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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主星前夕
伽兰亚银白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背后,低垂着眸,站得笔直,浑身紧绷,比上战场时还僵硬。
希飒叹口气,放下伸出的手。
伽兰亚这副样子,活像他不是个治伤的医生,是个霸王硬上弓的登徒子。
“我没受伤。”伽兰亚看他放下手,硬邦邦地说。
希飒盯着他,被气笑了。“我确信闻到了血腥味,中将没受伤,那就是我鼻子出问题了?”
伽兰亚暗红的瞳一缩,维持着镇定说:“那是异化兽和其他虫的血。”
希飒咬了咬后槽牙,没忍住冷笑一声,脚下步步紧逼,紧盯着伽兰亚的脸道:“伽兰亚中将,我足足喝了你六碗血。”
希飒将人逼着退到床边,退无可退。他微微低头,凑在伽兰亚肩侧,轻声诉说着事实。
“所以,是不是你的血,我太清楚了。”
伽兰亚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抬眼正撞进希飒黑沉沉的眼中。
他张了张唇,又颓然垂下头,无话反驳。
希飒明白这是他妥协的信号,适当退开半步,正色问:“是伤在后背吗?”
从血雾林回来,伽兰亚作为主将,需要先去部署事宜,希飒不适合立刻拉着伽兰亚检查。他顶着医生这个身份,也不能一直跟在伽兰亚身后。他跟着西里奥为受伤的军雌们包扎上药,忙活了一上午,才见到换了军服的伽兰亚。
伽兰亚换了白金色的军服,他是来看受伤的战士的。他穿梭在搭建的简易病床之间,和军雌们交谈,行走自如,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希飒加快速度完成手上的包扎,在西里奥后背敲敲,等西里奥回头看他。他冲伽兰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在西里奥满是疑惑的眼神中拉着伽兰亚进了休息室。
一番僵持对峙,现在才能问伽兰亚伤到哪里。
06都看得“牙疼”。
希飒问完,伽兰亚迟疑几秒,缓缓摇头。
希飒黑眸中生出点点疑惑,盯着伽兰亚这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视线忍不住向下挪。
看他视线向下,伽兰亚紧急解释道:“伤在翅翼。”
由于有些着急,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变得大声不少。
“翅翼啊?”希飒尴尬地咳了一声,收回视线。
“嗯。”伽兰亚说话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冷静沉着,如果没有不稳的尾音,谁也看不出他紧张。
希飒也跟着“嗯”了一声。
沉默……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06蹲在伽兰亚身边的床头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统”,它看到了希飒有些泛红的脖颈。
它哈哈大笑,跳到希飒的肩头,猫头凑到希飒的脖子边上,边欣赏边嘲笑:“宿主,你小子平时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纯情啊,哈哈哈哈哈哈……”
希飒的情绪瞬间被06破坏个干净。他握了握拳,忍住揍猫的冲动。
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希飒抬手不动声色在肩头狠狠弹了一下。
06猫性使然,吓得纵步蹿出去老远。
见伽兰亚眼底似有疑惑,希飒嘴角扯出一点笑意,对伽兰亚说:“抱歉,好像有小飞虫。”
不等伽兰亚说话,他正色轻声问:“伤在翅翼,我能看吗?”
伽兰亚抿唇,有些犹豫。
希飒敛眸,根据他恶补的虫族常识来看,翅膀对于雌虫来说,极为重要,除了战斗需要,平常除他们的配偶外,是不给别人看的。
当然,医生除外。
他可以理解伽兰亚在外面不想给别的虫看见,但到现在也不给他看,有些奇怪。
希飒歪头:“伽兰亚?”
