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鸣之时

　　嘴里被不断地渡入氧气，林星雨猛然睁开眼睛。
　　面前是那张半阖着眼的木清鸣。林星雨反应过来，是木清鸣在亲他。

　　似乎是看他睁眼，那双唇便离开了他。双手下意识地挣扎，却被紧紧抓住，随后被木清鸣拉着往门口游去。

　　银白色的鱼尾在他身后游动，尾鳍像是飞舞的蝴蝶双翼，在蓝色灯光的照耀下，焕发着淡蓝色的微光。

　　游出这个实验室之后，水位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林星雨看着直至半胸口的水位，站在原地，没有再跟木清鸣往前走。

　　“你快走吧，快去找木鱼鱼。”林星雨松开被抓住的手。
　　“那你呢？”木清鸣微微垂眸，看着他。

　　“我不能不管他们。”林星雨移开视线，又抬头看他，“对不起。”
　　话还有很多，但他只想说一句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木清鸣顿了顿，表情郑重道，“忘了我吧，我们两不相欠。”

　　林星雨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妄想要将这张脸永远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面。
　　直到木清鸣转身。

　　林星雨才喃喃道，“我不想忘记你，我不想忘记你......”
　　不知道说了多久、多少次，林星雨被一阵冰冷的拥抱环抱住。
　　但冰冷的拥抱很快变得炙热起来，是林星雨的体温在慢慢传递到木清鸣的身上。

　　片刻之后，林星雨推开木清鸣，转身朝着实验室去。
　　水阀关闭，排水系统启动，实验室的水退的很快，林星雨找到了何潮，将他的头托至水面，往实验室外走去。

　　零星几个人呛了几口水醒了过来，林星雨和他们一个个转移那些昏迷的人，转移完所有人，外面的鸣笛声响起。
　　待到救援人员来时，林星雨才发现自己的小腿上也有很多细微的血迹，是被玻璃渣割破的痕迹，但愈合得很快。
　　几道车灯里，警官拉着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

　　林星雨疲惫地道，“实验室的水缸不小心爆炸，水闸又没有关。”
　　“那你……”
　　“我水性比较好。”林星雨回道，又朝着急救人员那边瞧去，“帽子叔叔，他们没事吧？”

　　“还好报警报的比较及时，前后也只有5分钟，再慢一两分钟，他们就要溺水而亡。”
　　警官在本子写写画画，记录着周围的事情。

　　5分钟的事情，林星雨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他捂着额头有些疲惫地晃了晃，被旁边的护士姐姐拉住才没有倒在地上。

　　“你也休息一下吧。”护士姐姐拉着他坐在了空地上。
　　护士姐姐给了他一瓶络合碘和棉花，让他涂一涂自己的伤口。

　　林星雨坐在地上，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情一边乖乖地给自己的皮肤消毒。
　　不远处一道微微的光亮吸引着林星雨的目光。
　　视力极好的他一眼就看到那车上熟悉的身影和柳叔。救护车应该是柳叔叫的，木清鸣也应该安全地带走了弟弟。
　　这样就好。

　　不多时，那辆车便离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雨水滴落在林星雨涂药的食指上，啪嗒一声棉签掉落在地上。

　　林星雨仰望着一眼望不见边的黑色天空，一滴雨水落在他的眼中，顺着他的眼角一直往下，聚集在脸颊，最后滴落在棉签上，冲淡了它的颜色。

　　“醒了醒了。”不远处传来呼唤声。
　　林星雨望过去，醒来的人都捂着额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林星雨抹了抹脸上的雨滴，往何潮走过去。
　　他想问清楚何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利用他……

　　“小林？你怎么在这里？”何潮的奇怪发言让他不知所措。
　　他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脑袋如短路的电线连不起来。

　　“你……你不记得了吗？”林星雨狐疑地看着他。
　　心里那阵乱串的怒气无处发泄，只好被压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何潮挠了挠头，似乎茫然地看着周围，“这是在实验室外面？”
　　“发生什么事了吗？”何潮看着他。
　　愣了两秒后，林星雨将复述给警官的话照旧说了一遍，“实验室的水缸爆炸，你们逃了出来。”

　　“何导，你没事吧？”旁边有几个刚醒过来的研究员跑到何潮身边问候道。

　　“这是怎么回事，小刘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何潮又问道。
　　“您一说我也不太记得了——”小刘皱着眉头，似乎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何潮被搀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停地揉了揉头。
　　林星雨站在原地发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暴雨匆匆袭来，水汽萦绕在周围，阻挡视线。
　　“水雾太大啦，大家先躲一躲。”有人在旁边喊着。
　　片刻后，阵阵脚步声响起，林星雨不知被谁拉着进了实验室中。

　　进去之后，一片黑暗。
　　“电线短路，大家不要乱动……”
　　黑暗里有人大喊道。

　　林星雨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也懒得想有多少人，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手臂被一阵温热的手心握住。林星雨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面前的人。
　　“小林，你没事吧？”
　　何潮走到他身边，关心地问道。

　　林星雨脑海中突然想起木清鸣的那句话：你敢承认四年前你做的事情吗？
　　木清鸣是在质问何潮吗？为什么要质问何潮？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年，林星雨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何潮，也很少问他问题。

　　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玻璃上，震得林星雨发慌。

　　“我没事。”林星雨回道。
　　“是你报的警吗？”“救护车来的还挺快的。”
　　何潮的声音不断地从旁边传来。

　　林星雨充耳不闻，打断了何潮的话，“你真的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而来吗？”

　　“说起这个，我好像确实有点忘记了。”何潮捂着额头。

　　“那你还记得地下室的水缸吗？你还记得那是做什么的吗？”林星雨越说越激动。
　　“水缸？地下室有水缸吗？”

　　就连这个也忘记了吗？
　　难道记得的就只有我吗？
　　林星雨问着自己。

　　“小林，你怎么知道地下室有水缸？”何潮又问道。
　　“你告诉我的。”林星雨含糊地回答道。

　　暴雨来去匆匆。
　　很快就停了下来，雾气散去，有的人去了医院检查有的人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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