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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
路云舒在柱子后哭了一会儿,直到冷风灌进衣领,他才如梦初醒。
这是在做什么?早就下定决心对李赫死心,为什么还会因为他的花天酒地感到委屈,难过到落泪?
从他亲口承认会结婚生子开始,不就意味着他就是这样的人吗?对待感情如此随意,迟早会有这一天。他竟还对他心怀希望,实在是可笑。
昨晚的羞辱,今早的不堪,历历在目,路云舒暗暗感叹不能再这么不争气,咬咬牙,再一抬头,心内一片澄明。
更何况杜凯还在等他,他期期艾艾于事无补,还可能惹恼李赫。他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挺直脊背,重新戴上那副温顺的面具,转身回到了偏厅。
这里坐着其他客人的伴儿,个个妆容精致,举止小心翼翼,像一个个价值不菲的花瓶,他在其中并不违和。
主厅内,李赫一左一右各坐了一人,一男一女。男孩看着年轻,将将二十出头,女孩长得美艳身材凹凸有致。
过去这种局李赫不带一人,不喜欢被人服侍,端一副洁身自好的姿态,那些朋友觉得他这样无趣,也不想触霉头,自然不理会他。
而他今天带了伴儿,还是个男的,便有人迅速投其所好,给他安排男孩,外貌气质竟和路云舒颇为相似。
一男一女,两人极热情,李赫一入座便热情贴上来服侍,事事妥帖。一人小心翼翼喂他吃食,拿着手帕仔细捧在一边,另一人伏在他身上,翘起小指拿酒杯送到他嘴边,两人缠着他,宴席还没过半就喝得醉醺醺。
路云舒在庭院里哭这事,不出五分钟果然传来。一屋的男人搂着男男女女,有人调笑两句,“在庭院哭?是谁家的?拈酸吃醋,这是没有管教好。”
老姜的人在老姜耳边讲两句,周围几个人便发出一阵笑,其中一个把李赫身边男孩往他身上推,笑他,“这个好,这个看着就乖。”
男孩被推倒在他怀里,他下意识伸手去抱,男孩红了脸,脆生生叫他,“李总…”
“哟,多招人疼。”
男孩羞涩地埋头到他怀里,他醉得严重,恍惚之中以为这个男孩是过去的路云舒。俯身想要靠近一些,男孩顺势起身挂在他脖颈上,众人又是一轮起哄。
男孩身上的香水味很浓,路云舒不爱用香水,身上只有衣服上自带的香气,或是和他待得久沾了他身上的木质香气。气味浓郁,李赫一激灵清醒了一大半,顺手放开男孩。
男孩的腰被放开,仍维持着挂在他脖子上的姿势,顺势抬头想亲李赫,情势变化太快,靠近之时李赫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侧脸避开,惯性使然男孩栽到李赫脖子上,印上了一个新鲜的唇印。
李赫只得用力拽他起来,男孩这才坐正。
两人动作暧昧,老姜大声调侃,“那个不懂事,还是这个好!”
李赫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会儿话题主角是路云舒。众人的调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李赫耳朵里。他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男孩,忽然想起路云舒刚才站在他身边时,那副温顺却疏离的样子。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闷得发慌。
酒精的麻木瞬间退散,李赫猛地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径直走了出去,助理紧跟其后。
他神色严肃,动作反常,众人意识到不对,但没有人再说些什么。一个小插曲过了,众人又开始找新乐子。
一路上,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想让路云舒一个人伤心。
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脑海里全都是路云舒在庭院哭的画面,想要快点找到他抱着他的极限欲望驱使着他,本能地往前走。
心急如焚,但他怎么也走不快。反而越是大跨步越是踉跄,助理上前扶住他,“李总,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就让人盯着了,小路先生现在不在庭院。”
李赫没听清他的话,认为助理在阻止他去找路云舒,一把推开他。
助理只好说:“我让人去叫小路先生出来。”
过去李赫喝醉了,要不沉沉睡着。要不安静呆着,助理从没见他这样,不敢离开他,他们到庭院的时候果然空无一人。
助理来的路上已经叫人通知路云舒,这会儿路云舒还没来,李赫嚷嚷着要去找他。助理劝不动,只好扶着他往偏厅走。
路云舒坐在偏厅角落,他端起一杯温水,指尖却仍在微微发抖。他不敢看主厅的方向,只能盯着杯中的涟漪,默默平息情绪。
不过没几分钟,佣人过来说李总叫他。
偏厅去到主厅,要过一个天井才到,他起身跟着佣人身后,出来才发现李赫在天井里抽烟,助理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他来了才主动走开一些。
路云舒快速走到李赫面前,微微低头叫他,“李先生。”
李赫脸上红得发紫,他自顾抽烟不说话,路云舒只好等他发话。
许久李赫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以为他用错称呼,又尝试喊,“赫哥?”
“过来。”
路云舒离他更近了些,才感觉到他确实喝醉了,眼里是红的,甚至指尖也是红的,再仔细一看,脖子上隐隐还有唇印…
路云舒只看了一眼就立即转了视线,他尽量平复呼吸,故作语气淡然,“李先生,你醉了吗?”
