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天荒

　　方明喝口饮料缓缓，才反应过来周忱年真把佛珠给岑昭了，意想不到说你真给她了，怎么不给个给我。

　　周忱年说滚。
　　“……”岑昭摸摸珠子的肌理，尝试还给周忱年，周忱年没要。

　　喝口乌鸡汤，一个严冬过去。期末结束在上午，老康开了个一个小时的会，明确来年什么时候上课。一模，千军万马十年寒窗在此一程，过年好好学，不会的找人问，别疯玩了，在家好好写作业。
　　——笑着说的。

　　说的班里都笑。

　　在零下一度里，老康拿着茶杯，风尘仆仆就走。
　　一年要结束。

　　赵然伸懒腰，大逆不道说老康开这个会干嘛？本来想问的英语题现在全忘了。

　　其他人都乐。

　　这么一提，班上好多人聚集起来问英语选择填空怎么写的。

　　有人写本子上了。

　　赵然拉着岑昭，跟她事先就说要和叶玲玲回去收拾东西，坐公交回家了。她跟叶玲玲仰头问题，还抓着岑昭袖子不放。
　　岑昭在乌烟瘴气里想走发现走不掉，才垂眸无语看赵然。

　　叶玲玲轻声问她：“你这么早回去干嘛？”
　　岑昭真有点急了，说我我妈在学校外面面等着。

　　——岑宁春和周忱年方明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周忱年方明觉都睡了几次。前门传来冰冷的风气，方明抹把口水惊醒，岑昭背着书包钻进来了。
　　方明撸把头发：“卧槽大爷，你们好班班主任就是不得了。”
　　周忱年睡的昏天黑地。
　　岑宁春笑的不行。

　　岑昭不知道怎么说。岑宁春伸长胳膊摸摸她辫子，“走，回家带你收拾东西去，今晚去城里住。”
　　方明打哈欠：“归家了。”
　　实际方明周忱年也回家收拾东西。燕阿姨不在家，岑昭跟岑宁春收拾好东西后，岑宁春带岑昭去方明那，带方明一块走。

　　他们三家在城里某区某栋楼买了差不多面积的房子。
　　岑昭很少来方明这家看。

　　在他家门口也看到了周忱年家春夏特有的小盆栽。
　　周忱年爷爷奶奶家开得比他们都好。
　　甚至冬天光秃秃的盆子也比他俩家好看。

　　过白的气色里，方明蓝色校服外套也没脱。
　　在外面塞了两行李箱，一他的，另一个他妈的。
　　导致岑昭行李箱被迫拿出来了。

　　放前面。

　　在后座，方明岑昭中间夹着。

　　一路，五十多分钟。

　　岑昭都看不到方明脸。

　　方明才想起来问周忱年那个忘恩负义的呢？
　　岑宁春道你现在才想起来他啊？早跑了，不然怎么说忘恩负义呢。
　　岑昭在旁边笑。

　　放假了，精神打起来点。后半途里，听她妈和她看不见的方明聊天。
　　方明想起来说因为岑昭学习太好了，他那帮同学类的狐朋狗友喊岑昭岑姐。
　　“后来我给他们纠正过来了，岑姐是我和周忱年私下喊你的称呼，他们也得喊。换个称呼喊岑昭吧。”
　　“喊岑哥。”

　　岑宁春笑岔气了的笑。

　　岑昭无奈的胳膊肘撑着车窗，方明闹了一会，扒着行李箱问岑昭有什么想法？大胆说！
　　岑昭：“你叫方姐。”
　　岑宁春笑的不行了。

　　方明听的黑线，说你别跟周忱年学，他妈学坏了，岑姐叫姐，叫你岑妹也不是不是。而且我那帮抄作业大佬一直把你当哥姐的。

　　岑宁春听出毛病：“什么？？”
　　声音都变调。
　　方明忙说：“没什么。”

　　岑昭第一次到她家的第三个房子。

　　十一层，房子面积不大，很现代化装潢，也和岑昭以前那个家一样……
　　方明说把行李放好了拉岑昭到周忱年家问，顺便在他家躺着。岑昭又不好真在人家家里肆无忌惮躺着。没愿意。

　　……这个家在来前来了阿姨打扫，干干净净的，没有要收拾的。岑宁春让她把常穿衣服和作业拿出来就能想干嘛干嘛了。
　　她出去打牌。
　　岑昭：“……”

　　妈的饭忘了。
　　岑昭进卧室后，她换了鞋又好笑地风风火火进来，说给你做饭，吃饭。
　　岑昭把衣物作业收拾好后，吃了她妈随便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她妈吃完又走。
　　方明给岑昭疯狂发消息，岑昭装视而不见。
　　默默洗了碗。打电话回他。

　　岑昭想睡觉。

　　洗漱完睡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好久没听的流行的、现时髦值已过的一些歌。选到两三点还没舒心的。
　　倦的要死又内心有事，又不知道啥事的硬翻手机。
　　四五点钟稀里糊涂睡了。

