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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
已是正午,初春的阳光并不灼人,反而还像十分欢喜人似的,直往亭子里钻,有几缕温和地撒在昌乐帝已斑驳的鬓角上。
隋垂容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帝,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昌乐帝便是一个好例子。
他推翻前朝暴政,举贤举能,改善赋税,兴修水利,开创了一个安平的国家,大阗百姓都将他这位帝王奉为天神。
原来天神,长得也和普通人一样。
他约莫四五十,神色庄重,眼神里藏着掩饰不下的肃杀之气。
皇后娘娘与他说话时,他也只是浅笑点头,只在这时,隋垂容能依稀能窥见他年轻时的风姿,也是,看祁暄风和祁云照堂兄弟二人长相就知道了,生出这样容色的男子,父母自然也相貌不俗。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有几人翻身下马,走了进来。
原来是祁云照他们,后面后跟着一个陌生男子,约莫就是二皇子祁暄州了。
这一家子基因倒是不错,他与祁暄风长得蛮像,只是他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阴鸷之气,显得不那么温和了。
“拜见父皇/皇上,母后/皇后娘娘。”
“平身平身,快来朕这边,来人呐,赐座。”皇上看见这几人,笑意又大了些。
几人恭敬拱手,坐在了皇上下方,没人有异议,皇子自然不必如臣子一般避嫌。
祁云照位置正巧在她斜角上方,她只往前稍抬一下头便能与他对上视线。
隋垂容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看着前方,忽撞上祁云照看过来的视线,那人看见她看过来,竟极快地眨了一下眼,隋垂容愕然,她垂眸举起瓷杯飞快掩住惊讶。
这人突然发什么疯!
秦岚玉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心下疑惑,转头一看,正看见祁云照眼眸含笑,而对面的女子则是低着头,瞧不清神色,只耳朵爬上一丝薄红,她心下讶异,没想到这二人竟还有一番渊源。
左右妨碍不到她了,秦岚玉移开视线,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待隋垂容再抬起眼时,看见这蓝衣女子眼神忽地对她友善了不少,她心下不解,借着宽大衣袍,轻轻扯了一下漆华,小声问道:“那是谁?”
漆华本埋头吃着金丝糕,闻言不明其状地看过去,“秦岚玉?你问她做什么?”
“没什么,看她长得好看。”隋垂容敷衍作答。
“哦哦。”漆华点点头,转眼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我跟你说,我前两日悄悄听见母后说…”
“什么?”隋垂容一边保持端庄,一边极力凑起耳朵听着。
祁云照端着瓷杯,在手里转来转去,眼神不自觉延伸向另一边,看见少女动作,更加忍不住低下头轻笑。
“岚玉,你父亲身体可安康?”皇后轻笑开口。
那蓝衣女子起身福礼,盈盈道:“谢皇后娘娘挂心,家父一切都好。”
众人都神色如常,只有祁云照听见皇后的话,侧头瞟了祁暄风一眼,见他仍是挂着那副经年不变的温润笑容,只藏在桌下的手,握得泛白。
他无声叹了口气,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秦岚玉乃是大学士秦文渊独女,在阗京颇有美名。
漆华立马闭嘴坐好,隋垂容也只好兴致阑珊地看向起身的女子。
“哦?文渊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不错不错,没随了你父亲那古板样。”一旁坐着的皇上也被这话勾起了兴趣,朝这边看了过来。
“谢陛下。”
“孩子,快过来。”皇后朝她招了招手,面容慈和,秦岚玉脸上挂着微微羞怯,却落落大方走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拔下发间的一只金钗,插到了秦岚玉发间。“好孩子。”
昌乐帝看着她的动作,未发一言,脸上却勾起了一抹不甚明显的笑。
秦岚玉似是十分惊喜,“臣女谢皇后娘娘厚爱。”
“谢什么,本宫看你十分有缘的样子。”皇后拍拍秦岚玉的手,笑着看向皇上,“说来也巧,不知怎的,臣妾一见这孩子,不由心生喜爱。”
“是吗?”
皇上脸上仍是叫人看不出意味的笑,盯着皇后,皇后也不甘示弱,笑意盈盈地和他对视。
仿佛二人多情深义厚似的。
半晌,却是皇上先移开视线,他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轻咳一声,皇后满意地转过头,笑了
皇上看向秦岚玉道:“朕可记得,大学士可是个女儿奴,当初你娘生你,他心急火燎地连公务都无心做,还是朕看他急得火烧眉目,放他回去了。今日一见,确实是品貌出众,敦厚大方,比朕的漆华强多了。”
漆华不服气地抬起头,她嘟囔道:“父皇你夸就夸,怎么还带贬儿臣的。”
“哈哈哈,朕还说错了?”皇上见漆华顶嘴,笑得开怀。
他继续道:“若朕没记错,风儿应该比你大个三四岁?你年岁几何?”
