谁也伤害不了的地方。
这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恐惧。
“我出生在岛上。”
魅零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美琴转头看她。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出生——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瓦尔基里从各个世界搜集婴儿和孩童,投放到岛上。我们在不同的培养区长大,接受战斗训练,学习岛屿规则。十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脱魂者’。”
她顿了顿,从脚边拾起一根枯枝,无意识地折断。
“那是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孩,能力是变成短刀。她的搭档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在那个年纪,岛上允许混合队伍。她们配合得很好,是训练营的明星组合。直到一次实战考核……”
魅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美琴听出了某种深埋的寒意。
“考核中遇到了污染种,一种被侵蚀感染的怪物。那个搭档为了自保,把女孩变成的刀投向怪物,然后自己逃了。刀卡在怪物甲壳里,女孩被迫维持武器形态,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怪物体内的侵蚀一点点污染。”
美琴感到胃部一阵紧缩。
“后来呢?”
“后来怪物被教官们解决了。女孩被救出来时,精神已经半崩溃。她无法再维持人形超过十分钟,总是下意识地变回刀的形状。瓦尔基里的研究人员说这是‘创伤性武器固着’,没救了。”魅零把折断的枯枝扔进火里,“她被送去‘回收部门’。我再也没见过她。”
火舌舔舐着枯枝,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那件事让我明白了两件事。”魅零继续说,眼睛盯着火焰,“第一,在岛上,软弱就是死亡。第二,如果你不想被抛弃,就要让自己足够‘有用’。”
她抬起头,直视美琴。
“所以我拼命训练。十二岁觉醒辉光能力,十四岁通过搭档考核,十五岁获得第一个脱魂者搭档。她叫小夜,能力是变成护甲。我们一起活了八个月——在岛上,这已经算很长了。”
“发生了什么?”美琴问,尽管她已经猜到答案。
“在一次资源争夺战中,我们遇到了三个小队围攻。小夜的护甲很坚固,但承受攻击会消耗她的精神力。那场战斗持续了二十分钟,她被攻击了上百次。”魅零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最后我赢了,带着战利品回到安全区。但小夜……她解除变身后,直接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魅零的手微微颤抖。美琴注意到她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旧伤疤,蜿蜒如蚯蚓。
“她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失去了所有记忆,连怎么变成护甲都忘了。瓦尔基里的人说这是‘过度消耗导致人格崩解’。她被重新评级为 Level 1,分配给了一个新手。”魅零深吸一口气,“我去看过她一次。她坐在房间里,对着墙壁发呆,我叫她的名字,她转过头看我,眼神空得像具躯壳。”
夜风掠过荒野,带来远处不知名生物的嚎叫。
“从那以后,我换了六个搭档。”魅零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种平静比任何情绪都更令人不安,“最短的三天,最长的五个月。有的战死了,有的崩溃了,有的被我主动放弃——当她们跟不上我的节奏,成为累赘时。”
她转向美琴,暗金色的眼睛在火光中燃烧。
“所以你明白吗,美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感受到你那惊人的能量反应时,我在想什么?”
美琴没有说话。她知道答案,但她需要听魅零亲口说出来。
“我在想:‘终于,我找到了。不会轻易损坏的武器,不会因为几次攻击就崩溃的搭档,强大到足以让我登上岛屿顶点的存在。’”魅零的每一个字都像刀锋,“我想占有你。不是作为人,是作为武器。我想让你成为我的所有物,我的力量延伸,我逃离这个地狱的通行证。”
这些话赤裸得残忍。但美琴没有移开目光。
“所以我强迫你接吻,用生存威胁你,把你当成工具。”魅零继续说,声音里开始出现真实的痛苦,“甚至在灰烬哨所,我还在盘算怎么最大化利用你的能力,怎么让你更依赖我,怎么确保你不会离开。”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但今天……当银刃抓住你,当我看到你被注射药物,猜到你被强迫武器化……”魅零的声音彻底破碎了,“我意识到一件事。”
美琴等待着。
“我意识到,如果你变成小夜那样——如果那双总是愤怒地瞪着我的眼睛变得空洞,如果那个总是倔强地说‘我不是你的武器’的声音消失,如果御坂美琴这个存在被抹去,只剩下一个叫‘超电磁炮’的兵器……”
魅零说不下去了。她低下头,金发垂落,遮住了脸。
而在那低垂的视野里,她看见的是两幅画面重叠:
一幅是情报者袭击面前,看着美琴浑身颤抖却依然坚定挡在水原环和自己面前的背影。那时的美琴明明自己都冻得发抖,却用尽自身的生物电流强行发动超电磁炮击败对手为自己解了围,电流在她周身嘶鸣的样子,既美丽又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度消耗而倒下。
另一幅是今天的幻象:美琴被药物控制,眼神空洞地站在银刃身边,变成一件只会服从命令的兵器。那个会愤怒、会笑、会为了救自己,水原环和千早拼上一切的美琴,消失了。
这两幅画面在她脑海中碰撞,炸开的是从未有过的、清晰的认知:
她爱她。
不是作为武器。不是作为搭档。不是作为逃离岛屿的工具。
她爱御坂美琴这个人。爱她的倔强,爱她的善良,爱她明明遍体鳞伤却还要保护别人的愚蠢。爱到光是想象她消失,心脏就像被撕开一样疼。爱到想将她据为己有,谁也不给看,谁也不让碰。
但这恰恰是最讽刺的——在这个吃人的岛上,“爱”是最危险的弱点,而“占有欲”是最可能伤害美琴的东西。
