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礼

　　想起来正事还没干，光顾着逗人了。周芜拿起铅笔，圈了道题，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正经模样，“严柏礼，给我讲一下吧。”

　　血色已经完全褪下去，看不出来异样。严柏礼将视线落到那张卷纸上，看了好一会儿，偏离了重点，“你写的很快。”

　　突如其来的夸赞，周芜有些措不及防。发了会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快是什么，解释道，“我没挨着顺序写，挑着写的。”

　　严柏礼看向试卷，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调整好状态后，应了声，开始看题。

　　假期的作业都是学校统一布置，每个学科十几套卷纸。难度忽高忽低，让人琢磨不透，做完后脑袋简直要爆炸。

　　难度忽高忽低这一点，通俗来讲，就是上一题还在让你包饺子，下一题就要你做红烧排骨，毫无规律可言。

　　数学这一科目，周芜学的不差不好，勉强在中游浮动，做题向来随心所欲。

　　选妃一样，随便抽了张。扫一眼卷纸，选择填空密密麻麻的字，她看的有些头疼，打算先从大题开始写。

　　大题的第一道出的特简单，简单的有些不对劲，总感觉出题人不怀好意。不出所料，周芜潦草的写下一个“解”，老老实实包完饺子，想着这套题好像不是很难，心情愉悦的看向下一道。

　　锅已经在手里了，但原材料是什么，还不知道。

　　周芜死磕了好半天，光那道题的图都看的头晕，丝毫没有头绪，又不敢用手机搜题。

　　她有个坏毛病，只要碰到不会的题，点开作业帮的那一刻，就基本等于完了。直接把人家的标准答案照搬到卷子上去，人家怎么写她就怎么抄，根本不带一点思考过程。

　　纸质的答案还好，周芜还有几率耐心的，一个条件一个条件的去找，花费时间长，但题起码能弄懂。但凡换成电子版，屏幕的光照的人眼睛疼，她看都不想看，干脆直接照抄答案。

　　陈塘红站在讲台上，发这套卷子时，原话是这样说的：“按照学校平时的规矩，应该是要把答案发给你们，到时候自己写完对对答案，心里也有个底，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

　　台下的同学已经一脸期待，眼巴巴的等着答案发下来。

　　结果话锋一转，“但是，咱们班的同学，相处了一年时间，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答案发了，照着一抄，不到三分钟。嘿，多快。”

　　“鉴于你们之前的案例，答案等到开学第一天，我的数学课上，课代表会把答案发下去，你们上课对。”

　　“给你们一节课的时间，五十分钟，十五套卷纸，批改加订正，我要讲。别到时候跟我说没改完，没改完的一律按照作业没写处理。”

　　班里一片哀声道怨，望着桌上那堆卷纸，根本没有想写的欲望。

　　徐总那边的画风明显不同。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讲台，厚厚的卷纸拍在桌上，粉尘扬起，慢悠悠地扫视班里那群人。

　　然后让每组的组长上来领六套卷子，六份答案。

　　徐正依旧暴躁，手里拿着保温杯，“相处了一年了，我也不跟你们客气，漂亮话说的再多也没用。我教学那么多年，你们什么尿性，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不就是想抄答案吗，想好好放松放松。行啊，成全你们。”

　　“别到时候抄了一个多月答案，开学过来一考。哎！成傻子了，那你可别来找我。”

　　“答案已经给你们发下去了，作业来学我就收，要是敢让我发现谁没写完，剩下的课也别上了，反正你的板凳，上我办公室，把这本答案给我抄二十遍，就当是赎罪了。”

　　八班同学又开始顶着张傻脸笑。

　　*

　　手指屈起，抵在薄唇上，将她手里的铅笔拿过去，在图上画了道辅助线。

　　严柏礼抬头看她，“会了没。”

　　周芜回了神，又将图看了一遍，盯着那道辅助线看了会儿，漏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将试卷拿回，圈圈画画，奋笔疾书，很认真的模样，写满了一大张草稿纸，然后又凑到严柏礼身边去。

　　“我还是有点，懵懵懂懂。”

　　这道题让求阴影部分面积，严柏礼看着草稿纸上她圈出来的答案。

　　一串奇异的数字，前面跟了个负号。

　　很无情的评价。

　　“你这哪是懵懵懂懂，你这是半点不通。”

　　从旁边拿了张干净的草稿纸，每个步骤用到的知识点，细细讲解。周芜时不时点点头，给予回应。

　　讲完后，严柏礼补充了句，“这道题比较超纲，如果写不出来的话，不要勉强。”

　　“哦。”

　　一股劲就这么涌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尊严还是什么。周芜闷头写着，就跟这道题过不去。一步一步写着，倒也算出了正确答案。

