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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
萧司彦忽然低笑出声,手指松松卡住她下巴尖来回蹭了蹭,灼灼目光盯住她殷红唇珠,“怎么个求法?”
官清晚偏头作势想了想,忽然绽开个浅梨涡:“学长总听说过三顾茅庐吧?”
眼波流转间,好心的补了句:
“不过我挺好说话,两次就好。”
特意留了余地,就想挫挫他骨子里的嚣张。
“……”
当然听说过。
指腹一寸寸压上她下唇,萧司彦笑得像个准备使坏的恶魔:“想让我当送货上门的诸葛亮?”
冰凉指尖猝不及防撬开唇缝,在齿列上不轻不重磨过去,他恶劣的威胁:
“可惜我们这种恶犬,见到合胃口的猎物,从来都是直接叼回窝里。”
“……”
熟悉的混蛋做派。
果然不该指望他能说人话。
官清晚抿了抿唇,索性豁出去道:“我不管,礼贤下士总要有些诚意。”
萧司彦哼笑一声,手指沿着她下颌线慢悠悠蹭到腮边,突然掐住软肉轻轻一扯:
“诚意嘛,得看学妹受不受得住。”
话音未落欺身压近,高挺鼻梁几乎蹭到她侧脸,低磁诱哄的声线混着温热吐息:
“小助理,我求你啊。”
“……”
官清晚被这急转直下的示弱噎住,灼热呼吸钻进耳蜗,顺着血液烧到心口。
她仓促躲开暧昧距离:
“剩下一次先欠着。”
“成啊,反正债多不压身。”他音调吊得老高,指腹仍在细腻肌肤上流连,若有似无的触碰像蛛丝缠上振翅的蝶。
“……”
答应得未免太痛快了吧。
往常这人总要把她惹到炸毛才肯罢休,今天却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她本能觉察到暗流在平静表面下涌动,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那学长可以松开我了吗?我要去忙了。”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混球居然捏了她的脸颊。
本该立即挣脱的本能反应迟迟没有苏醒,肌肤相贴的温热却牵引出某种难以言明的眷恋。
是和【Y】的相似度超过临界值产生的错觉吗?
无论是散漫的语调,还是逆光时模糊的轮廓线条,都与记忆中的【Y】高度重叠。
每当他进入自己的安全距离时,她总会不受控的想起【Y】。
可他又为什么要掐她脸颊?总不会是……喜欢?
这个想法刚浮现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
这混球才说过把她当小姑娘,估计连生理反应都不会对她产生。
况且他亲口承认过最讨厌她这种性格的女生。
不过是带着恶趣味逗人玩,或者单纯手痒想招惹她而已。
平心而论这人撩女生是真有一套。
他总能用恰到好处的言语和举动拨动女生的心弦,既维持着社交安全距离,又让人品出些似是而非的暧昧。
得亏自己心里早有了在意的人,不然八成要和那群迷妹们似的,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被他当小姑娘对待倒也不赖,只要不涉及真情实感就行。
她倒不排斥偶尔搞点若有若无的暧昧拉扯,权当给生活加点调味剂。
一旦察觉对方有动真格的趋势,她立刻会采取直球沟通模式,彻底杜绝暧昧空间。
她最受不了拖泥带水的关系,也懒得配合谁玩你猜我猜的情感游戏。
仔细想想自己其实……挺渣的。
撩完就跑概不认账。
感情里的免责声明倒是玩得明明白白。
萧司彦松开圈在她腰后的手臂,懒洋洋掀起眼皮扫了一圈空荡的店面,含混问:
“几点下班?”
“……”
店是她的产业,营业时间全凭自己心情定,但这话说出来倒像在炫耀。
更何况这人突然问这个,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等客人都走了自然下班。”
“成,记得把我微信放出小黑屋。”
她答得含糊其辞,萧司彦倒也不追问,单手抄着裤袋转身走向侧门。
“……”
她都快忘了,微信黑名单还躺着这么号人物。
“知道了。”
勉强为他破一次例吧。
正要跨出旋转门时,萧司彦忽然折身回来。
顶灯光晕在磨砂玻璃上流转,掠过他眉骨时勾出玩世不恭的劲儿。
萧司彦单手抵住旋转门金属边框,视线攫住她新染的樱花粉发梢,音调黏着笑意:
“发色挺野。”
和他挺配。
“……”
他的发色不带劲?