“回陛下,臣女去年刚刚及笄,今年十六。”
皇上点点头,想着什么。
“风儿如今双十有一,也算登对。今日你父亲忙于公务没来,不如朕做主给你和风儿赐婚,你可愿意啊?”
众人闻言都面露惊色,皇后怡然喝了口茶,隋垂容看见元妃眼神闪过一抹暗恨。
“一切听陛下做主。”秦岚玉跪伏在地。
祁暄风也走出来,面容淡然,跪在秦岚玉身边,“儿臣听父皇的。”
“好。大学士之女秦岚玉,淑慧质嘉,亭亭玉立,克娴于礼,兹指婚三皇子祁暄风,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建天监操办,择吉日完婚。”
二人伏首谢拜。
不过一炷香,便定下了二人一生。
真是奇了,隋垂容看着这几人,秦岚玉面带娇羞,祁暄风却默不作声回到座位上,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活像订婚的不是他一样。
皇上许是觉得自己促就了一桩姻缘,笑得眼角皱纹都明显起来。
在场的人都面露恭喜之色,只是心里想什么,就谁也不知道了。
他来了兴致,看向其他二人,“暄州,云照,你二人可有心仪女子?若有说出来,朕给你们赐婚。”
祁云照抚额,这老东西莫不是赐婚赐上瘾了。
“没有,父皇,先让三弟好好享受齐人之美吧。”
祁暄州加重了齐人之美四个字,他眼里带着嘲意,心下却微微懊恼,明明自己特意派人去那校尉女儿面前大肆说了一通祁暄风要娶正妃,没成想这女子这么窝囊,闹都不敢闹。
气煞他也,不过来日方长,心爱的女子和家世显赫的正妃,他倒要看看,祁暄风这后院哪天会被烧起来。
祁暄风听见他的话,朝他看来,眸光冰冷,祁暄州立刻哑然,撇撇嘴移开视线,不禁打了个寒战。
皇上也没多想,他朝下面看了一圈。
“漆华,你旁边的是谁?朕怎么没见过。”隋垂容身子一僵。
她站起身来,行礼道:“回陛下,臣女父亲是隋牧。”
“原来是隋爱卿之女,你身体可好了,玄素先生怎么样?”
隋垂容心想,恐怕玄素先生徒儿这个名头比御史大夫嫡女分量强上不少。
“回陛下,臣女旧疾已愈,师傅他老人身体十分康健,每日还早起打太极呢。”
“哈哈哈哈,朕还想请教他盘棋,他倒好,躲在山上清闲。”
皇上笑着,又开口道:“你看暄州如何?”
一时之间,静寂一片,所有人目光都或好奇或惊讶地朝这位不曾见过的隋小姐投过来。
陛下此番何意?莫非将秦岚玉指给了祁暄风,便也想为祁暄州找一个家世相当的妻子来制衡吗?
隋垂容看着昌乐帝温和的笑颜,仿佛真心要给她赐婚一样,她手心微微出汗,若不是有前世之鉴,她也真会受宠若惊,以为自己蒙受天恩了。
可……没人说裹着蜂蜜的砒霜就不是砒霜了,上位者心思比解不开的毛线团都难理,她可不想让御史府掺合进这些事来。
她面容顿住,心里飞快想着对策,掐着手心,半晌没说话。
这是瞎点得哪门子鸳鸯谱啊。
祁暄州不以为然地扫了她一眼,这不是方才和祁云照说话的那女子嘛?呵,和祁云照有关系,他一看就讨厌,不过…他瞟了眼祁云照。
纵使他不喜欢,气气祁云照也不是不可以。
鸟鸣声声,溪水淙淙,金固亭无人言语,皇上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
“皇叔,人家才刚从山上下来,还没孝敬几天隋大人夫妇,就被您指人了,您这可不厚道啊。”
祁云照转着筷子,轻笑看着皇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话可谓是肆无忌惮了,不过昌乐帝竟没发怒,他一怔,皇叔?
云照多久没叫过他皇叔了?昌乐帝眉梢微扬,当即忘了这回事,摆摆手道:“也是,你身体刚好,是该多留两年陪陪隋爱卿,不然你那师傅还要冲来阗京,怪朕不通情达理呢。”
这是给她台阶了。
隋垂容恭敬道:“臣女多谢陛下体谅。”
她重新坐下,余光看见祁云照正与皇上一答一问地说着话。
那人坐没坐相,长腿随便支在一旁,胳膊撑着脑袋,眼里带着一丝丝不耐烦和硬挤出来的笑意,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风流。
她想起方才他说的话,不由掐紧手心。
刚才…是在替她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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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照:别抢我老婆!
解释一下秦岚玉行为,因为垂容是在场最有可能威胁到她三皇子妃位置的人。她呢,不坏,勉强算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知道垂容对她没威胁后松了口气,维持好脸色。
还有赐婚,也不是草率哦,本质上皇后和秦家人已知会过了,只等皇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