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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闺怨
萧茜下了马车,提着裙子急匆匆地往王府里冲。
六月初六那日她在怀远堂见了林小宛,次日就去了玉隐寺,将那妖女如何盛气凌人如何魅惑主上如何无法无天细细告知了郡主姑姑。
果然如她所料,纵然昌宁郡主这样深沉淡定的性子,听了李瑾背着她放了一个妖媚女子在怀远堂也立刻变了脸色,当时便吩咐收拾行装明日回城。
萧茜暗喜,看这情景,若不是太过仓促,郡主姑姑怕是当日就要杀将回府。
郡主姑姑是何许人也?就连当今太后,在她手里也讨不到半点儿便宜。
林小宛啊林小宛,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萧茜计谋得逞心满意骄,竟还耐着性子帮昌宁郡主抄了半日经文,当晚便宿于玉隐寺居士寮房,次日随着郡主队伍回城返家。
她来来回回折腾了两天,累得够呛,便于家中沐浴更衣,美美地睡了一觉。
萧茜想着郡主姑姑要料理林小宛,自己再受疼爱终究是个外人,总不好在场,便在家中等了两日。
殊不知,不仅没有等来林小宛被逐出府的消息,倒等来了几个常玩的手帕交。
她们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说那素来深入简出矜贵清冷的燕王殿下逛遍了各大商行,为他“宠妾”买了一车的东西!
如何挑的胭脂,如何选的珠宝,如何寻的衣料,如何定的点心,先去了哪里,又去了哪里,说了什么,买了什么,说得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
哪个宠妾?!他哪有什么宠妾?莫不是那个狐媚子林小宛!
萧茜气得直咬牙,但还是抬了下巴,傲然道:“你们亲眼看见了?还不都是道听途说?瑾哥哥有没有宠妾,我会不知道?你们别跟着捕风捉影……”
那些小姐妹才不听她的,一个说“她就是灯下黑”,一个说“她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一个说“若是一个两个说,还可能是混说,现在全京里都说,还能有假?”
萧茜的嘴素来厉害,可她再厉害也只有一张嘴,怎么能说过她们那么多人……她们笑着闹着半天,直到见她眼圈红红马上就要哭了,实在是看够了热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人呼啦啦一走,萧茜再忍不住,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可叹她虽贵为官家小姐,却不比明珠,有善解人意心细情真的竹马冷风哄劝着。
她一哭她身边的阿铃阿镜就傻了眼,笨嘴拙舌地乱劝,越劝萧茜便哭得越厉害。
直到最后阿铃好歹说了一句:“小姐,你这么哭也不是办法,燕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宠妾,明日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茜呜咽半天,终于抽噎着忍住泪水。是了,是这个理,再哭眼睛肿得太厉害,明日就出不了门了。
她抹了抹满是泪痕的脸,撇了嘴,越琢磨心越灰。
那天李瑾看林小宛的眼神她是见了的,她从小便常常进出燕王府,他虽不曾那般看过自己,却也从未那般看过谁。
北地李家,重情信诺。
没有人比萧家人更了解这一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李瑾有多么好。
他从小便让着她,不是甜言蜜语地哄让着她,而是真心豁达地让着她。
他虽极少应下她什么,但是只要他应下,就必然会做到。
他性子淡漠桀骜,却从不与她乱发脾气。
她从见到他的那刻起,便觉得他和京城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就像天上的雄鹰,暂时地停歇在花园之中。
终有一日,他会带着她离开,去遥远苍凉的北地。
他们两个会像常乐公主和燕王,会像昌宁郡主和二叔,一生一代一双人。
可如今,他所重之情,非二人之情;他所信之诺,非允她之诺。
萧茜虽然没有再哭,心里却泛起了一股难言的苦涩。
她隐隐觉得,她的梦要碎了,她的心,也要碎了!
今日,萧茜早早出门,既抱着残留着最后一丝渺淡的希望,又抱着坚定不移的决心,要捍卫自己的爱情梦想。
她提着裙子急匆匆地往王府里冲,她想先去芳华苑给郡主姑姑请安,顺便问个究竟,无论如何,也要说服郡主姑姑,那林小宛什么货色?怎配得瑾哥哥!
萧茜跑得如此之急,以致于她听到那句晴天霹雳般的话到反应过来又冲出去半个游廊。
她愕然愣在那里,眼睛无助地瞟向身后气喘吁吁的阿铃阿镜。
她原也气喘吁吁,可是此刻仿佛忘了要喘气,她原也心跳如雷,可是此刻好似忘了要心跳。
阿铃阿镜身后追着跑的丫鬟也到了面前,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一遍:“萧……小姐,呼……嗬,萧小姐,姑奶奶……不在府里,她去了……樊尚书府,带了……许多东西,一大早便出门了……”
萧茜定睛一看,这是芳华苑常在郡主身边伺候的丫鬟秋露,她猛地拍拍胸脯,顺了顺气,颤声问:“郡主姑姑,去樊府做甚?”