*
周五下午,细碎阳光穿透云层缝隙,斑驳洒在艺术学院的林荫小道上。
官清晚和往常一样去上美食鉴赏课。
快走到教学楼门口时,猝不及防与两道熟悉身影打了个照面。
“官清晚,好巧啊。”魏景瑞先出声打招呼。
他心里没底官清晚会不会回应。
火锅店那天萧司彦和官清晚的事,他们一群人不知情,之后也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毕竟上次已经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要是现在再腆着脸凑上去,可真成自找难堪了。
官清晚顿了下,还是礼貌问候:
“嗯,学长好。”
她已经做好成为萧司彦助理的准备,到时候一旦答应下来,日后必然少不了要和他们一群人频繁接触。
萧司彦目光扫过她泛着淡粉的鼻尖,突然开口,“感冒了?”
官清晚垂眼应声“嗯。”
最近流感肆虐,她特殊体质终究没能躲过这场病毒侵袭。
“那一起去课堂吧。”魏景瑞察言观色,猜想官清晚可能不想和他们搭话,也不再自讨没趣,直接转移话题。
“嗯。”
三人前后走进教室。
不出所料,他们果然又凑在一起坐,只是这次被迫挪到了前排。
后排早就被提前到校的同学们占得满满当当。
“我操,我什么时候做过第一排。”魏景瑞耷拉着肩膀坐下,嘴里不住抱怨。
他在椅子上来回变换姿势,先是猛地往后一仰,脊背撞得椅背咚咚响,觉得不自在又往前弓腰,手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腮。
折腾半天最后整个人歪靠在桌沿,像根晒蔫的黄瓜似的耷拉在那里。
萧司彦斜睨着他,指尖在课桌上叩了几下,“因为谁才来晚的?”
魏景瑞顿时哑口无言,干笑着往椅背缩。
晨起贪嘴多吃了几根香蕉,这会儿肠子都快拧成麻花。
刚出厕所没走几步,肚子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只能掉头往回冲。
眼下他腿肚子直打颤,T恤后背洇着层虚汗。
“操了,又来感觉了。”魏景瑞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弹簧似的蹦起来。
课桌椅被带得“哐当”乱响,后排女生嫌弃的捂住鼻子。
他弓着腰螃蟹似的横挪,三步并两步往外蹿。
走廊瓷砖映着个佝偻背影,人已经一溜烟冲出了教室。
萧司彦望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轻呵了声。
天刚亮那会儿,魏景瑞抄起根香蕉啃得正欢时,他就提醒过,空着肚子吃这玩意儿容易闹肠胃。
偏偏这小子嬉皮笑脸拍着胸脯嚷:
“没事儿,我这铁胃怕过谁?”
又说什么“再不吃就烂透了”,愣是把剩下三根香蕉囫囵塞进嘴里,黄澄澄的果肉混着白沫在嘴角乱嚼。
如今这局面倒是半点不让人意外。
该说的早说尽了,有些人非要撞了南墙才知疼。
萧司彦偏头看向身侧的官清晚。
女孩安静蜷在座椅里,一双妖媚的狐狸眸紧紧凝在手机屏幕上,卷长浓密的睫毛随页面滑动轻颤,像两片被夜露浸润的蝶翼。
很美……
他忽地伸手将她颊边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语气随意道:
“学校最近下通知要求困难生申请国家助学金,你申请了吗?”
