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

　　孟秋在医院住了两天，没再发烧后，孟夏才带他出院。

　　之后又去了一趟菜市场，她刚回到家，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在原地愣了一下，没管，径直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冰箱最上面那一层都是昨天早上在早餐店打包回来的早点。

　　等孟夏把从菜市场买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类好，才掏出早就没声的手机。

　　看清手机的联系人之后，她神情不变，似是早就知道这是谁的电话。

　　孟夏垂下眼帘，扯了扯嘴角，把电话拨了回去。

　　嘟嘟嘟了好一阵子后，对面的人才接通。

　　“你弟弟怎么样了？还有事没？”

　　孟夏走到隔壁卧室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孟秋，因为生着病，嘴唇不复平日里的气色，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她心被揪了一下，泛着酸。

　　她回到自己卧室才回答对面人的问题，“他没事了。”

　　对面的人松了一口气，“没事就行了，我这还有点事，下礼拜就回来了，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挂了。”

　　没等孟夏回应，一阵嘟嘟声后电话就挂掉了，卧室内又恢复平静。

　　这两天，她一直在逃避不去想这些问题，可现实不得不逼她去面对，反反复复提醒她那些残酷的事实。

　　成珍自从离婚之后，一门心思将重心全部转移到事业上面去，经常出差，忙得脚不沾地。

　　孟夏知道她这是为了不面对这段婚姻的失败，所以选择遗忘，选择宁愿去忙工作也不回家。

　　因为家里有她这段婚姻的失败品——她和孟秋。

　　成珍也不是不爱她们，只是一见到她们会让她想起这段带来所有伤害和不堪的婚姻。

　　她最后选择抚养她长大，已经很好了。

　　孟夏该学会满足的。

　　即便当初她被推来推去不被选择，也不能去怪她为什么经常不回家？为什么孟秋生病的时候她不在？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些？

　　都不能。

　　她知道的，可一想到孟秋为了不打扰她和成珍，就硬生生忍着不舒服继续上课。

　　从以前会跟她顶嘴吵架，爱闹爱玩的性子变成现在对人不冷不热的模样。

　　即便是被选择的孟秋，在他生病的时候，也就只发了一条照顾好弟弟，没事发个消息就好。

　　孟夏意识到，孟秋正在走她走过的路。

　　在这一刻，两个失败品的天平平衡了。

　　如今种种，她心中只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涩肿胀感，密密麻麻占据全身。

　　孟夏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只是一阵风吹了进来，竟让她感到双目酸涩。

　　周一的数学课上。

　　这两天因为在医院折腾，孟夏坐在座位上困得眼皮打架，撑着下巴，眼皮不断耷着，黑板上的字也变成白点，最后直接成了一片模糊的马赛克。

　　“咳咳咳，睡觉的同学醒醒，我有事要讲，没睡的同学看看身边的人，有没有睡着的，睡着的帮忙叫一叫啊。”陈福江将手上的粉笔放回讲台上。

　　孟夏撩开还想往下耷拉的眼皮，正起身来，往旁边推搡两下把童安乐摇醒，听陈福江讲事情。

　　“我要说的事与成绩，与学校无关，你们就当鸡汤听一听。”

　　“现在是你们进入高中的第三个月了，有些同学已经适应了快节奏的高中生活，但有些同学还没适应，这都是正常的，不过没适应的同学也不要心急，慢慢来，时间会给你们答案。”

　　“高中的成绩固然重要，但是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这次的期中成绩已经出来了，等一下我会交给班长，班长再贴去公告栏。”

　　陈福江说到这严肃起来，“这次我讲的重点是想问问你们，你们有没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又或者想从事什么行业工作？”

　　提及未来，班里陷入一片沉思，引起讨论。

　　有的早就有了目标，在班里说道。

　　“有，我要当警察！惩恶扬善，维护正义！”

　　“我要当美食家，吃遍天下美食，哎呦，一想吃的我就饿了。”

　　“……”

　　但其中也有不少人，未来是没有目标的，一个两个接连摇头晃脑说没有。

　　孟夏想着陈福江的话，这是好像第二次有人问她类似的问题，可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陈福江笑道：“我知道这个话题在高一问你们或许太早，但是到了高三再想就来不及了。”

　　他把自己当成例子，“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也是经历很多才知道自己想走教育的路。”

　　“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不妨趁现在才高一，多去找找自己喜欢什么，或者想干什么，好好规划一下自己未来的人生。”

　　“遗憾多了，是来不及补救的，你们要努力争取，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个话题虽然放现在太沉重，但是这个时间点却是刚刚好的。”

　　“老师给你们一年的时间去思考，你们决定好之后，将它写下来，在高二分班前亲自交给我，两年后你们来看结果，这是我个人给大家布置的作业。”

　　陈福江看着讲台下面那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宽宥道：“我知道，大家现在都是很迷茫的状态，我们不着急，时间还算很宽裕，老师等着你们交卷。”

　　“好了，下课吧，班长上来拿成绩。”

　　下课后，班里却不复平日的喧闹，都坐在位置上思考陈福江那番话。

　　孟夏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余征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看，“害，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我以后呢，要做一个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哗，余征，你这梦做不错，够自由的。”班里一个男生笑说道。

　　“我认真的。”余征似是不满意男生的话，反驳他。

　　男生满脸八卦地问：“好好好，知道了，那陆骄阳呢？你未来想做什么？”

