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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你简直无法无天!
御书房这一声怒喝犹如惊雷炸响,气氛极为压抑。
周祯跪伏在地,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阴鸷的眼神,唯有紧握到发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不甘。
门外,宋博成抖如筛糠,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早知你这般不堪,上次撞见你轻薄侍女时,朕就该废了你!皇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周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皇上怎么会知道?!是何人算计了自己?!
他咬紧牙关,正要辩解: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住口!
皇上一声厉喝,如九天雷霆当头劈下,震得周祯浑身一颤。
卢公公恰在此时捧着茶盏进来,见状连忙劝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退下。皇上冷冷扫去一眼。
见皇上语气不善,卢公公立刻不再多舌,“是,皇上。”卢公公毕恭毕敬退下。
皇上揉着眉心,方才郝竹杰已将一切全盘托出。
不远千里强绑民女,加上先前意图对将军府侍女不轨,种种劣迹不堪入目。
眼皮子底下尚且如此,不知道周祯在暗地里还干了什么勾当。
皇上越想愈发头痛。
殿内静得可怕,周祯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那民女现在如何?”皇上问道。
陆淮习拱手道:回禀皇上,并无大碍,目前将她安置在我府中调养。
皇上微微颔首,嗯,如此甚好。
郝竹杰刚入都城,那女子由陆淮习安顿倒是放心。
皇上目光转向郝竹杰,可有只会此女子亲属?
微臣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晋衡,想必不日便能让他们一家团聚。郝竹杰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很好。皇上舒了一口气。
他望着眼前这位新任官员,胸中的郁结似乎散去了几分。
此女来自晋衡,如今郝竹杰卸任晋衡官职赴都城任职,途中仍不忘追查民女失踪一案,这份心系百姓的赤诚,实属难得。
反观周祯和宋博成,皇上心中的气不打一出来。
“传朕旨意,户部侍郎宋博成,身居要职,却亵渎枉法,为严肃纪法,即刻革职,贬为庶民,流放悬陵塔。”
殿外立刻传来宋博成撕心裂肺的哭嚎:皇上开恩啊!微臣冤枉啊!
两名侍卫架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官靴在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三皇子!皇子救我——
周祯瞳孔骤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心中咒骂真是糊涂东西,居然还想攀扯自己!
很快宋博成的声音逐渐远去。
不会有事的......他拼命安慰自己。
天命在我,谁能奈我何?
都是郑颂宜那个贱人!若不是她......周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这一切看在皇上眼里,他竟然毫无悔过之意,不免训斥道:“若那女子再出事,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皇上的怒喝将他拉回现实,周祯慌忙伏地,遮掩了他的面容。
皇上冷冷扫过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中再无半分温情。
三皇子周祯行为不端,有违祖训,败坏皇室声誉。即日起关入宗人府,严加看管,无朕旨意不得释放!
这样的宣判让周祯腿软倒地。
怎么可能?!
即便是前世,他也从未受过如此重的惩罚!
周祯难以置信的看向皇上,声音忍不住颤抖,“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受到宋博成的蒙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的!”
“你这副样子,当真是不配做朕的皇子。”
皇上冷冰冰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周祯哑然失声。
他瘫倒在地,任由侍卫托扶着往外走,只是经过陆淮习和郝竹杰身旁时,眼底的阴毒一闪而过。
皇上,卢公公匆匆进殿,庆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周祯面目仍麻木着,并没有动容之像。
陆淮习心中不免惊讶,庆妃娘娘怎么会来?她从不问心这些事。
前世,三皇子周祯被皇上训斥,惩戒时她从来只冷眼旁观。
她,应当是重生了。
可为什么,要选择帮周祯呢。
这个念头同样在郝竹杰心中一闪而过,他思忖着,庆妃何时能为三皇子做到如此地步?
郝竹杰的眼神瞥向周祯。
前世自己死后,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皇上眉头紧锁,正要回绝,却听卢公公开口道:娘娘脱簪待罪,已在殿外跪了多时...
果然,皇上神色微动:何至于此...让她进来吧。
“是!”卢公公领命,立刻向外走去。
不多时,庆妃缓步入内。经过周祯身旁时,她眼底变得复杂。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庆妃抬眸看向殿内。
恰见陆淮习与郝竹杰行礼告退,二人经过时向她恭敬行礼。
她微微颔首回礼。
殿内,皇上端坐龙椅之上,眉宇间怒意未消。
庆妃素发半挽,几缕银丝在黑发间若隐若现,一袭素色长衫更衬得她面容憔悴。
这般模样落在皇上眼中,不禁令他心头一软,终是别过脸去。
皇上,臣妾有罪。她径直跪下行了大礼,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殿内一片沉寂。
皇上三皇子交由臣妾抚养,如今这般情形,足见臣妾辜负了皇上的托付。她的声音轻若游丝,说到最后已然哽咽,请皇上将臣妾一并治罪,发落冷宫。
“你——”
皇上难以置信,“荒唐!”