官清晚垂眼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摇头时发丝又落下来,“没有。”
她并非贫困生,不需要申请助学金。这种机会应该留给真正需要帮助的同学。
萧司彦听到这个回答,眉骨不自觉隆起。
他目光紧锁在官清晚脸上,喉结动了动:“为什么不申请?这笔钱能解决很多实际问题,今年资助额度又提高了。申请下来你就不用每天熬得这么累。”
他原以为官清晚会痛快申请这笔补助金。
毕竟女孩在校外已经有三份兼职了,每天奔波于教室、图书馆和打工地点之间,时间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要是能申到这笔钱,至少能卸掉部分兼职的担子,日常压力也能得到些许缓解。
萧司彦提前知晓助学金上调的内情,源于这份资助方案本就是他亲自推动的。
见女孩每天奔波于兼职和学习之间,他心疼的要死。
所以他趁着校董会换届的空档,连夜拟了份助学金优化提案,并直接拨通了分管副校长的私人号码。
全部差额由萧氏集团承担,但有两个条件,一是金额涨幅不低于现行标准的一半,评定流程必须压缩在一周内。
校方效率出乎意料的快,公示通知第二天公布出来。
他原本的考虑很单纯,就是想让官清晚顺利申请到这笔资助,缓解她的经济压力。
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兼职了,没想到女孩直接来了句“没申请”。
官清晚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尽量解释清楚:“学长,学校资助项目是为了帮助真正困难的同学。我家境宽裕,确实不需要申请。”
她的家族不仅是商业版图的代名词,更是上流阶层权力架构的核心支点。
父母掌控着跨国集团,哥哥上官景尧更是金融圈的新锐势力。
生长在这样显赫的家族环境中,如果说她需要经济援助,简直与宣称月亮是方形同样荒诞。
父母和哥哥为保障她的生活品质,均配置了顶级银行发行的无限额的黑卡。
但她始终没有动用这些卡,而是将它们放在了卧室里。
她不想依赖他们,更愿意靠自己的努力生活,通过做兼职赚取生活费,体验真实的人生。
“那为什么还要兼职?”萧司彦的眉头拧得更紧。
官清晚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
纯粹是为了逃避数学题,为了暂时忘记那些解不开的公式。
只要想到书包内满是红叉的试卷,呼吸就变得滞涩。
“因为我热爱劳动。”她听见自己生硬的声音。
魏景瑞从厕所匆匆返回教室时,刚好听到官清晚的这句话。
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走路时还微微弓着腰,一副虚弱的模样,却硬是扯出调侃的弧度:“你热爱劳动?”
官清晚刚要开口,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恰好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男老师推开教室的门,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最终停在第一排官清晚身上。
女孩新染的樱桃粉色头发在日光灯下格外扎眼,像团燃烧的樱花落在课桌前。
旁边座位垂着头的男生发梢泛着冷调的薄荷蓝,两种饱和度极高的颜色在狭小座位间相互碰撞。
他们中间隔着两拳距离,却因这对撞的色彩在视觉上黏连成整体。
老师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后排,后排几个女生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用课本挡住正在偷拍的手机镜头。
他指尖敲了敲讲台边缘:
“三位同学怎么坐到前面来了?”
他记得他们三人平时都是坐在最后一排的,尤其是官清晚,总是安静的待在角落里,很少主动往前坐。
“老师,就剩这三个座位了。”魏景瑞耸着肩膀嘟囔,手肘在狭窄桌面上挤占了萧司彦大半空间。
老师抬手扶了扶细框眼镜,唇边掠过笑意。
他单手撑在讲台边缘,用难得轻松的语气接话:“我还以为是爱上老师这门课了,所以坐到前面来了。”
话音坠地,后排同学立刻炸开了锅,笑声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涌来,“哈哈哈……”
“好了,今天我们这节课来学包饺子。”老师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饺子对大家来说都不陌生吧?传统造型是半月形的,和古时候用的元宝形状很像,所以也代表着招财进宝的好兆头。
以前人过年包饺子,可不光为了填饱肚子,更图个来年红红火火的彩头。”
“现在饺子的花样可多了,肉馅有猪肉、羊肉、牛肉这些选择,爱吃素的可以用当季新鲜蔬菜做馅。
煮着吃最普遍,不过蒸饺、煎饺、炸饺子也都各有风味,营养搭配也合理。”
“下节课咱们就动真格的,我会提前备好面皮和馅料。
等你们包好了,我统一煮好带过来,到时候大家随机抽着尝尝看?”
老师说着翻开教案,突然补充道:
“对了,每人至少要包五个啊。”
“太棒了!老师,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后排穿运动服的男生兴奋的挥了挥手。
“我也最喜欢吃饺子了!不过我喜欢甜的。”隔着过道的马尾辫女生边转笔边接话。
“好,我们先从基础理论学起。”
老师用投影笔敲了敲课件:
“另外从下周开始需要三人组队,期末考核会有小组合作分。
等会留几分钟,你们自己建好群确定成员。”
“知道啦老师。”教室内响起整齐的应答声。
……
最后老师留了三分钟时间让大家组成小组并建小组群。
魏景瑞早把官清晚之前说过的话抛在脑后,单手撑着下颌冲她挑眉:
“官清晚,我们三个一组呗。”
官清晚撑着发沉的脑袋“嗯”了声。
整节课她都像被罩在玻璃罐里,鼻塞头疼轮番折腾,耳边嗡嗡响着听不进半个字。
她身体素质本就差强人意,连普通感冒都得拖上大半个月才能好利索。
这次重感冒偏又撞上生理期,身体更加虚弱不堪。
萧司彦眉头紧锁打量着她,“不舒服?”