李赫拉他靠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触手却一片干燥。
李赫低下头仔细盯着他,只有眼内的血丝留有哭过的痕迹。得到答案,李赫的心骤然紧缩,他想抱住路云舒,想张口问他,但他喝得醉行动没有脑子快。
两人靠得近,浓郁的酒味直冲路云舒鼻腔,脖子上的口红印看得十分清晰,只一眼他就屏住呼吸不去看他,“李先生,怎么了?”
“你…”李赫醉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哭了一糟,加上情绪失控后他反而越发惦记要救杜凯,所以路云舒其实感受不到多少痛苦。李曦那番话更是让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真看到唇印他反而没那么恨。
路云舒转身对着李赫一笑,多少带些苦意,李赫伸手抱住他,酒气熏天,路云舒下意识挣扎。
李赫被弄得一愣,但仍紧紧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说,“别哭,云舒,别哭了,大哥在这里。”
路云舒也一愣,“李先生?我没有哭,你看清楚!”
几乎第一时间产生怀疑,难道他刚才在庭院里哭,被李赫知道了,他这是来安慰他...?可明明那时候庭院空无一人,再说脸上印着别人的唇印来安慰,只会适得其反。
路云舒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更不想在这种时候,跟李赫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他尝试唤醒李赫,“李先生?”
路云舒不断唤李赫,他却越发死死抱着他,力度大到好像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路云舒的感官里只剩下酒精与香水味,他心一横,大声叫道:“李先生,你喝醉了!”
李赫犹豫了一下,只得放开他。
天边起了一团团雾,逐渐遮住了月亮,天幕黑漆漆的,天井里却是灯火通明。
两人静静站着,路云舒尽量不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李赫,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只得错过眼不去看他。
天井里站了好一会儿,路云舒感到浑身凉意,他伸手扶李赫,想要扶他进屋,李赫不配合用力抽出手转身就走,助理不知所踪,路云舒只得跟在他身后,送他回去。
路云舒进屋之后,果然屋内有些特殊的男人女人,长相气质俱佳,他们一进来,有两个人上来,一个陪在李赫身边,一个挡着他。
年轻男人扶着李赫坐下,攀到他肩头,姿势暧昧,距离快要亲到,顺势给他喂了些茶水,又抓起他的手,拿手帕轻轻按他掌心,路云舒怕再看下去会看到嘴对嘴喂酒等画面,不动声色转身。
面前的女人向他一笑,路云舒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我送李先生回来,他喝多了,交给你们了。”
那女人才反应过来,转身去照顾李赫,路云舒扬长而去。
李赫坐在椅子上,目光死死锁着路云舒消失的门口,指尖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红痕。
不一会儿,酒精持续在胃里灼烧,他心里乱糟糟的,没忍住吐了一地。
瞬间兵荒马乱,身旁两人只得扶着他去了临时的休息室。
吐过之后,两人服侍他清洗,李赫休息片刻,清醒了些。他不再让两人近身,叫助理过来给两人钱打发走。
只有助理在,他大发雷霆,“回去你就跟梁秘书说换个人跟我!”
助理知道他今晚必然被骂,腹诽老板自己惹了路云舒却来怪他,明明他一晚上尽职尽责。
李赫被两人扶到房里,他当即警铃大作,还好跟了过来,阻止李赫进一步犯错。
“把路云舒给我叫过来!”
助理还沉浸在吐槽李赫中,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李总…”
“怎么了?我让你去把他叫过来!”
“李总,我刚已经让人通知小路先生过来了,他说…”助理吞吞吐吐不敢直接说。
李赫面上涌现愠怒,“他说什么?”
“他听说有人在休息室,说不想打扰你…”
“谁让你这么说的?”
李赫气得脑仁疼,越发看这个助理不顺眼,“李总…我不可能说这些,是姜总的人说的。”
“你就不会亲自去叫他?”
“您刚才醉了,我不敢离开您半步,万一…”
助理没说出口的话令他感到后怕,他不敢想假如他今晚在这里跟人发生什么,他跟路云舒以后到底该怎么相处。
他已经几乎失去了路云舒的爱慕,如果发生那种事,从此之后怕是会变成唾弃,他看向助理的眼神这才缓和一些。
“你现在去叫他过来。”
助理转身就走,李赫加了句,“对了,谢了。”
“李总,言重了。”
助理去叫路云舒的时候,两人穿过天井,助理解释,“小路先生,李总心里在乎您,他今晚也不好受。”
路云舒心里涌出一阵嘲讽,但他看着这个忙前忙后的助理,只说,“今晚辛苦了,以后这种场合怕是都要麻烦你。”
助理苦笑着说,“您说笑了,这本就是我的工作。怕是没有下一次了,李总让我回去跟梁总说以后别跟他。”
“为什么…”路云舒脸上抽搐,没想到这助理还真不把他当外人,什么都跟他说。
“因为我今晚犯错了…”
“什么错?”
“李总醉了,我没能第一时间叫您过来照顾他,被人抢先…”
“…”
他笨拙地解释,“不过您别误会,我全程跟着,什么都没有发生。李总坐着睡了半个小时,醒来把两人打发走了。”
“还是两个啊…”
助理意识到他又说错话,急切解释,像是欲哭无泪,“小路先生,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全程守着。”
路云舒笑了,稍作安抚,“放心,这活儿不好干,换个岗位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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