秋露左右望望,叹了口气,低声道:“萧小姐,这是……你问,若是旁人问,我断不能说,昨夜……随嬷嬷备礼时候听着一句,好像……是去提亲。”
萧茜张了张嘴,跑得涨红的脸转了惨白,吓得秋露一把将她扶住。
阿铃阿镜也赶紧过来,嘴里叫着:“小姐,小姐……”
萧茜推开她俩,紧紧抓了秋露的手,急问道:“姑姑去樊府提亲了?!”
秋露点点头,低声道:“八九不离十,所备之礼都是最好的,还开了常乐公主的私库……”
萧茜的脸彻底白了。
她呆了半晌,才问:“那个林小宛呢?瑾哥哥可纳了她……”
秋露犹豫了会儿,凑近了耳语道:“那日说在怀远堂住了一夜,可也没说到底怎么着,现在芳华苑跟着刚入府的丫鬟们受训。”
萧茜身子颤了颤,她想哭却没有眼泪,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为哪件事伤心!
萧茜盯了秋露半天,褪了右腕上的一对叠戴的碧玉双镯交在她手里,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好姐姐,多谢你,姑姑既不在,我便回去了!”
秋露欲将镯子推回去,被萧茜挡住,“好姐姐,你放心收着就是。”
秋露见她这般,叹了口气,“小姐,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我是心疼你……”
萧茜撇了撇嘴,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先走了。”
说罢,便掏了帕子掩了面,失魂落魄而去。
魏国公府。
魏晴芳啪的一声把碗摔在地上,“滚,你们都给我滚……”
阿喜阿福对视了一眼,快速地收好了地上的碎瓷片,逃似的冲出了屋子。
魏晴芳趴在床上,哭得一抖一抖。
怪不得近几日祖母频繁入宫,怪不得太后连着赏她东西,原来是要她嫁给燕王!
燕王既无官职,又无兵权,不过袭了王位而已,自己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父兄大权在握,尊贵无比,凭什么要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那个昌宁郡主是出了名的霸道强横,有这么一个姑婆谁嫁过去都没有好日子过。
平时看那燕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谁知和那陆三郎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是蛇鼠一窝。
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新纳了宠妾,被那狐媚子迷得团团转,满城里给她买东西。
满大街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着各种闲话。
都说李家人重情重义,先燕王王妃伉俪情深,昌宁郡主为未婚夫守节不嫁,李家人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必要终身相守。
昨日她刚刚听说时候也跟着感叹了几句,没想到看热闹看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祖母全然不听她这些道理,只说太后已经打定主意,过几日就有旨意下来。
这是要把她往火坑里送!
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是一点用也没有,难道她真的要嫁过去受罪么?
魏晴芳生气恼恨,她的丫鬟也跟着倒霉,阿喜阿福胆战心惊,生怕被她盯住撒气。
她们两个悄悄议论,就小姐这脾气真嫁到燕王府,在燕王和他那个宠妾那受的气怕是要变本加厉地出在她们两个身上,想想就觉得心惊肉跳。
她们俩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承担着替小姐固宠的使命,这燕王府已有一位天仙般的宠妾,她们俩怕是没什么指望。
可是太后要指婚,小姐都没有办法,她们又有什么办法?
樊尚书府。
樊静娴独坐窗前暗自垂泪,昌宁郡主今日竟亲自上门提亲。母亲已经和她说了父亲的意思,是要将她嫁给燕王。
她没有想过要嫁给谁,女子嫁人左不过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反正不管嫁谁都是后院里过一辈子。
可是,她不想嫁给燕王……
若是以前她也没有什么,可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有一个如花似玉宝贝极了的宠妾!就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昨日都知道了!
如果说她不知道也好,如果说是过一阵子也好,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和燕王订了婚,她就是全城的笑话,大家纷纷纭纭议论的人就会变成她。
她想不到那些人会说什么,也不想去想,父亲只说李家于樊家有恩,昌宁郡主既来提亲,断无拒绝之理。
母亲说燕王相貌才华出众,家中人少,昌宁郡主承诺她嫁过去以后会像女儿一样待她,那宠妾也会处置干净,可是……
樊静娴眼泪滴滴答答,都说李家人重情,燕王既心有所属怎么会一心一意对她,就算是……她也觉得委屈无比,宁肯他婚后三妻四妾,也好过现在这么难堪尴尬!
唉!真是欢乐的女子总是相似,伤心的女子却各有各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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