“嗯,有点。”官清晚偏开脸,目光却正好撞进他眼睛里。
“鼻尖红得都能当信号灯了。”萧司彦毫不留情戳穿她的伪装指骨不轻不重刮了下他的鼻子,“这是有点?”
“……”
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这人真把她当小孩哄了,这种揉宠物似的动作简直和邻居家哥哥逗小侄女一模一样。
官清晚刚要开口,耳边就传来混着笑意的声音:“和我没关系,我知道。”
她顿时有些凝噎,没想到他会说这一句话,她原想呛声“没镜子照不着红成什么样的。”
“不过现在绑在同条船上。”声线里漫不经心的笑意更浓了,“被人撞见你这副模样,还以为我欺负学妹呢。”
“……”
浑劲又来。
她睫毛低垂掩住眸中情绪,声音冷了几分:“还建不建小组?”
“当然建啊,官清晚你不是有阿彦的微信吗?”
魏景瑞目光在萧司彦方才触碰过官清晚的鼻翼处打了个转,面上神色如常:
“你拉个群把阿彦拽进来,回头让他再拉我就行。”
说着将手机在指间转了个圈,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他知道官清晚的微信黑名单里至今躺着萧司彦的名字。
此刻倒要看看这个向来清冷疏离的女孩,如何应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你们建吧,把我拉进去。”官清晚轻描淡写的说。
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点开游戏图标。
课前【顾让】就发来组队邀请,她以准备上课为由回绝了。
“我们建了,谁把你拉进去?”魏景瑞一脸疑惑,目光在萧司彦微垂的睫毛和官清晚的手机屏幕之间来回打转。
这不对劲,阿彦不是早就被官清晚拉黑了吗?
就算他建了群,也只能把他们两个人拉进去。
萧司彦根本没有官清晚的微信,怎么可能把她拉进群?
“我有他微信,他把我拉进去。”官清晚觑了魏景瑞一眼,这人该不会拉肚子把脑子拉坏了吧?
“你不是把阿彦拉黑了吗?”魏景瑞眉头越皱越紧,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官清晚偷偷把阿彦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手机突然“叮咚”连响两声。
魏景瑞低头看去,群聊界面接连蹦出两条系统提示:
“彦”邀请“晚”加入了群聊。
“彦”邀请“爱书书一万年”加入了群聊。
“……”
不是,这就建完了?
魏景瑞抬头看向萧司彦,一脸错愕:
“阿彦,你从黑名单里出来了?”
萧司彦剜他一眼,眸光不耐烦,显然不愿搭理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
见萧司彦压根懒得搭理自己,魏景瑞倒也不尴尬,转头就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官清晚。
当看清她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游戏界面时,他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往她的方向倾了倾,“官清晚,你也玩这个手游?真是没想到啊。”
官清晚专注操作着屏幕,闻言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勉勉强强敷衍了一句:“嗯。”
话音未落,她听见魏景瑞没头没脑的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魏景瑞垂眼搓了搓手指关节,眼底闪过黯淡,“这款手游我和阿彦很久之前就玩了,可以说这款手游刚出来时,我们就一直在玩。”
“那时候这款手游很火爆,所有人都在玩,我们一群人组了一个固定团队,每天一起刷副本、打BOSS,甚至还在全服比赛中拿过名次。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全服比赛排行榜上有一支特别厉害的团队,叫‘野逃战队’。
他们以默契的配合和超凡的技术横扫各大副本,甚至在全服比赛决赛中,以绝对优势碾压了其他所有团队,成为了无数玩家心中的传奇。
但比赛结束后,“野逃战队”中的核心成员,也是战队中最强的玩家,代号“【W】”的选手宣布了退役。
【W】不仅是技术上的支柱,更是团队精神的象征。
【W】退役让战队失去了灵魂,其他成员也相继退出,曾经辉煌的“野逃战队”就这样解散了。
而我和阿彦从【W】退役后,也没再碰过手游。
想想现在也有三年了,不知道今年的全服比赛还能不能再次见到‘野逃战队’回归。”
