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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较劲
程屿礼瞧她腮帮子鼓鼓囊囊,垂着睫毛也不看他,心中暗自思衬着。
半晌,程屿礼喉结滚了下,撇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在:
“你做的那杏仁酥酪,挺好吃的。”
姜拂乐嚼东西的动作停下,她抬起眼帘,怔怔看着程屿礼。
他竟然吃了?
那白日里直接吃不就好了么,无缘无故地说那些呛人的话做什么?
程屿礼没等到她的应答,忍不住回过头。
她正用筷子戳那一小块鱼肉,好好的一块肉块被她戳成了肉饼,显然一副闹了别扭不愿同他说话的模样。
她是把那块鱼肉当成他撒气呢?
心中泛起丝丝痒意,程屿礼没细究,只是忍着笑,夹了只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
他挽起衣袖,又净了手,而后慢条斯理地剥起虾来。
程屿礼的手生的修长又骨节分明,大婚那日她便注意到了,此刻那双手在鲜红的虾身上翻转腾挪,愈发好看。
拂乐听着虾皮脱落的声响,意料之外的,面前的碟子里,伸过来一只莹白完整的虾肉。
“别折腾那鱼肉了,吃这个。”
拂乐瞳孔小幅度的动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被人伺候惯了的程小少爷会亲自动手给自己剥虾。
她有些难为情,她自觉白日里的事情,自己也有做的不对之处。
自己本就是为了求他陪着一同回门才去找的他,动机本就不单纯,后来的语气更算不上和善。
这样看来,倒显得她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
“多谢。”
姜拂乐小声嘟囔,而后夹起虾肉塞进嘴里。
程屿礼见她终于说话,眼尾不自觉地弯起来:
“什么?没听见”
姜拂乐抬起眼帘瞪他,嘴里还含着虾肉。
程屿礼被她这模样逗笑,笑意不加掩藏地漾了出来,坦荡又清亮。
月明星稀,四下寂静,屋内的氛围像被温水慢慢浸软,悄然变了滋味。
姜拂乐觉得,如果现在问他,能不能陪自己一起回门,他应当会答应吧。
拂乐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对面的程屿礼见她欲言又止,也不等她说出口,便拿过帕子,优哉游哉地净了手。
他勾起唇角:
“该歇息了,我明日还有事要做。”
听见他这话,拂乐反倒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方才还未来得及问出口。
不去就不去,她自己回去身上也不会少块肉!
次日一早,姜拂乐洗漱梳妆好,选了件杏仁黄的襦裙,又配了条葱白如意纹的披帛,活泼又不失端庄。
她梳了妇人发髻,乌发中间插了枚鎏金华盛,鬓边的海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晃。
“金笙玉笛,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都备好了小姐。”
拂乐点点头,带着两个丫头一路弯弯绕绕地朝大门走去。
快到大门口时,金笙停下脚步:
“糟了小姐,婢子忘记叫府里的马车在门口候着了,玉笛陪着您先去门口稍等片刻,婢子去去就来。”
姜拂乐眨了眨眼,示意她快去,而后带着玉笛继续朝大门走去。
忘记叫马车倒是无妨,只不过程府太大,又要准备马车,一来一回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拂乐到了门口,百无聊赖地转了转肩膀,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一早便起来梳妆了,昨夜又不知怎的辗转了许久才睡着,现下还有些困着。
只是哈欠才刚打了一半,便见迎面驶来一辆紫蓬金顶的马车,檐角悬着个金牌,上面刻了个方正的“程”字。
马蹄停住,拂乐诧异。
这么快便来了?金笙的腿脚这么利索!
轿夫搭了梯子,拂乐见状便提起裙摆要上马车。
只是方踏上去一只脚,轿帘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珠玉碰撞,叮咚作响。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程屿礼那张摄人心魄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
今日她晨起时程屿礼便没了踪影,拂乐以为他早早出门了,便没过多在意。
联想到他昨日说自己有事要办,拂乐心中了然。
程屿礼盯着她将要收回去的脚,眼疾手快的伸手攥住拂乐的手腕。
二人皆是一怔。
程屿礼清了清嗓子,“不是要回门?待会儿可要迟了。”
拂乐杏眸圆睁,他说的有事要做,竟是陪自己回门吗!
大门内,金笙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小姐,他们说马车被姑爷……”
看见面前的场景,金笙呆住,片刻后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喜上眉梢。
拂乐的思绪被拉回,
“出发吧。”
马车内设了软垫,案几上是一碟龙井茶酥,拂乐早起还饿着肚子,闻见那香气便忍不住拿起一个。
程屿礼斜靠在她对面,撑着额角看她,拂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那个……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陪我回门?”
