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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室
司禾看着自顾自坐下剥起花生的萧景铎,鲜少有些呆愣。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我们方才没有跟他说到过我们为什么成婚吗?”
萧景铎听着司禾发自内心的疑问,眨了眨双眸显出一副深思之态,而后有些恍然大悟:
“好像确实没有聊到过。”
司禾脑中闪过叶屿调侃的目光,和小侍女临走前拼命压抑的嘴角。
司禾轻轻啧了一声,发间的垂落的流苏随着她走动的身姿摇摇摆摆,显得有几分烦躁。
“你在这待着,我去让他们再收拾一间空房。”
司禾做出决策,刚刚走到门口,手还未来得及搭上门栓,边听到萧景铎轻轻“嘶”了一声。
带着几分隐忍,好像并不愿被司禾听到。
她微微蹙眉,转身看向萧景铎:
“你怎么了?”
萧景铎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从喉间飘出来似的有几分无力:
“无碍,就是伤口有些疼。”
司禾想到他伤口未愈便在渡船上打斗一番,又淋了一场雨,现在自然是不好受。
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揪住了一样,随着萧景铎的又一声深深吸气再次发紧。
她快步走回萧景铎身侧,语气带着自己未曾觉察的紧张和关切:
“叶屿的药也不怎么样啊…我扶你去床上,你早些歇息养养伤吧。”
司禾和萧景铎一站一坐,导致她只能看见萧景铎垂头隐忍的模样,看不见他得逞的唇角。
“嗯。”
萧景铎低低应了一声,便撑着桌子起身,借着司禾的力缓缓走到床边坐下。
烛光微微颤动,映照过司禾眼底的担忧。
她想拍拍萧景铎的肩膀,但如今胳膊就像绑着两块沙袋一样抬不起来。
总觉得这样的动作有些别扭。
司禾很好地掩盖了自己心中盘错的想法,抬头却对上萧景铎直勾勾的眼神。
不知怎么回事,总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陷阱感。
一种直觉爬上她的脊背,让她下意识想要临阵脱逃。
她吞了吞口水,带着几分强装镇定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将将转身,却被萧景铎扣住了手腕。
“司禾…我伤口痛…”
他不再不着调地故意唤她阁主,而是郑重其事唤她的名讳。
话语间是少有的脆弱和示弱,司禾甚至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循声回身,只见萧景铎微微蹙起眉头,双眸在烛光的惚恍间显得朦胧,眼睫微微颤动,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司禾无端地想,若是萧景铎此时有一双犬耳犬尾,怕是都已经委委屈屈地耷拉下来。
她喉间紧了紧,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犹豫半晌,轻轻发问:
“所以呢?要我做什么?”
“陪我。”
萧景铎掷地有声地念出两个字,有一种小孩要吃糖的执拗意味。
司禾没忍住笑出了声,空着的手隔空点了点被萧景铎紧紧抓住的手腕:
“萧景铎,你多大了,受个伤还要人陪?”
“再者说,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巫师。留下来能给你施药还是布咒?”
萧景铎就像没听见司禾的调侃和逃避一般,只是抿了抿唇,眼尾下垂,显得更可怜了几分,却爽快地松开了手。
“没关系,你走吧。虽然我是为了你受的伤,但也没什么。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虽然这种撕裂伤是最痛的,但是也没什么。”
司禾被他的连环招打得猝不及防。
虽然明知是他在这里耍赖,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司禾,你真是沦陷了。
她暗自唾弃,有些无奈地看着萧景铎。
然而司禾却并不想认输,她眼眸转了转,便有了对策,忍不住勾起唇角。
“行,我不走了。”
萧景铎猛地抬起头,表情有些意料之外。
“你说什么?”