官清晚听到“【W】”的瞬间,指尖在屏幕上停滞了半拍。
当年在俱乐部门口挨了沈听岚那记耳光后,她就被强制带回了医院。
手机电脑全被收走,每天睁眼就是治疗室和堆成山的试卷。
那几个月她彻底断了外界消息,等终于能上网时,才发现自己的退役公告都发了好些日子。
点开战队官网,曾经引以为傲的团队早已解散。
现在想来,大家应该都找到了新的方向,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少【顾让】那句“要不要再创造历史啊?”不像是孤军奋战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他们或许真像年少时约定的那样,始终保持着某种默契。
全服联赛作为电竞领域的巅峰赛事,每三年才举办一次。
这场盛会不仅是顶级选手的试金石,更是无数观众翘首以盼的狂欢。
相比之下,各类常规赛事持续为职业选手照亮前行的阶梯。
从她退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在她记忆里却像被按下快进键。
训练室内此起彼伏的键盘声,比赛时观众席的欢呼声,夺冠夜漫天飞舞的金色纸片,明明都还鲜活得触手可及。
时间快得抓不住,总在她试图回忆时从指缝溜走。
可今年能不能重回赛场仍是未知数。最近她一直在沈听岚的雷区边缘徘徊。
一旦自己偷偷重返战队的消息被她知晓,恐怕不只是暴怒这么简单,甚至可能引发游戏下架的极端后果。
但她很想很想……再次见到他们。
魏景瑞仍在喋喋不休的追忆当年“野逃战队”的辉煌,以及【W】的传奇。
“你说,【W】现在会在哪里?”他突然直勾勾盯着官清晚。
沙哑的声线像把钩子,把官清晚从愣神状态硬生生拽回来。
屏幕里的游戏角色也停滞了一瞬。
在哪?
在一个永远不为人知的地方……
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只剩他们三人。
官清晚按灭手机屏幕,冲旁边两人抬了抬下巴:“先走了”。
她今晚要去烧烤店兼职,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萧司彦的目光追着她单薄背影,喉结微微滚动。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官清晚的异样,只是没敢多去想。
每个人的心底都埋藏着不愿向任何人透露的隐秘角落,不是吗?
总有些事情必须等到当事人主动开口,真相才有意思。
*
傍晚时分,天空暗淡下来,深沉暮色笼罩着古老的盛京。
街道两侧的灯光接连亮起,马路上穿梭的车辆亮着车灯,与路灯的光晕交织成流动的光带。
烧烤店内浮动着炭烤食物的香气,不断挑动着行人的味觉。
萧司彦斜倚在塑料椅背上,双腿交叠着向前伸展。
冷白灯光从顶棚斜切下来,将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拉得锋利。
“请慢用。”官清晚将两盘刚撒好孜然的烤串摆在桌子正中。
“官清晚?”魏景瑞从手机屏幕里抬头,闻声掀起眼皮。
他知道女孩在烧烤店兼职,只是没料到会撞见她端着铁盘出现在自己桌前。
哦,不对,不是他的桌前,是萧司彦的桌前。
“嗯,客人有什么需要吗?”官清晚弯弯唇,礼貌颔首问道。
一旁的萧司彦听笑了。
魏景瑞用指节叩了叩冰镇啤酒罐,余光瞥了眼萧司彦:“你在这打工?”
他觉得萧司彦绝对是专程往这儿来的。
刚才提议去酒店正经吃顿饭时,这家伙张口就要吃烧烤,现在看分明是借由头办正事。
哪有人放着现成的星级酒店不去,非要在路边摊撸串的?
“有问题?”
魏景瑞立即举起双手往后仰:“哪能啊,就是感慨下缘分奇妙。”
他拖长声音辩解,目光却往萧司彦那边飘。对方正将鸡翅从竹签上取下摆盘,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有事随时叫我。”
萧司彦凝视着细长竹签,唇角挑起几不可见的弧度。
缘分?
不过是他play的一环罢了。
他直勾勾盯着餐桌中央的烧烤盘,炭火气混着油脂香直往鼻子里钻。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烟雾过敏吗?
怎么这会又在烟熏火燎里忙得团团转。
“吃烧烤,吃烧烤。”银发男生故意提高声调,打破凝固的空气。
铁盘里油星噼啪作响,众人陆续拿起还冒着热气的肉串。
季倾婉用纸巾裹住竹签末端,将烤得焦香的翅尖递到萧司彦面前,“阿彦,尝尝这个。”
“嗯。”萧司彦接过竹签时避开她的手指,低头咬下块带脆骨的鸡肉。
魏景瑞捏扁了手里的啤酒罐往桌上一墩,“阿彦,宋淮安马上要去参加数学竞赛了,你知道吗?”
