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烟火

　　浪在外面好几日的杨月缇终于收心回家，全家人又吃上她的手艺，饭桌上筷子都夹得格外迅捷些。

　　“三老贺贺家就为了个土罐子都打了几天了，现在还哭着呢？”

　　“哎呦，昨日都动手的了，他家老大占了大铁锅，被老二一石头拍过来，脑袋都流血了。”

　　“这还不是得给老大，抢啥的嘛！”

　　“分家就不是小事，分一两年还分不清的多了事，你们少去闲逛，看热闹也不准乱说话。”杨外婆一槌定音，大人们收了收肩膀，不自在的眉眼来往着。

　　孩子们面对这样的闲话更是没有抵抗力的，索性围着老人叽叽喳喳的问出自己的不解来！

　　“奶，就是一个土罐罐，为啥要打架嘛！”

　　杨外婆喝了一口汤，才缓缓给这些马上就要长大的孩子们诉说着大人世界的不同，“争的就是一口气，不是物！”

　　乔小妹并不好奇，她只是看着大表哥的手，他夹什么菜，就在他前面快速的夹过去，势必自己要超过他。

　　大表哥看了她一眼，比起小孩子这个幼稚的游戏，他更想知道为什么昨日还是好兄弟的人一天之内就会变成这样。

　　“家里面的事,只要好好说话是能够解决，但也正是因为热血上头，没人会好好说话，越吵越大，大到开始争一根针都要争出胜负来，这往年的情分呀也总有争到头的时候。”杨外婆粗糙带刺的手轻轻抹过桌子，这个年纪，诸多会气的事已经起不起来了，看着晚辈们重复起他们那个年代的事来，倒是平白觉得好玩。

　　“我以后不会和弟弟们吵架的！”大表哥拍着自己的胸脯，为了表明自己说的话是真实性，他还给每个弟弟妹妹都夹了一筷子菜。

　　外婆笑着看着他，摸摸他的脑袋，“这才好，才和气呢！”

　　“行了，行了，碟里都没了！”舅妈拍了一下小表哥的手，给了孩子们一个眼神，孩子摘下碗边边的米粒，有序的收碗洗碗。

　　如今不算忙，今日又吃得格外急一些，都拍着圆鼓鼓的扎实肚子，大家索性转到院子上，或是懒懒的背着手出门去，或是随意坐在凳子上，小孩子们则是抱出来一卷凉席，扑在院子上，暖暖的太阳扫过院子。

　　睿智宽和的外婆，对每一个小孩子总是笑意盈盈的，李忘言觉得她的身体上有的是太阳的味道，他很喜欢和外婆坐在一起。

　　芦苇席子上，几个小孩子玩累了，便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着了。

　　外婆则是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给他们扇凉。

　　李春华这几日玩疯了，因为是小客人，自己老妈又不在，没人管的孩子快要冲破天一般。

　　一堆孩子睡在一起，她偏偏要蹲在鸡舍，等着母鸡下蛋。

　　晌午日头慢得很，大人们总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日子，小舅舅背着篮子牵着牛出门时看到歪七扭八睡倒一圈的孩子们，愤愤不平，“还是当娃儿幸福咯，不像我们…”他感慨的摇头晃脑，外婆一个眼刀横过去，他悻悻缩着肩膀，这才往外面走。

　　见远了，老妈揍不了自己后，他便伸长脖子喊道：“媳妇呀，快别睡了！”

　　在自己小屋躲清闲的小舅母暗骂一句，这人是看不得自己享一点点福，披件外套，打着哈欠开门。

　　见外婆那围着一堆小猪仔，耸耸肩，低着头便往门外走，家里面的孩也太多了，二嫂过几月还得有一个，可别生了吧！

　　见自己把媳妇坑出来了，小舅舅嘿嘿笑着，结果她扔过来的土块块，“呀，快点，我带你捉鱼去！”

　　小舅母拢了下衣裳，如今晚秋了，她最怕冷，这个时候都懒得动一点，被他搅和的不能睡，如今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小妹不是乐意和你去，偏偏要来扯我。”

　　小舅舅嘿嘿一笑，上前搂过她的肩膀“我俩才是夫妻，再说，小娃娃烦人的很，走两步就要哭…”小舅母挣扎一下没挣扎掉，索性也无所谓了，被他箍着肩膀往山上走，乔小妹假装闭着眼睛也睡着了，听到小舅舅和小舅妈说话，抱着脚贴着墙跳出去，“舅舅！”