“没听清就算了。”
司禾送了萧景铎一个白眼,便抬手卸下簪子,将自己的长发全全放了下来。
直到两个人躺着同一张床上时,萧景铎还有些茫茫然。
虽然两个人中间隔着还能塞下一个人的距离,但司禾身上的玫瑰香仍然萦绕在他身侧。
萧景铎微微偏头,看着司禾紧闭的双眸,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她的嘴唇。
白日的一幕又一次展现在他的脑海里。
司禾像一只清丽的蝴蝶一样来到他面前,发髻间的饰品随着她的摇晃叮叮当当奏着乐曲。
那一瞬间,萧景铎想,他之后要把全京城的步摇钗冠,绸缎云锦通通都送到司禾的桌上。
他故作镇定,扶正司禾簪子的时候,心已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
比第一次带兵打仗还要紧张上十分。
还好司禾当时跑了神,没有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当这片唇擦过萧景铎耳垂的时候,他连呼吸都紊乱得不像话。
突突直跳的心已经成了最不起眼的部位。
大脑里一片嗡嗡作响,让他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像火烧一样,蒸得他生疼。
看着司禾捣完乱就跑的背影,萧景铎无奈地站在原地。
他压抑许久也盖不住这一瞬间的感觉,只能狼狈地让下人先离开,自己回到房间用冷水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司禾平稳的呼吸声还在耳畔,击打着萧景铎的神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方才就能拒绝叶屿埋的坑,他却十分欣然地跳了进去,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感激。
等到和司禾共处一室后,他更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一遍遍剥着花生,甚至有好几个都忘了放进嘴里。
司禾说要离开,萧景铎却心中一紧,不想让她走。
而后的苦肉计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最后就发展成了这样。
萧景铎收回目光,看着床顶的木梁,一遍遍验证自己的猜测。
司禾…应该是有一些喜欢他的吧。
至少在他们认识这些年的基础上,司禾不会厌恶他。
虽然平时吵吵闹闹经常拌嘴,但终归还是老相识。
再加上司禾对自己不同往日的关切,今日又拿新装扮试探他,还有时不时抓到她偷看自己的心虚表情。
萧景铎渐渐有些暗喜,自顾自交叉着手把脑袋垫在上面,一边嘴角越发上扬。
一旁的司禾看似呼吸平稳,其实异常清醒。
从她默许萧景铎跟上,到默许萧景铎对她施苦肉计,又到默许他陪同的要求。
怎么许了这么多…
不对。
司禾停住了暗自懊恼的情绪,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叶屿特地给他备的药,应当不会比寻常的伤锉药还要差一等吧?
司禾开始复盘今日萧景铎的行为。
从下午三人聚集开始,他坐得板直,起身时也不见犹豫。
甚至能施用内力击碎棋子。
再加上…方才萧景铎在房间里悠然剥着花生的场景。
倒是一点看不出来他是个“重伤”患者。
司禾倏然睁开双目,眼底满是危险的神色。
自己真是被萧景铎这张脸冲昏了头脑,这么大的漏洞,竟然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茫茫然被他牵着鼻子走。
常理来看,司禾呼吸忽然紊乱时,萧景铎就能觉察到。
然而他此时正沉浸在二人情投意合的美好幻想里,完全没有旁的心思分给外界。
司禾眯了眯眼,表情从愠怒变得兴味盎然。
她忽然翻过身,趴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安静地注视着萧景铎。
萧景铎听到这番动静,脑海里司禾红着脸看他的景象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轻闭的眼并没有睁开,而是暗暗感受着司禾此时的动作。
萧景铎觉得有一道目光划过了他的全身。
本来应当是有些暧昧的气氛,但是这道目光不似调情。
倒像是一把仵作手中的利刃,将他分成了两半。
萧景铎暗道不妙,不知这眼睛是该睁还是该闭。
“你睡着了吗?”
司禾忽然又凑近几分,声音轻柔,像晴日里绵软的云,铺盖在萧景铎侧脸。
他悄悄吞咽一瞬,决定闭着眼。
滚动的喉结没有逃过司禾的眼睛,她无声冷笑,目光仍旧危险,但声音越发温柔。
“这么劳累啊…看来伤口真的有点严重…”
忧虑和关心的意味从字句中渗了出来,一点一滴都落在萧景铎加速跳动的心上。
嘴角,必须压住。
司禾见他还在装睡,有些气极。
今天势必让你全全破防。
她收回撑着下巴的手,将身子挪向萧景铎,看着脸上投下的阴影盖在萧景铎半张脸上。
长发顺着肩颈滑落,几缕垂在萧景铎肩上,还有发丝抚摸过他的脸颊,脖颈。
萧景铎原本松散交叉的双手,此时已经狠狠掐住指间。
司禾将长发捻到耳后,齐齐拨到另一侧。
萧景铎感受到让自己泛痒之物的离去和玫瑰香气渐远,心里有一阵小小的失落。
不过这能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是更好的。
夜间寒凉,他不想等司禾入眠再偷偷去泡冷水了。
正松了一口气,开始催眠自己的心时,它却猛得一惊,而后疯狂敲打着萧景铎的胸膛。
萧景铎的腰旁落下一只手,随之而来是靠在腹部上的纤臂。
当身上明显多出一点重量时,一缕温热的气息洒在他锁骨上。
司禾半趴在萧景铎身上,将下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嘶…这里有点硌…”
司禾暗自撇嘴,围着萧景铎左半边那块地方上上下下寻了个遍,最终找到一块略显绵软的地方,安置下来。
而后,她唇角一勾,看着萧景铎绷紧的下颌和频频抖动的眼睫,状似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这块地方还挺好睡的。”
萧景铎深深地了一口气,迅速作了一番斗争,而后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司禾含笑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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