她有什么资格说爱?她最初就是用强迫和威胁将美琴绑在身边的。她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如果连银刃这种货色都能差点夺走美琴……
魅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
不。
她不能成为美琴的枷锁。不能让自己的“爱”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如果她真的爱她——就该让她自由。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战斗,选择。让她有朝一日能回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世界,回到那些等待她的人身边。
而自己该做的,不是占有,而是守护。不是锁链,而是基石。
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我不要那样。”魅零最终说,抬起头时,脸上有某种美琴从未见过的表情——那不是傲慢,不是算计,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决意,“我不要你变成武器,不要你被毁灭,不要你失去自己。”
她伸出手,但在即将触碰到美琴时停住了,悬在半空。
“今天去救你的时候,我其实没想能活着回来。银刃的小队有六个人,我状态不到三成,胜算几乎为零。但我还是去了。”魅零看着自己的手,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它,“不是因为需要武器,不是因为投资要回本,甚至不是因为‘搭档’这种空洞的关系。”
她的手慢慢放下。
“是因为当你意识模糊时说‘我只要你’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魅零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想要站在你身边,不是站在你前面拉着你,也不是站在你后面推着你。是并肩。是看着同一个方向,面对同样的危险,分享同样的胜利。”
她终于看向美琴的眼睛。
而在那瞳孔深处,美琴看到的不再是侵略性的占有欲,而是一种更厚重、更沉稳的东西——像是暴雨后的土地,所有的激烈都沉淀下去,只剩下滋养生命的决心。
“所以我要道歉。为所有强迫,所有威胁,所有把你当工具的时刻。”魅零说,每个字都清晰而坚定,“我不会再强迫你接吻,不会再用生存威胁你,不会再把你视为我的所有物。”
美琴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融化——那是长久以来筑起的冰墙,在真挚的言语面前一点点消融。
“但我也要说清楚。”魅零坐直身体,那种脆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坚实的东西,“我不会离开。即使你不需要我作为搭档,即使你找到了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即使我们最终要分开……在那之前,我会站在你身边。不是作为主人,不是作为使用者,而是作为……”
她寻找着词汇。
“作为战友。”美琴轻声说。
魅零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作为战友。” 她暗暗压下心底那涌动的、滚烫的情感——那些“不想让你走”、“想让你只看我”、“想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的私欲。不,这些不必说出口。战友就很好。能够并肩而立,能够保护她,能够在背后支撑她走她想走的路——这已经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关系了。
爱不是索取。爱是成为她的铠甲,她的利刃,她的盾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她会变得足够强,强到再也不会让银刃那样的人碰到美琴一根手指。强到美琴不需要被迫选择武器化,不需要牺牲自己的意志。
而在美琴离开的那一天到来时……她会微笑着送她走。
这是她对自己的承诺。对这份终于意识到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爱意,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安置方式。
这个词在两人之间悬停,然后悄然落地,生根。
美琴看着魅零——这个曾经让她厌恶、恐惧、愤怒的人,此刻在篝火旁坦白自己最黑暗的想法和最柔软的转变。她的金发被夜风吹乱,脸上的伤痕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但那双眼睛清澈得惊人。
“你知道吗,”美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在学园都市,我经历过类似的事。”
魅零微微侧头。
“有人想利用我的基因制造军队,有人想把我改造成生物兵器,有人想把我关在实验室里研究。”美琴说,那些记忆如今已不再带来撕裂般的痛苦,而是变成了一种深沉的重量,“他们都不把我当人看。我是‘素体’,是‘样品’,是‘第三位’。”
她握紧了手中的硬币。
“所以我特别讨厌被当成工具。每一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评估价值、计算用途、规划怎么使用的眼神——我都会想起那些白色的实验室和研究员,冰冷的仪器,欺骗我给出的基因,还有妹妹们空洞的眼睛。”
美琴抬起头,直视魅零。
“所以你最初那样对我时,我恨你。真的恨。我觉得你和那些人没有区别,只是手段更直接罢了。”
“我明白。”魅零低声说。
“但后来……”美琴顿了顿,“你救了我,不止一次。你在灰烬哨所照顾我,虽然动机不纯。你教我岛屿的规则,虽然是为了让我更有用。今天……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走,却回来救我。”
她深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魅零。你曾经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但现在……你好像又不太一样。”
魅零笑了——一个很浅、但真实的笑。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差点变成怪物之后。”
“怪物?”