　　背后忽然出现的喊声让手脚不老实的杨小舅惊得一身冷汗，慌乱的收回手，帮他媳妇站稳，低头对上背着手歪着圆鼓鼓的脑袋的乔小妹，她就是个混蛋。

　　自觉小舅舅状态不太好，乔小妹背着手后退半步，还小心的缩了缩脖子，“舅舅～”

　　杨小舅总觉得一脖子的气，赶小鸡一样挥挥手，“去去去，你还来吓我，揍你。”乔小妹歪着脸不服气的偷偷瞪过去，但杨小舅挥一下手，她就缩着退几步…

　　外面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消失，母鸡开始悠闲的它下蛋过程。

　　李春华蹲着，倒是十分认真的歪着脑袋看，她还没有亲自见母鸡下过蛋呢！

　　硬壳鸡蛋终于在母鸡屁股下滚落两圈，稳稳落在稻草鸡窝上，李春华握着拳头用手背小心的想去摸一摸才生出来的鸡蛋壳是不是软的！

　　她全神贯注又小心翼翼，手背还未碰上鸡蛋，就被母鸡啄了一下，尖嘴咬着她手背的肉完全抵抗不了。

　　“啊…”她喊着跳着甩开着手，那母鸡护蛋心切，跳下鸡窝就要照着她脸去啄。

　　她才喊，院子瞌睡的孩子们都醒过啦了，惊讶的看着她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急忙跑进屋子，那鸡却朝着凉席上的孩子们飞来，反应快的杨珠海跳起来，飞踢一脚，想要把同样飞了起来的母鸡踢开，却因为柔韧性差了一点，恰巧错过。

　　那鸡朝着他脑袋飞去，他顶着那母鸡看不清楚路，踉踉跄跄往外跑。

　　外婆见这样，哈哈哈笑着，随即缓缓起身，想要帮自己大孙子解决这麻烦事。

　　“乔小妹，那不是杨珠海，他头上怎么顶着一只鸡呀？”站在山坡的孩子们惊讶的看着那边的趣事，眼见他在路上跑了一段后，捏着鸡脚将母鸡好不容易从脑袋拿下来。

　　后面蹒跚的小老太太走两步，用鸡笼接过了那鸡。

　　直到他们回去后，约好探险的几个小伙伴才收回目光，“诺，会吃吗，吃白白的那里。”梁四南递过来一把茅草尖，是刚才从坡角上来的时候拔的。

　　夏日的时候，要修缮屋子的人家便会找上好的茅草地，割好一大片茅草，待晒好后便可在冬日盖屋子。

　　如今下过几场秋雨，有些草根上又冒出新的嫩芽来，这嫩芽甜甜的，很水嫩，但也只可吃指甲盖长的地方。

　　一堆探险的娃娃队站在半山腰，风吹过秋衣衣摆没有吹动，倒是带着发丝总滑到眼角和嘴巴上。

　　拢了几次也不管了，扔掉已经吃到绿茎的茅草，乔小妹不知怎么的，望着顶着鸡跑来跑去的杨珠海，“行了，上山吧！”

　　梁四南觉得怪异，抹抹手臂，这乔小妹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家里面的老太。

　　路特别滑。

　　乔小妹不知哪找了个木棍，顺手给李忘言拿一个，棍子插进地皮，翻起泛黄的山土，一众人翻过一个小山头，直到土地和屋子看不到了，山洼中，鸟鸣声不断。

　　“布谷布谷！”

　　“咕咕咕，咕咕咕！”

　　“这是斑鸠鸟，我们去淘鸟蛋呀！”不知是哪个孩子大声提议，一堆孩子呜呜哇哇的一哄跑过去，鸟儿飞走后，乔小妹才想到什么似的，用力拍了额头，“我们太傻了，鸟听到声音就跑了嘛！”

　　“我要吃烤鸟，四南哥，我们捉鸟吧！”人群有人提议，孩子们一致同意，争论的声音盖过了乔小妹，她不太乐意的拍拍脑袋，捏着手心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可是我们咋能捉到鸟，都跑了。”她的话不无道理，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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