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地运动(上)

　　鹅毛大雪一直没有停歇地下着，厚厚的雪雾将天空遮蔽成暗沉的青灰色。走在路上的人们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将冰冷的雪花吸入腹中，步履蹒跚，身后留下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大年三十，稀疏的零星路人在这苍凉的大街上显得更为急切而寂寞。
　　乞丐小包子捧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跟在韩暖暖的后面，浑身发抖。呵呵，这可不是被冻得发抖，而是兴奋得发抖！
　　想他小包子纵横那个……清水巷……一十四载，还是头一次过这么丰盛的年！不用挨饿，不用受冻，而且还能亲手揣着哗啦啦的银票，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有钱果然好，腰板也直了，脑袋也仰了，走路也拉风了，看着那些平日里没少欺负自己的人冲自己点头哈腰地叫大爷，那叫一个爽啊！哇哈哈哈，他的嘴今天就没有合上过！
　　爹娘说的话果然不假，好人有好报，自己也只不过是顺手带了碗粥，竟然换来了这么多好处，以后一定记得要多多行善才是！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是托了前头那个名叫韩暖暖的福，在小包子看来，她简直就是观音娘娘的化身啊！
　　说起那韩暖暖，小包子又有点迷惑了。她从头到脚看下来，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啊，可这个千金小姐怎么就和自己脑袋中以往认识的千金小姐那么不像呢？千金小姐不都是出门坐软轿，从不抛头露面的吗，又怎么会在大雪天的早上窝在街角墙根，和自己这个乞丐称兄道弟，还嚷嚷着要到丐帮过年？
　　小包子看着前面那个曼妙的身影，不禁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刮子。虽然韩暖暖现在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他还是发现了她眼中那挥之不去的忧伤，没有忘记那时从无暇的面容上滑落的泪水，更没有抹去那一瞬间的明媚笑颜。只要她开心，做什么不行呢！自己还在这想来想去，难道还怕她要图自己什么吗？！
　　“小包子！小包子！”
　　听见银铃般的清脆呼唤，小包子马上快步跑了过去，习惯性地接过韩暖暖丢给他的东西，然后……傻眼……
　　“还傻站着干嘛，快点走啊，冷死了！”韩暖暖下了命令便扭身开路。
　　小包子抽搐着嘴角，无力地和怀中的……猪头……大眼瞪小眼。
　　千金小姐……猪头……猪头……千金小姐……
　　完全不搭嘛！
　　小包子算是彻底觉悟了，敢情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啊！！！

　　一如往年，丐帮的弟兄们都会集在一起过年，虽然由于经费问题略微显得寒酸了点，但是大家伙儿凑到一块倒也十分热闹。
　　就在大家喝酒划拳不亦乐乎的时候，客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肆虐的风雪卷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小包子，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你怀里抱着的猪头怎么来的啊？”熟悉的乞丐见到小包子后开始打招呼，眼睛却都齐齐地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少女：“这小姑娘好生俊俏，也是你要饭要回来的么？看不出来小包子年纪小小，桃花运倒是不小！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促狭地打趣。小包子担忧地看了看不动声色的韩暖暖，有些莫明的恼怒，自己平常被他们调笑也就罢了，可韩暖暖何等雅致纤细，岂是他们这般市井之徒可以随便亵渎的！
　　小包子刚想上前帮韩暖暖开脱，却见她平和地开口道：“小女子和大家一样，也是风餐露宿无家可归的漂泊之人，听闻丐帮素来豪爽之致，本想借丐帮宝坻过个象样的年，不过现在看来，诸位也不过是以貌取人的俗人罢了。”
　　“既然姑娘你这么说了，丐帮哪有怠慢之理，”一位中年乞丐捋了捋胡子说，用辞文雅，数数他背后的袋子，原来是五袋的长老。“不过丐帮的女眷都在偏厅，姑娘大可移驾前往。”
　　大家听曹长老都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异议，可却见韩暖暖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正首，婉约地说：“无妨无妨，小女子有一席之地便可，不劳长老费心了，你们自便。”说着她就端起碗筷准备开动，那派悠闲的模样仿佛此时她是主别人都是客一般。
　　一个满脸髯须的大汉跳了出来，大声喝道：“这个位置岂是你能随便坐的！”
　　韩暖暖挑眉，不咸不淡地回道：“这椅子上可没写是谁的，为什么我就坐不得？”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我们丐帮历来都是品酒定席位，要想坐在首席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大汉翻手抱了坛酒上桌，取了两只海碗放在韩暖暖面前，然后斟得满满的，自己拿了一碗灌下去后将空碗重重地扣在桌上，挑衅地看着她。
　　韩暖暖没有一丝慌乱，她拿起酒轻轻一嗅，粲然道：“原来是十年份的女儿红。”接着她也面不改色地喝下，举起空碗扣在了桌上。
　　众人皆鼓起掌来，在喧闹的呼嗬里观看两人斗酒，揣测着韩暖暖会在第几碗倒下，毕竟她是女流之辈，就算她酒量不错也不能与赫赫有名的丐帮酒鬼相提并论啊。
　　可越看到后面，大家越发心惊。桌子上已经排了十几只空碗了，大汉早已面色潮红目光涣散举止滞怠了，可韩暖暖却依旧是云淡风清的优雅，二者酒量高低已见分晓！
　　终于，大汉捧起半碗酒，冲韩暖暖竖起大拇指，痴笑着倒了下去。
　　众人哗然，怔怔地看着韩暖暖，忽而炸开了锅，大叹佩服佩服。
　　小包子那一颗高高悬挂的心总算是安家落户了，他看着周围惊讶状的弟兄们，突然觉得特有面子，高声叫道：“哈哈，你们服了吧！”
　　人群的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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