　　八点钟岑宁春回来。
　　轰轰隆隆。
　　没赢到钱！

　　硬要跟岑昭睡。
　　岑昭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

　　第二天早上在楼上看楼下，前面不远还有建筑的工地，有一片一片虚无。岑昭却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看周忱年的“照片”。那个白晃晃的冬天，周忱年上身穿棉袄，下身穿格格不入艳色睡裤骑自行车的照片，她好像都能把他在哪拍的地点摸出来了。

　　方明放假离不开他们。打电话硬要他们一块。
　　让岑昭带作业到周忱年家写。
　　岑昭受不住说不认识。
　　方明他娘在电梯里等。
　　岑昭和方明对视那刻，双双笑喷。

　　穿着黑黄色棉服外套到他家，江阿姨说她好帅。写作业。
　　基本一天一本作业全靠岑昭。
　　岑昭写到后来分基础懒得浪费时间的、需要动脑子融会贯通的、巩固的。
　　不想写的基础，她作标记给方明周忱年算。
　　没在她思考时问她，她耐心的全部都教。

　　周忱年吊儿郎当的，过了两天，说他妈给他安排了补习。
　　方明阴阳怪气声能把房子都掀了。
　　哪家的？背着他俩。

　　周忱年说你也上。
　　方明说我晚上博士生在线教。
　　岑昭：“……”

　　她看他俩宛如被背叛。
　　岑昭真没老师教。她之前有个补习老师，她现偶问他题。岑昭不适合一对一，有时过于紧张会想呕吐，不按她节奏她好几天缓不过来。
　　周忱年说明天开始上。

　　方明猴子似的能装新奇不爽的变异。
　　刁钻问他你走了我俩咋办？
　　周忱年说就在他家写作业，他床底都零食，晚上看他回来了，从楼下二号地铁口接驾，他还给他们带吃的。

　　岑昭方明：“……”

　　方明最后忍不住笑：“大爷学渣快活十几年要重新上进读书，说给我俩带吃的真的假的？别到后面我俩站地铁口我俩给你带。”
　　然后傻不愣登笑。
　　带的岑昭也忍不住笑。
　　“……”周忱年憋不住了，啧一声：“你俩等着看。”

　　第一天，方明特意带岑昭在地铁口附近买了章鱼烧，但周忱年真给他俩带了吃的。
　　一盒草莓蛋糕。

　　回去给他俩分了。

　　方明吃的像八百年没吃过饭的，几口舀了，说哎呦真比这附近的好吃，在哪买的？
　　他俩说了下周忱年补课附近，方明开始思忖自己要去吗？周忱年说那鸟不拉屎，他走路十几分钟去少年宫附近给他俩买的。

　　方明“感动”的要死。

　　方明问：“给带手机吗？”
　　周忱年知道他想看什么，拍了照片，破烂的八十年代的椅子，周忱年转着笔的手，手下密密麻麻的卷子。
　　周忱年写字虚，字迹便显龙飞凤舞的。
　　吃章鱼烧，冷了不好吃。周忱年尝半颗就把手盖着脸躺椅子上了。
　　穿着好学生普通的黑色羽绒和黑色长裤，腿老长。

　　方明带岑昭说，哎呦说他辛苦了，明天还让他们接吗？
　　周忱年露一只眼说你接我就买呗。

　　不明意味。
　　岑昭眼懵懂，就没弄懂。

　　方明夸张笑，吹个口哨，带岑昭走了。
　　……岑昭跟他进电梯。

　　忘了问他俩什么意思。

　　方明第二天睡懒觉，不带岑昭去周忱年家了。
　　——方明有周忱年家钥匙。

　　这天天不好，早上七八点钟像晚上六七点钟，额外压抑黑蒙蒙的。九点左右开始下暴雨。
　　岑昭一个人在家窗边看着靠近繁华都市华灯初上的街景，又收到她爸的微信。

　　……她爸把她不拉黑不删除当可转圜的免死金牌，偶尔给她发点东西。
　　这次发的是岑昭以前上过的小学。

　　天气正好。岑昭心脏一痛。却想到他儿子要上幼儿园了。
　　按家常世俗，像她妈这里，会不会也把孩子放她以前上过的学校上。
　　她觉得这样有点甜的滋味，更多又咂摸出一种痛。
　　给她机会，她会是恶毒姐姐的料吗？她根本接受不了有人分她爱。
　　……她也本来就没多少爱。

　　打起精神写作业，把英语听力当吃饭喝水听，听没会就想吐。
　　一天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晚上七点，岑昭发消息问方明去接周忱年回家吗？
　　方明说不去。

　　岑昭想下大雨他或许没带伞呢。

　　带一把伞就去了。

　　在地铁来来往往里，她在出地铁的外面棚口站着，站到渐渐无所适从地尴尬。
　　她想跑路那刻。
　　在通上的电梯口看到补一天有点困倦了的周忱年。背着书包，穿着黑色普通棉袄裤子，头发顺顺黑黑的像普通学生。

　　脸上失了点血色，眼皮撩上看到她。

　　周忱年顿一下后歪头笑开了。把手里炸串递给她，碰碰她：“走。”

　　外面雨停了。
　　淅沥像还蕴藏融入的湿气里，各种圆灯方灯多角形灯乱成照片里没拍好的糊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