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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
“他怎么了?”霍煜旸道。
安静清幽的医疗室内,宫夏合衣躺在医疗舱里,面白如纸。
“他受伤了,你看,这边被奇行种抓伤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用笔隔着医疗舱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三道血痕,“这伤寻常,本来不用怎么管也能好,坏就坏在抓伤他的不是寻常的Y型奇行种,而是Z型,Z型带毒,若是精神力强的人,难受几天也就挺过来了,可他……”
那戴着口罩的医生摇了摇头。
他一个志愿者向导,上哪接触带毒的奇行种?!
霍煜旸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宫夏晚上干嘛去了。
他捏紧了拳头,不可置信地道:“他,他就这么想要留下来……”
那可是战场!多少人趋之若鹜要在后方当一个只用疏导不用打仗的志愿向导,他可倒好,还上赶着去了!
死在那连尸体能不能找到都不知道!
宫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迷茫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环视四周。
这看起来像一个实验室,角落里堆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器皿,后面有一排架子,不同型号的玻璃罐子里泡着奇奇怪怪的肢体。
宫夏问眼前的人:“大夫,我怎么到这来的?”
梁慧生正在擦拭手中的玻璃器皿,随口说:“霍煜旸抱你来的,不过他早走了,好像有战事吧。”
“我怎么了?”
梁慧生道:“中毒,精神力弱,晕过去了。”
宫夏:“……”
“奇行种还有有毒的?”
“有啊,怎么没有。”梁慧生抬头,撇了撇嘴道,“幸好你遇见的是我,要是其他不承认这怪物有毒的医生,估计给你开几针精神补充剂就完事了。”
精神补充剂宫夏已经用过了,要是有用,他也不会晕倒了。
“谢谢。”宫夏道。
“不用谢我。谢霍主席吧。”梁慧生把手中抹布一扔,“要不是他给你插了个队,你现在还排在六只等我解剖的奇行种之后。”
宫夏心里一动:解剖?
“为什么要解剖奇行种?”
“验伤啊。”梁慧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边际星殖民S星不过几十余年,你指望什么都不干就摸索出这些玩意儿的弱点吗?”
那倒不至于。
宫夏不由得思索起来,昨天他们合力攻击那只奇行种,一开始完全没有对它造成伤害,反而他们这边有人受伤。可是如果知道知道了它的弱点……
“医生,您这缺人帮忙吗?”
“你想来帮我?”
宫夏点点头,道:“我是医科生,解剖这方面略懂一些,平时可以帮你干活。”
梁慧生慢慢起身,盯着他看了几秒,像在打量,也像思考。
宫夏坐在医疗舱里,身子单薄孱弱,背骨单薄如一只苍白的蝴蝶。
可他仍是认真诚挚地注视着他。
梁慧生在乱糟糟的柜子里翻了翻,抽出一本厚厚的黄封面的书,丢在宫夏身上。
宫夏接过一看,《解剖奇行种的五百二十个注意点》,著者,梁慧生。
“我给你两天时间把这本书看完,两天后你来这里找我,我要对你进行考核,如果通过了,你就来当我的助手吧。”
宫夏应道:“好,我会看完的。”
“嗯,提前跟你说,我可是很严格的。答错一个就免谈了。还有,记得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
从实验室回去的路上,宫夏安排了一下明天的日程,同时把义务向导的报名取消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的确不是上战场的料,他的精神力太弱,如果再晕倒,可没有今天这样的运气了。
但是误打误撞,给他发现了一条新路。如果他能顺利当上梁慧生的助手,就拥有了接触了解奇行种的途径,他如果想要长久留在军部,上战场也好,疏导治疗也好,没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肯定是不行的。
宫夏当晚没有再回宿舍,对他来说宿舍那个环境反而休息不好。他去军部的图书馆占了个位置,开始啃梁慧生给他的书。
不得不说,梁慧生可能实操研究是一把好手,但是写书是真不行。他书里面的概念复杂又佶屈聱牙,关键还没注释,宫夏看的费劲死了,不得不又去借了一本奇行种百科大全对照着看。
他的座位周边原先还有几个人,后来就没人了。宫夏也不去在意,直到眼前的灯骤然一黑,他一懵,从书里抬起头来,外面静悄悄的已是深夜,图书馆熄灯了。
他抱着书回了宿舍,却没敢进去打扰舍友们,他也不觉得在宿舍能得到什么合理的休息,最终只在楼道对付凑合了一宿。睡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喃喃着一串名词。
清晨,他踮着脚回宿舍去洗漱换衣服,睡在门边的张繁依旧是一把拉过他,皱眉质问他去哪里了。
宫夏不愿跟他说自己睡在楼道,只是含糊其辞糊弄过去,糊弄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良心不安,连忙道他给张繁带了早餐,说完就赶紧钻进浴室洗漱,把自己收拾地干净整齐了才出门工作。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宫夏脚不沾地,给赴约前来的各个哨兵进行疏导,桌面上的满天星换成了一束漂亮的月季花,宫夏连干两小杯浓缩咖啡,一整天都保持着高昂热情的工作状态。
晚上回到宿舍,他依旧待在楼道,第五遍翻看书本。
如是,和梁慧生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全部正确。”
梁慧生翻看着手里的答卷,从眼镜下射出两道目光,用一种看珍稀奇行种的眼神看着宫夏。
宫夏笑笑,并不答话。
他精神力先天不足,比别人机会更少,心里因此也更加倔强,有一条生路就要死死扒着不放,否则怎么能读到顶尖学府的医博呢。
“明天,你就来给我打下手吧。早上八点就位,晚上七点解散,不算我压榨你吧?”