“把别人当工具的人,最终自己也会变成工具。”魅零说,眼神深远,“瓦尔基里就是这样设计的。让我们互相利用,互相消耗,最后所有人都变成系统的零件,忘记了自己还能是‘人’。”
她看向沉睡的水原环和千早。
“这个队伍很奇怪,你知道吗?在岛上,正常的队伍是主导者决定一切,其他人服从命令。资源按贡献分配,弱者被淘汰,情感是奢侈品。”魅零的声音里有一丝困惑,“但我们不是。你会为千早拼命,环会为所有人治疗,我会……为你去死。”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但重如千钧。
“这不是岛屿的方式。”魅零总结道,“这是‘人’的方式。”
美琴感到眼眶发热。她别过头,假装被烟熏到了眼睛。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她问,转移话题以掩饰情绪。
“等千早醒来,帮她控制能力。然后去沉眠之谷,用钥匙碎片启动传送门。”魅零说,语气恢复了实际的冷静,“但这次,我们一起决定怎么做。你同意吗?”
美琴点点头。这不是妥协,而是共识。
“还有一件事。”魅零犹豫了一下,“关于接吻武器化……我知道你很抗拒,但我们现在没有能深度共鸣的替代方式。在极端情况下,如果快速武器化是唯一的选择……”
“那就提前说清楚。”美琴接口,“如果有那个必要,我会同意。但必须是真正的必要,而且必须是商量后的决定。”
“成交。”魅零伸出手。
美琴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那是一只战士的手,布满茧子和伤痕,但此刻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她握了上去。魅零的手很温暖,掌心粗糙但有力。
这不是和解——和解意味着曾经有友谊。这也不是原谅——有些事无法轻易原谅。这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在绝境中找到了某种可以并肩而行的方式。
“睡吧。”魅零松开手,“我守夜。”
“你伤还没好。”
“辉光能力恢复了三成,足够应付一般威胁。”魅零不容置疑地说,“而且你需要休息。明天要教千早,还要制定去沉眠之谷的计划。”
美琴想争辩,但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银刃营地的折磨、逃亡的紧张、能力的过度使用,所有后遗症在这一刻一齐发作。
她最终点点头,靠着岩壁滑坐到地上。地面坚硬冰冷,但至少是安全的——此刻,有魅零守夜的安全。
闭上眼睛前,她最后看了魅零一眼。金发御姐已经站起身,背对着火堆,面朝荒芜丘陵的黑暗。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长,像一柄插在大地上的剑。
但这一次,美琴不再觉得那身影是威胁。
她沉入睡眠,梦中没有实验室,没有银刃,没有强迫的吻。只有学园都市夏日的蝉鸣,黑子烦人的笑声,还有一枚在空中划出橙色轨迹的硬币。
而在现实里,魅零站在夜色中,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辉光之力。她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美琴——少女蜷缩着,眉头微蹙,仿佛在梦中仍在战斗。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魅零在心底无声地说。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变成武器,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意志。我会变得足够强——强到能为你扫清前路上的一切障碍,强到能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强到你不需要再为了任何人拼上性命。
而我对你的感情……
她看向美琴安静的睡颜,胸口涌起一阵温热而酸楚的悸动。
就让它成为我的力量吧。成为我在黑暗中前行的灯火,成为我挥剑的理由,成为我活下去的锚点。
但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她转回身,面对无边的黑暗。荒野在低语,远处有掠食者的眼睛在闪烁,更远处,沉眠之谷的方向,某种古老的存在在沉睡中翻了个身。
从今天起,熬岛魅零的剑,只为守护一人而挥。她的荣耀,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都将成为御坂美琴背后的基石,支撑她走向她选择的未来。
即使那个未来里,没有自己的位置。
长夜漫漫。但这一次,她们不是独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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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了啊,修改了好多遍,我有个问题, 18岁喜欢14岁会不会有点奇怪,我需不需要改一下?评论区里麻烦告诉我意见,我写的会不会有些生硬?或许直接的战友情会好一点?等你们意见啊,这章打算之后再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