　　很强的自豪感，周芜长舒一口气。

　　火烈鸟迈着长腿走过来。

　　应该是在门口抽了烟，裴铭川坐过来时，带着一股烟草味，不过很淡。

　　严柏礼了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站门口吹冷风吹的爽不爽？”

　　这句话说出口，裴铭川都愣了，只能吐槽，“……你属狗的么。”

　　高越天那三个人姗姗来迟。咬着奶茶吸管，慢悠悠的走回来时，发现他们班班花已经写到了数学卷纸的最后一套。而且老师说那道有些超纲的题，端端正正，满满当当的填在答题部分。

　　三人：？？？

　　我们不就是出去买了个奶茶，班花就逆袭成学霸了？

　　高越天凑过去，叹为观止，“班花你也是逆袭了。”

　　于芊芊：“我觉得咱们还是不适合当朋友，绝交吧。”

　　体委已经开始找绳子，准备在图书馆上吊。

　　看着这群人闹的一出，周芜哭笑不得，“你们得了啊，卷纸我是挑着写的，按照我这水平，哪能那么快。”

　　高越天半信半疑，“那超纲题你也能写出来？”

　　周芜指了指身旁坐着的人，“他给我讲的。”

　　然后一群人就凑过来了，手里拿着卷纸，奶茶被晾到了一边，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严柏礼看着那三张白花花的卷纸，有些头疼，“你们先写，写到了再来找我。”

　　学神在这个年纪的人眼中向着有什么魔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说什么是什么。

　　秉持着同一种理念——学霸说的都对。

　　三个人又坐了回去。

　　写完这套试卷，身体没动，全是脑子在工作。周芜后知后觉有些饿。

　　再加上早上也没吃饭，感觉自己整个人要虚脱。

　　悄咪咪的摁亮手机屏幕，十一点出头，但看着那三个人埋头做题的架势，估计能在这待到下午也说不好。

　　周芜打算开溜，默不作声的收拾好书包，站起来。撒谎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心虚，磕磕绊绊，“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快递要领……”

　　一大桌子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她，眼神中带着迷惑不解。裴铭川更过分，脸上就差写着“这人脑子是不是撞坏了”几个大字。

　　高越天试图挽留，“班花你要不然再待会？快递嘛，什么时候不能领。”

　　“给我家猫买的猫粮，再不领它就要饿死了。”

　　这下没人再说话。

　　周芜步子还没迈出去，身侧这人就跟着站了起来，面不改色的撒谎，“突然想起来，我好像……”

　　话音未落，裴铭川直接踹了他一脚，满脸都是“我都懂”的表情，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滚，什么都不用说了。”

　　向门口的方向一指，“我准奏，可以滚了。”

　　周芜站在原地，等着严柏礼收拾好书包，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这两个人一走，其余青春高中生的视线都落在了裴铭川身上，少爷被盯的有些发毛。

　　“你们干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很帅，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看吧。你说人家小姑娘看就算了，你们两个男的看着我干什么？告诉你们，我是直的。”

　　小姑娘默默收回视线。

　　高越天懒得再听他胡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咽下那口珍珠，“铭川哥你不走吗？”

　　这语气怎么听着像在赶人。

　　裴铭川扯了扯领口，觉得太闷，解开一粒扣子，懒散的笑着，“马上，等两个人走远了，我再回去。不然路上碰见多尴尬，我不想当电灯泡。”

　　于芊芊是个慢热的姑娘，脑子还有些迟钝。听完这句话，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语出惊人，“班花和学霸……在谈恋爱吗？”

　　李南冬直接被珍珠呛着，咳嗽的脸都红了，“我说芊芊你是不是傻，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

　　“就是啊，你没发现，只要他俩在一起的地方，就会有粉红小泡泡出现。”高越天说的极夸张。

　　于芊芊皱着眉，仔细回想，“我真没看出来……”

　　“？”

　　行吧。

　　*

　　走下台阶，严柏礼冷不丁的开了口，“你家有猫？”

　　……我家没有

　　但现在没有也得有了。

　　周芜硬着头皮，继续把这个谎编下去，“应该……吧。”

　　犹豫不定的话落进耳朵里，严柏礼挑了挑眉，“应该？”

　　实在编不下去了，骗也骗不过，周芜只能承认，“早上没吃饭，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写完一套卷子，脑细胞全部死完，现在特别饿。”

　　安静的听完她的这句话，严柏礼这次出来没戴眼镜，习惯性的眯了眯眼，指了指不远处卖竹筒粽的小铺。

　　“吃吗？我请你。”

　　“抢救一下你的脑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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