即便是克制了情感后,他眼中流露痛心:“你不该参与进来。”
庆妃缓缓直起身,虽跪在地上,却丝毫不显卑微,“皇上您忘了吗?数年前您把三皇子交给我抚养时,我就已经参与进来了。”
她泪如雨下,“皇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顿了顿,两眼一闭悲凉道:“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
她的话也激起皇上尘封已久的记忆,她们曾有一个乖巧的公主。
那个总爱钻进他怀里撒娇的小公主,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那银铃般的笑声...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当年抱着她的温度。
皇上颓然闭目。
若不是那场瘟疫,他的小公主也该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而庆妃,也不会如失魂之人那般度过这十年。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
说起来,都是自己的错,本想弥补她,可是为了权衡后宫前朝,执意将三皇子交给了她。
“是朕的错。”皇上起身,来到庆妃身旁,将她拉起来。
“是朕没有照顾好你…和我们的孩子。”皇上拥住庆妃,轻轻抚着她的背。
此言一出,数年来的委屈,夹杂着担惊受怕随着泪水尽数扑泻而来。
——
“什么?!”
将军府中,郑颂宜抱头懊悔着。
“真的!你当时就是抱着将军不肯撒手,只让他坐在地上,还说不准他动。”
“还有还有!”
“恩…就是你……”照娘回忆着,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怎么了?”郑颂觉得,接下来的可能更是离谱。
“就是……你,你的手从他领口伸进去了,还摸来摸去的。”
照娘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口气说完。
啊?
郑颂宜石化了。
照娘又小声道,“反正他当时也僵住了,恩…”
“然后,郝大人立刻把我们赶出去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郑颂宜感觉自己的小心脏要骤停了,要不以后见面装不知道吧,反正,反正也是因为中了药才这样的。
正胡思乱想,陆淮习不知道何时回来了,远远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夜里起风,小心着凉。”
他沿着廊下走来。
这处临水的亭台里,两人方才还在喂着池中的锦鲤。
此时,照娘和郑颂宜站了起身。
照娘笑道,“多谢将军关心。”
因为此前与陆淮习有过接触,知道他是很好的人,故而照娘并不畏惧他。
“那个,我有事先走一步。”
照娘向来非常有眼力见。
她不等二人回答,三步两步走下了亭台,正巧遇上青枝,两人转眼就不见了。
剩下的两人忽然之间就沉默了,一时间气氛些许尴尬。
陆淮习咳嗽了几声,出言打破这份安静。
“三皇子被关进宗人府了,皇上甚至动了废他皇子身份的念头。”
这个消息让郑颂宜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皇上会罚得如此重。
她还以为会如前世周祯送女子给皇上那时一样,禁足数月而已。
“不过,庆妃向皇上求情了,怕是不能够了。”
庆妃?
郑颂宜觉得古怪。
她与陆淮习对视一眼,陆淮习眼中也是不解。
“或许她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吧。”
陆淮习自顾自说。
“可能吧……”郑颂宜垂眸。
可能是她重生了,前世被周祯吓到了,这一世摆脱不了恐惧吧,以至于以为自己只有扶持周祯这一条路可以走。
月光下,陆淮习凝视着郑颂宜蹙眉思索的侧脸。
她这次独自涉险,竟连半句都不曾与他商量,说不失落是假,若真有个闪失...怕是会成为陆淮习一生的憾事。
为何不告诉我?他突然开口。
什么?郑颂宜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所谓何事。
去找三皇子时,就没想过...让我帮你吗?
郑颂宜抿了抿唇:我...自己能应付。
倒是事实,陆淮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郑颂宜想起一个疑点,“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陆淮习显然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底气瞬间少了一半。
“那天晚上,我……”
陆淮习支支吾吾。
“你跟踪了我?”郑颂宜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陆淮习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郑颂宜的表情,才慢慢点头,“对不起…”
他倒是善于攻心,这话说下来,郑颂宜并不觉得生气。
“那你为什么会跟郝大人一起出现的?”
“准确来说,是我先到的。”
“那是什么时候?”
“比三皇子早到了一小会。”
郑颂宜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
“他给你下药的时候,我就想上去救你,但是…”陆淮习顿了顿。
“但是,”郑颂宜示意他继续说
“没想到你的朋友出现了,拦住了我。”
“朋友?”
“恩,好像叫掬香,我们曾见过一次。”
郑颂宜想起来了,这一世和掬香初遇时,陆淮习也在一旁。
“以后凡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不会阻拦你。”
陆淮习忽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
“可不可以,不要再瞒着我?”
他的语气很软,满含关切。
看着他的双眼,郑颂宜莫名拒绝不了。
“好吧。”
得到肯定回答,陆淮习笑的明朗。
“还有一事,”陆淮习似乎有点犹豫。
“恩?”
“你……”陆淮习耳尖开始泛红,他似乎有些紧张,喉结滚动。
“你,当真...不记得了?”
陆淮习声音很轻,像羽毛落进郑颂宜的心中。
虽没有明指,但郑颂宜一下就明白了他意指什么。
她的脸也一下红了起来。
“记,记不得了。”她矢口否认,甚至有些结巴。
陆淮习盯着她看,郑颂宜不好意思侧过身,面向小池塘。
锦鲤在水中自在游弋,搅碎一池月光。
陆淮习追问,“真的吗?”
郑颂宜只觉得脸颊发烫,都快烧起来了。
她胡乱答着:“恩,真的。”
陆淮习望着她通红的耳垂,嘴角不自觉微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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