“嗯,教授说了。”
他现在对宋淮安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兴趣了,他新有了让他感兴趣的人。
“对了,阿彦,你们系里最近不是也有个比赛吗?”季倾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问。
“有,没参加。”
魏景瑞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笑着打圆场,“倾婉姐,你有所不知,那个比赛阿彦去年就参加了,而且还得了第一名呢。”
他实在看不下去这诡异的气氛,季倾晚再怎么说也是萧爷爷钦点的未婚妻,就算现在说要当朋友,但你特么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季倾晚垂眸喝了口冰啤酒,白雾蒙上她的眉眼,只听见温软的嗓音轻飘飘落下:
“原来是这样。”
“这家的烤牛舌真绝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宝藏店。”银发男生咬着肉串含混不清的说话。
魏景瑞用竹签戳了戳铁盘:
“问你家彦哥啊,他找的地方。”
他特意咬重“你家”两个字,歪头去看萧司彦。
“朋友介绍的。”萧司彦扯了张纸巾擦手。
魏景瑞在心底飘过无数个“操”字,这狗东西分明是故意来这的,现在倒装得云淡风轻。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瞥了眼桌上已吃得七零八落的烧烤,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空啤酒瓶:“我们点的小龙虾和花蛤怎么还没好?”
魏景瑞把啃光的鸡翅骨扔进碟子,跟着嘟囔:“这都多久了,后厨该不会没下单吧?”
季倾婉抽出纸巾擦了擦唇瓣:
“要不我们叫服务员过来问问?”
“行啊。”魏景瑞立刻接话,转头对着另一头的官清晚抬高声音喊:“服务员,麻烦过来下!”
正在隔壁桌收拾碗筷的官清晚手上一顿,匆忙把抹布塞进围裙口袋,小跑着来到他们桌前。
她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下呼吸,“有什么需要吗?”
话音未落,放在口袋内的手机突然嗡嗡响彻起来。
魏景瑞还没来得及发问,萧司彦已经扬了扬下巴:“你手机在响。”
官清晚摸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指尖在屏幕上利落一划,重新塞回口袋。
“好了,说吧。”
萧司彦的视线堪堪从熄灭的屏幕收回。方才惊鸿一瞥的“阿尧”二字好巧不巧看清。
【阿尧】
妈的,又是这个备注。
“我们的小龙虾和花蛤怎么还没上?都等了快半小时了。”有男生用筷子敲了敲空荡荡的餐盘边缘,皱着眉头说。
官清晚动作顿了顿,抽出夹在围裙口袋的点餐单核对,“不好意思,我马上去厨房确认一下。”
她记得这桌的订单,明明已经传给了厨房,怎么会出现延误?
推开后厨的玻璃门,蒸腾的雾气裹着辣椒香气扑面而来。
颠勺声与油火爆响声中,她踮着脚绕过两个传菜员,拍了拍正在猛火灶前颠锅的张师傅。
“张师傅,刚才那桌的小龙虾和花蛤还没上,客人等急了,是不是漏单了?”
戴着厨师帽的男人把铁锅往灶上一墩,泛着油光的脸转过来:
“没有啊,刚才我已经做好了,是不是服务员没端出去?”
做好了?
官清晚折回前厅时,正看见两个青花瓷盘挤在传菜台角落,红艳艳的小龙虾摞成小山,蒜蓉花蛤的汤汁都快凝住了。
她抓过隔热巾垫着滚烫的盘沿,小跑着穿过几张散台。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她把两盘海鲜往圆桌中央的空处轻放,“后厨其实早备好了,是我们传菜没衔接好。”
红彤彤的小龙虾与花蛤的香味立刻散出来。银发男生赶紧夹了一只,笑着打趣:
“可算等到了,刚才都以为要饿着肚子回家。”
季倾婉跟着伸筷子接话:
“可不是么,再迟些我们可能就要去厨房‘抢’了。”
魏景瑞用纸巾包住虾尾,利索的剥掉壳,蘸了酱汁塞进嘴里:
“确实鲜,等再久也值了。”
说完这句,她突然转向官清晚:
“你们这兼职时薪怎么算的?”
“二百。”
挺多的了,虽然比起某混球开出的天价日薪还差得远。
“这里待遇还挺好呢。”
远处有客人扬手叫人,官清晚微微欠身:“各位慢用,需要服务随时喊我。”
……
……
官清晚手指刚搭上卫生间门把手,楼道声控灯骤然暗下。
她下意识要喊出声,手腕猛地被冷硬的手指钳住,整个人踉跄着跌进浓黑。
后脊撞上滚烫胸膛的瞬间,她听见门锁咬合的咔哒声。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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