“吃人嘴短,我既吃了你的东西,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拂乐沉默,他竟猜到了。
她觉得有必要对他进行一番诚挚的感谢,正斟酌着开口。
少年见她不说话,浓眉微蹙:
“姜拂乐,你这张嘴不是最能言善辩,怎么这两日话少了许多?真没劲”,他佯装生气。
“拿人手短,我受了程小少爷的恩惠,自然不敢聒噪讨人嫌,程小少爷若是觉得闷,便多去街上逛逛,那儿有千百张嘴,您大可热闹个够。”
程屿礼勾起唇角。
这便对了。
二人一路上时不时拌两下嘴,到了姜家时,已接近正午。
姜拂乐率先下了马车,也不知在想什么,她忽然回头,
“程屿礼,你的字是什么?”
程屿礼被问得怔了片刻,一时哑然。
男子的字是最亲密的人方可叫的,平日里夫君夫人的叫着装装样子便也罢了,若是叫起小字来,岂非太过肉麻?
见他不愿说,拂乐撇了撇嘴,
“不说便罢了,当我没问。”
她兀自向前走着,忽然熟悉地四合香袭来,程屿礼两步便追上她的步伐。
“玄渚。”
耳边飘来轻飘飘的两个字,姜拂乐望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红唇不自觉地张开;
“玄渚……”
听见门口的动静,李慧世连忙迎了出来。
拂乐见了母亲,本想过去,却不想自己娘亲竟径直迎上了程屿礼。
“诶呦,我们这搬了新宅子,从城东到城西可不近,这一路上可累了没有?”
程屿礼受宠若惊,回头瞥了一眼姜拂乐不可置信的表情,挑衅地扬唇,转而亲亲热热地搀住李慧世的手臂:
“不累,想着能见到丈母,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
姜拂乐跟在后头,僵着嘴角,觉得这场面诡异的很。
好在两个姐姐还惦记自己,朝宁朝安一左一右抱着妹妹的手臂哄她,拂乐嘟囔着撒娇,几个人不紧不慢走进主屋。
饭桌上,李慧世始终笑意盈盈,而朝宁朝安两个人面对拂乐时便满脸的宠溺,面对自己这位妹夫时便是板着个脸。
外头的下人还在来来往往地搬着箱匣,里头尽是程屿礼准备的回门礼。
姜拂乐见娘亲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看,她眼珠子一转,给身旁的程屿礼夹了一筷子香菇。
“玄渚,吃这个,香菇炒牛肉可是我娘的拿手菜。”
拂乐笑眼弯弯地坐在他身旁,状似亲密。
昨日给他做菜时,张师傅无意间提起,说程屿礼自小不喜吃香菇,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
程屿礼被那声“玄渚”激得耳朵一麻,半边身子都漫上一股诡异的酥麻感。
他才及冠没多久,小字也只有祖母和父亲叫过两次,被姜拂乐这样叫,那感觉当真是难以言表。
程屿礼压着那股子怪异,在四个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吃下了半碗香菇,咽下最后一口,
“丈母好手艺,竟分毫不比宫中的御厨差。”
李慧世一喜,“想吃便常来,丈母亲自给你做。”
拂乐正幸灾乐祸,蓦的,自己的碗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两片番薯,
“阿芙多吃些,若是饿瘦了,丈母和姐姐们可是要责怪我。”
拂乐转头,对上程屿礼蔫坏的眼睛。
她自觉他要以牙还牙,又怕娘亲瞧出端倪,只好硬生生吃下去。
一股十足辛辣的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拂乐呛了一下,却不敢吐出来,只得咽下。
那盘番薯里本没有姜,合着程屿礼这厮根本不是报复自己,而是早早就挑了块姜出来,擎等着看她笑话呢!
此时不宜同他吵闹。
拂乐这样给自己顺气,而后放下筷子,坐的板正。
“我吃饱了。”
李慧世像是没瞧见刚才两人的较劲,“朝宁朝安,带阿芙去后院转转,她还没来过家里的新宅子。”
拂乐起身离了饭桌,程屿礼不觉有他,下意识要跟上去。
起身的刹那,肩膀却猛地被人按住。
他对上李慧世的笑脸:“姑爷不必跟去,叫她们姐妹几个说说话。”
程屿礼喉结滚了下,只觉得那笑容隐隐有些瘆人,却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那边拂乐跟着两个姐姐去了后院,三人进了个僻静的屋子。
“这是娘给你留的院子,怕你不习惯,屋里的东西大都还是按原来的模样摆放,只是又添了许多新物件。”
“是啊,阿芙,若是在程府受了委屈,便回家来住,姐姐们替你去收拾他们去!”
拂乐抱住姐姐的手臂:
“哪能有旁人欺负我的份?放心吧,那程屿礼虽是瞧着不靠谱,实则心眼倒不算坏,我们俩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斗来斗去了。”
听见拂乐如此说,朝安松了口气:
“那便好,你如今成了婚,夫妻和睦是最好的,你们俩都是气性大的主儿,万不可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拂乐连声应是,一侧的朝宁神秘兮兮地戳了戳她,
“阿芙,我给你的册子,好用吧?”
姜拂乐缓了片刻,什么册子?
“就是那个小图册啊,我让玉笛金笙塞给你的。”
反应过来时,拂乐耳边不自觉漫上薄红:
“什……什么好不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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