接下来的日子,宫夏就在两头打工中度过。有人预约疏导的时候他就赶到疏导室工作,没人预约的时候他通常是待在实验室搞解剖,给梁慧生打下手。
到了晚上没活之后,他会把今天一整天的所得整理下来,梁慧生那本书写的虽全面,却太复杂了,而且有一些解剖的要点和讲奇行种的弱点的语段杂糅在一起,更显得乱。
他后来又上过两次战场,由于已经对奇行种有了基本认识,这次击杀的效率更高了。
他也算是交到了一些朋友,有了一些名气。越来越多的哨兵来找他疏导,并且邀请他加入他们的队伍。
宫夏对此很欣慰,也不太拒绝那些要命的请求。至少别人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等级,而是“这个向导对奇行种很熟悉”。
那就够了。
除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霍煜旸。
他也很久没回过宿舍了,每天晚上都是在图书馆和楼道之间来回。塞文达的气温一天冷似一天,边境战事越发紧张,一种焦虑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军事基地。
宫夏终于病了,病毒性流感。
他强撑着去实验室上工,但梁慧生一眼就看出他的虚弱。他摆摆手,不耐地对他道,走开走开,给你放假,别把病毒传染给我的宝贝尸块。
宫夏骂他,你就知道尸块。
但他也没处可去了,天色黑沉,茫茫大雨,他孑然立着。本来想回宿舍的,但想起昨天的整理任务还没完成,于是又拐道去了图书馆。
其实相比臭烘烘乱糟糟的铁皮宿舍,他更喜欢安静的、窗明几净的图书馆。
从图书馆出来,宫夏茫然地站在门口。
他的伞被偷了。
对的,军队也有小偷。
倒也就是说,不至于倒霉成这样吧。
他苦着脸,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雨势,叹息着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越发的像一个流浪汉了,他留下来了,可是连可去的地方都没有。
什么时候能从那个二十人寝搬出来呢。
他盘算着,一阵凉风吹过,他阿秋阿秋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时,路灯昏黄的光晕下,缓缓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霍煜旸撑着一把黑伞,立在伞下,隔一段距离,安静地看着他。
什么话都不用多说。宫夏像只病兔子一样站了起来,嗖的一下冲进雨里,直直冲到了他那柄大黑伞的伞下。
“煜旸,你来图书馆借书吗?”他讲话还带着一点鼻音,回头望向漆黑的大楼,“来的不巧,他们熄灯了。你要看什么,明天我可以借了给你送过去。”
依旧殷勤,依旧舔狗。
亏他还以为宫夏出了名能稍微有点出息,他想多了,一见到他宫夏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我不要病秧子给我送书。”霍煜旸一手插兜,俯视着宫夏,淡淡道。
“哦,那倒也是。别传染给你了。”宫夏说着,想退出去,重回那片屋檐。
但他却被霍煜旸一把拽住了,他俊秀容颜就在他呼吸的三分之一处,墨色的眼珠专注地看着他。
“所以,要不要跟我回去,直到你的病养好为止?病秧子。”他道。
霍煜旸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宫夏不会拒绝他的任何一个要求,除了让他走。
宫夏脸上的错愕被巨大的惊喜替代,犹如春风拂面,春雨生霖。
“那我希望,我的病永远也不要好。”
宫夏用气声,笑着,对霍煜旸虔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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