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道

　　贺偃归其实是不想去的，奈何老仙师所要。

　　李元漪之故人，与他自然无甚关系，更莫说她本就不打算与他一同。

　　不过，既是老先师之求，贺偃归也只好悄悄跟上了。

　　他站在山脚，见云端之下，石阶尽头，雪落竹林。

　　竹，李榭喜爱之物，满院毛竹，甚而她的府中，还专门围了个竹林，深处修小屋，石桌，听溪水侃侃，竹香染染。只贺偃归倒是不喜，竹身多毛刺，他碰着刺挠。

　　关东常落雪，冬日里彻日彻夜的大雪小雪，花白一片，掩埋敌踪。

　　贺偃归身法很快，不多时便至了山腰，而他坐于一方高竹，能见李元漪之身。

　　郁郁苍竹之中，孑然一影。

　　她将狐裘揽在了怀里，行得极缓，苍白的面愣是晕出了血色。想来是累坏了。

　　贺偃归身下竹杆韧韧，被山间的风吹动了一丝，簌簌林叶飘零，寒风凄凄，李元漪将手藏进了裘衣中。

　　“...................”

　　贺偃归不习惯于这种情境下见李元漪。

　　比任何时候缄默，比任何时候狼狈。

　　他好奇这江家人究竟何方神圣，竟能让李元漪失了态。而恰是这般风尘仆仆之貌，她所见之人竟不介怀。

　　贺偃归一手支在膝盖上，手中摸着配剑，视线一直追随着李元漪的身影彻底消失。

　　这才又动了身，而后下一次又在更前头等待。

　　一直到，李元漪再未行路。

　　此并非顶，却是石阶之尽。

　　贺偃归凝视着她的背影.

　　此地平缓，积雪薄薄，有一角亭凌云，无桌，唯一嵌地棋盘，两方蒲团。乱竹拂扰其身，无论是雪，是雨，是雾，是晴，别生趣意。

　　李元漪将狐裘重披好，从腰封中拿出一锦囊，放置在了棋盘中央。

　　”入秋后，京中也没了芙蓉花。“她坐在了蒲团上。轻轻念道。

　　“三年，我更爬不动了。阿渝。”

　　贺偃归坐在竹子上，左右环望了眼，愣是没发现第二个人影。

　　他复看回那一方垂坐的人影。

　　阿渝。如此亲近。他怎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亭中再未传来声音。

　　日渐被山雾掩去，亭中灰暗，连同着李元漪的身都黯淡下去。

　　她垂着头，单薄的身被狐裘大大掩过，亦遮去了微弱不稳的气息。

　　贺偃归看着她就这般静坐在那，低眸不语。隐于玄暗。

　　他眼中的探究渐而深沉，渐而消散，在眼顷得睁大后，彻底被愕然代替。

　　贺偃归从竹上悄无声息地落下，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乱竹掩盖他的身，视野交杂之隙。

　　一滴泪盈着少近于无的天光，落至了棋盘边缘。又被冻红的指擦去。反复摩挲。

　　风轻轻，连带着雾来，万叶有声。

　　“就当你看见了。”李元漪笑，轻抚着小目，其上有一层浅浅的棋印。

　　“........”“江渝。“”...................“

　　泪珠自她颊上滑落。没再理。

　　颗颗无声，没入棋盘，似是当时棋鸣。

　　——————————————

　　日光将晚，李元漪才起身。

　　唰——

　　是人连带着玉佩一同跌入落叶中的声音。

　　贺偃归半步踏出，正巧与拄地起身的李元漪对上了眼。

　　相看无言。

　　贺偃归未再遮掩身形，几步迈上，在李元漪面前蹲了下来。将宽阔的背展露。“下山。”

　　李元漪眼角红痕未褪，便是见人上前，也一瞬恍惚。

　　“若不介意闲话，也可抱着。”贺偃归轻松而带着侃意的话，于寂清的雪林间，添了不属于这的生意。

　　后背微微一重，贺偃归起身，将背后人颠了一颠，老老实实地走了石阶，一步一步。用内力烘暖着她的身。

　　狐裘被李元漪盖过了头，她迟缓眨动了几下睫，在温热中被催生出睡意，靠上了贺偃归的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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