　　于斌也过来凑热闹，“对呀对呀，你以后想干什么？”

　　陆骄阳放下笔，甩了两下手腕，玩味道：“想知道啊？”

　　“想啊！”

　　“说说呗。”

　　陆骄阳思忖片刻，站起来，对着他们挑眉一笑，“等高考结束之后，我就告诉你们。”

　　话刚落地，他就潇洒甩手走出教室，丝毫不管身后断断续续传来的嫌弃声。

　　余征看着这群人被陆骄阳捉弄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大大咧咧摆开腿，学起陆骄阳坐在椅子上那吊儿郎当样，用脚翘起椅凳，轻微摇晃起来。
　　神气地说道：“他以后想干什么，我知道啊，来问我啊！”

　　“那你说说陆骄阳想干什么？”

　　余征摩挲着下巴，扫了一圈围在他座位边上的人，欠揍地说：“我也等高考结束之后再告诉你们。”

　　众人：“……”

　　于斌率先反应过来，“耍我们呢！揍他。”

　　人群一哄而起，打闹的心思被放大，“揍他！”

　　余征见情况不对，抱头缩在一起，心里全想的是，为什么换一个人情况会变成这样。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

　　“你说不说？”于斌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控制好力度锁住他脖子质问他。

　　余征当然不会说的啊，他们刚刚问陆骄阳，他都不说，那他肯定也不能说啊，不然等会儿又被揍一顿，于是只能在那支支吾吾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后面吵闹的动静，一字不落地传进孟夏和童安乐的耳朵里。

　　“唉，夏夏，你以后想干什么啊？”

　　孟夏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以后自己要干嘛？”童安乐瘪了瘪嘴，支着脑袋侧头看她。

　　孟夏干脆不想了，“没事，福哥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不急。”

　　童安乐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然后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啊”了一声。

　　“我去，小乐儿你干什么，吓死我了。”坐在后面被人钳制住的余征猝不及防被她的一惊一乍吓到。

　　孟夏也被吓得一哆嗦，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她，“安乐，你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成绩出来了，完了完了，我要‘死’了，我的零花钱。”童安乐哐哐一顿输出就跑出座位。

　　孟夏被她提醒想起来还有出了期中成绩这件事，连忙跟着跑，一头扎进围满人的公告栏里。

　　余征抱着于斌，“不是，看个成绩你们激动成这样，吓到我了喂。”

　　于斌见他心不在焉，大手一扬，往他肩上狠狠一拍，恶趣味上来了。
　　“看样子你是说不出来了，兄弟们上啊！杀了这个老鱼头！”

　　身边几个男生围住余征，制住他，“孽畜，还不现出原形！”

　　余征惨叫声响彻教室。

　　“闪开闪开！美女先看！”
　　童安乐凭借一句话，逗笑一群人，成功挤到公告栏面前。

　　孟夏在后面根本挤不进去，只好踮起脚探头，往那几张离自己很近又很远的纸看去。

　　碍于身高，她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还是没看清，脚踮得有点酸，一个踉跄没站稳，往旁边摔。

　　刚好有只手握住她的手臂，孟夏借力站稳，下意识对拉她一把的人说：“谢谢……陆骄阳？”

　　孟夏见他看向公告栏，顺着他视线跟着看过去，“你也是来看成绩的吗？”

　　陆骄阳点头，眼睛看到什么，含笑道：“这次考得不错，702。”

　　“702！”孟夏眼一亮。

　　“真的，孟夏总分702，班级排名28，年级排名612。”

　　他缓缓念出自己的成绩排名，年级排名612比入学排名还高了点。

　　孟夏脸上挂满笑意，“哦耶，我的排名回来了！”

　　这两天难得见她这么高兴，陆骄阳捧道：“欢迎回来！”

　　孟夏心里的阴霾被这份努力的果实替代填满，话语间充满欣喜，“谢谢。”

　　挤在前面的童安乐又挤着出来，瞧见她在这，兴奋地挽着她的手臂：“夏夏！我的零花钱保住了！吓死我了，就差一点点啊。”

　　童安乐用两根手指头捻在一起，放在眼睛前面，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做成斗鸡眼样式，给她演示了一遍差一点点是差多少。

　　孟夏不禁被她逗笑。

　　童安乐向来性格外放，心里想的什么全摆在脸上。

　　两人言笑晏晏的，她看到站在一边的陆骄阳，调侃道：“陆骄阳不错啊，年级第一，不愧是启明校草之一加学霸之一啊。”

　　“陆骄阳年级第一？”孟夏有点吃惊。

　　“怎么？不信？”陆骄阳站在前门，挡住外面进来的光线，这语气摆明已经知道了。

　　孟夏挠了挠脸，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不是不信，我就是在想考年级第一是什么感觉？”

　　童安乐“噗”得一下笑出声，掐了掐孟夏的脸蛋，“夏夏，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你这次回到原来的排名都这么开心，更别提考第一了，要是我考第一，我应该会开心得疯了吧！”

　　“我这不是没考过嘛，好奇而已。”
　　孟夏瞧见陆骄阳脸上明显的笑意，想来他考第一也挺开心。

　　“我现在心情不错。”陆骄阳嘴边抿着，声线尾音还带笑。

　　孟夏顺着恭维他，“行吧，也恭喜你了，第一名！”

　　陆骄阳没有因为她夸赞的话感到不好意思，“嗯，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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