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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
谷子这孩子呢,本身就性格孤僻,不太合群,所以被欺负得多些。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批评教育那个几个打人的孩子,保证他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谷子听着这话,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不老实地晃腿,她自己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不过往常别人欺负她,她也会打回去,不会逆来顺受的叫人欺负,这次是人有点多,个头还比她大,她打不过而已。
就在她以为少年会听院长的话,就这样算了的时候,他却忽而问:“他性格孤僻,不合群,就活该被欺负?”
猛然间,谷子抬起头看向他,入目的是少年的侧脸,俊秀而有棱角,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帮自己讲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您说的不对,这些孩子小时候以欺负别人为乐,如果不接受正确的教育和引导,那么长大以后,进入到社会上,是不是仍旧会这样做?他们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很可能会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爷爷愿意资助乐平,不是为了多培养几个危害社会的毒瘤……”
谷子才八岁,听不太明白他这些头头是道的话,可她觉得,这个大哥哥似乎跟别人不太一样。
听了这话,张院长明显紧张起来,脸色都跟着变了。
“小琢,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你爷爷?”
如果福利院再拿不到善款,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张阿姨,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刚刚的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必须得重视起来,不能轻拿轻放,类似的霸凌事件,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了……”
张院长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
他琢磨了下,对张院长透露道:“福利院不能只靠筹集募捐到的善款和政府救济度日,爷爷是打算成立一个专门的基金会来管理这笔钱……”
他们的对话,祝沅一字不落地听进心里。
那时,她年纪太小,那些对话听得似懂非懂,很多细节也记不真切了。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并不在院长办公室,而是在医院里,手上正插着输液针。
她睁开眼,抬手便要去把输液针,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
“还没输完液,别动!”
谷子抬头,是那个大哥哥,他刚刚一直陪自己在这里输液吗?
“你是院长阿姨的亲戚?”
“你说什么?”她突然发问,叫人摸不着头脑。
谷子解释:“阿姨对你跟对我们不一样,你肯定是她什么亲戚吧?”
少年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小孩刚刚问了什么,他有点无语,这么小,就知道攀关系。
他问:“有什么不一样?”
具体谷子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太一样。
“你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
“他们过世了……”
谷子低下头,支支吾吾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你别难过了。”
少年没再理她,谷子安静了一会儿,可惜并没有安静太久,又接着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福利院,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开始有些怀念,谷子刚刚睡着的样子,跟刚才比起来,现在的谷子简直就是个话唠。
到后来,谷子大概问出来了,原来他不是福利院的孩子,而是跟着爷爷来做慈善的。
——
再次见到他,他带了很多小蛋糕发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吃。
小朋友们没吃过这么新奇的东西,一拥而上的等着领取,只有谷子站的远远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奇呢。
她实在太过安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不过,还是有人会注意到的。
他捧着小蛋糕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其实很惊喜。
“知道你不会过来,特意给你留的,喏……”
谷子并没接,眼巴巴看着小蛋糕,嘴里却傲娇地说:“一看就不好吃。”
少年似乎对她的不领情有些生气了,“不喜欢?那算了,我去分给其他小朋友。”
说着,他作势起身离开。
谷子小幅度抬了抬手,转而又放下来,不过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他发现了。
小蛋糕没有被带走,而是塞进了她的手里,他讲:“逗你的,这个是给你的,你喜不喜欢都是你的……”
他送完小蛋糕就离开了,谷子躲在角落里轻轻拆开了小蛋糕的包装壳。
草莓口味,蛋糕松软,奶油香甜。她第一次尝试就喜欢上了。
书本上看到,小朋友过生日的时候要吃蛋糕,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更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是她第一次吃蛋糕,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将这一天当做生日。
“好吃吗?”
没想到他去而复返。
谷子嘴硬地讲:“一般,就那样。”
少年看着她手里还捧着的,被舔得干干净净的包装壳,眉梢挑了挑,没戳破她。
“我明天就走了……”
“去哪儿?”
“回家。”
谷子才想起来,他不是福利院的孩子,他只不过是跟着爷爷来做慈善的。
张院长从不远处路过,看到他们,就冲他们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少年问她:“你喜欢张阿姨吗?”
谷子摇摇头:“不喜欢……”过了会儿,她又讲:“不过也不讨厌,我感谢她。”
“为什么?”
谷子想了想,回答:“因为她把省下来的钱都给我们买了新衣裳。”
“新衣裳?”
谷子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色小熊棉短袖,讲:“这个衣裳是阿姨今年才买给我们的,每个人都有一件。可她从来不给自己买……”
她压低声音,招招手,示意少年低头。
等少年把耳朵靠过来,她就在他耳边讲:“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张阿姨穿的那件衣服原本是玫红色的,现在都成了淡粉色,不知道是不是穿太久的原因……”
少年忽而讲,自己有些后悔那天在张院长面前讲的那些话。
谷子问他后悔什么,他说:我只是我,无法体会他人的艰辛和难处。
谷子没听懂,可少年也不再解释。
临走前,他塞了张纸条过来,上面写着一串谷子看不懂的数字和符号,“这是什么?”
“我的邮箱。”
“邮箱是做什么用的?”
少年一愣,记起了这个孩子今年似乎也才七八岁,只不过心智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一些,福利院的孩子很少会接触到电脑,她不知道才是寻常。
“写信知道吗?”
谷子点点头,福利院的老师有讲过,还给他们留了类似“写给XX的一封信”这样的作业。
很多孩子都将“XX”换成了“爸爸”或是“妈妈”,只有谷子写的是“写给大黄的一封信”。
大黄是福利院门口的一条流浪狗,后来被福利院收养了,就成了看门狗。
“普通写信要用纸笔写,还要有信封,邮票,地址……然后投进邮局门口的邮箱等着邮寄,可能要很多天才能寄到。不过这个这个邮箱不一样了,你写完信,点击发送,就会进入我的邮箱,只要我打开邮箱,就能看得到……
见谷子歪着头,似懂非懂的模样有点可爱,他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谷子的短发,“等你接触到电脑就知道怎么用了。”
谷子仔细看着那张纸条,“你要我写信给你?”
“对,以后到了新的家庭,可以告诉我你的近况。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通过这个邮箱告诉我……”
后来她偶尔会想起这件事,会想如果那张写着他邮箱的纸条并没有被自己弄丢,她或许会真的写信给他。
如果他看到回复了,或许他们会成为笔友……
闹铃声响起,泪珠滑至耳畔,她的意识逐渐回笼。
祝沅呼吸急促起来,但很快转醒。
沈渡有些担心地询问:“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祝沅吸了下鼻子,慢慢平静下来,讲:“还好。”
沈渡递来纸巾,“梦到了什么?”
祝沅不明所以地接过,片刻后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哭了,但其实这些事也并没有理她感觉到很难过。
她讲:“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在福利院的时候……嗯,不对,不是梦到,准确来讲,应该是记起。”
时过境迁,在福利院生活的那段日子,很多事,尤其是细节,她都记不太清了。
但这次催眠却让她回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那些事令你很痛苦?”从她被催眠后的表现已经苏醒的状态来看,她记起的那些事,怎么看都不算好事。
沈渡便下意识以为那是一些令她痛苦的事。
祝沅却否认讲:“不能算痛苦,该算作幸运。”
“幸运?”
“对,我以前跟沈医生讲过,我小时候在福利院生活过,那是我十二岁以前的事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刚刚的催眠让我想起了一些人,还记起了一个帮助过我的人……”
“是这样……”她异常的反应,让沈医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谢谢沈医生帮我想起那些,那些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客气,希望这样的治疗对你有帮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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