伽兰亚眼睫一抖,侧开视线。
希飒安静等待片刻,见他不肯动,暗叹一声。
“我去叫……”西里奥。
伽兰亚的手已经摸到颈前的扣子上,他视线低垂,指间翻飞,几下解开了军服外套。
希飒没说完的话噎了回去。
白金色的军服落在床边,伽兰亚背过身去。军雌的衬衫有专门为伸展翅膀设计的开口。但他们不展开翅膀时,看不出任何不同。
伽兰亚背对着希飒,呼吸下薄衫包裹的身体微微起伏。
希飒眨眼间,一对晶莹的翅膀倏地展开在眼前,细腻,薄如蝉翼,纹理精美,翼上细碎银光流转,耀人心神。
血雾林中仓促,希飒根本没来得及看伽兰亚的翅翼。现在,他依旧没时间细赏伽兰亚的漂亮翅膀。
他盯着右翼上侧的三条豁口,面色难看。
三足乌的爪子极利,伽兰亚的翅翼伤得很重,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处理过,但明显处理得很粗糙。
豁口处糊着一层血色,连带着伤口周边的银色透明纹理都被染成红色。
据说雌虫的翅膀十分敏感,一旦受伤,痛感超过身体其他部位三倍,伽兰亚伤这么重,居然硬撑到现在才来处理。
“伽兰亚中将,您、可、真、厉、害!”
希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伽兰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没有说话。
希飒长长呼出一口气,拿着药凑近。抹药的器具挨上翅翼,伽兰亚抖了抖,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希飒不想说话分散注意力,药带了镇痛成分,涂上后能减轻些痛楚,他只想尽快地为伽兰亚上完药。
伽兰亚双手紧握成拳,白色衬衫下的身体轻颤,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希飒小心地上完药,抬眼一看。伽兰亚的衬衫已经被痛出的细汗润湿。
希飒叹口气,侧过身子拉过伽兰亚一只手。
伽兰亚半转过身,暗红的眸中带着痛楚引起的迷离。
希飒拍了拍他捏得死死的拳,温声道:“松开,上药好得快点。”
伽兰亚怔怔地被他掰开拳头。
希飒语气是温柔,但脸色就不然了。他沉着脸,眉宇间都带着隐隐怒意。
伽兰亚或许是因为从没见过他这样严肃的生气,加上伤口上的疼痛,伽兰亚常年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暂时隐藏了起来,红宝石般的眸子跟着希飒的动作而动,莫名有些乖巧。
希飒给他掐出血痕的两只手心都上了药,把药收起,转身便朝外走。
伽兰亚盯着他的背影,揉揉额角,清醒不少:“希飒,你……”
希飒开门的动作没停,头也不回:“我去给其他的虫上药,伽兰亚中将自便。”
“我……”
休息室门被合上,伽兰亚没说完的话只好停下。
他垂眸看向手心,暗红的眸中划过一丝失落。
06踩着猫步,亦步亦趋跟在希飒身后,看他熟练的给拿着军雌上药包扎。
它观察了许久,眼看伤患都快被希飒和西里奥处理完毕,它才跳到希飒肩头。
“宿主,伽兰亚在这儿待半天了,你不去和他说话吗?”
希飒目不斜视,手上飞快地打结,给面前的虫包扎完,又给下一个上药。
“伽兰亚那是在关心受伤的下属。”
“啊,我知道啊。”刚坐下的虫以为希飒在和他说话,愣住,茫然回答。
06歪头:“可是我看他偷偷看了你三十七次。”
“是吗?”希飒扬眉,低头,继续包扎。
对面的虫迟疑地点头。
就在06以为宿主真不打算和伽兰亚说话的时候,希飒抬手看了看时间。
69号星医疗条件有限,受伤严重的虫都已经被放进疗养室,等待回主星医治,剩下的伤者分批进医务室救治,得益于雌虫们逆天的恢复力,一般的伤只需要根据不同情况配药缝针,上药包扎就行。
希飒和西里奥忙活许久,成效显著。希飒看看剩下的为数不多伤员,收起药,朝角落站得柱子一样的伽兰亚过去。
“中将,该换药了。”
他率先进了休息室。
06猫在简易床的架子上,舔了舔肥嘟嘟的爪子:“呵呵。”
虽然希飒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伽兰亚却显然松了口气,他朝身旁打招呼的下属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跟着进了休息室。
06先一步钻进休息室,正好听到希飒哼小曲儿。
“宿主,你在装什么?”它看看休息室外面,小声问。
希飒神秘兮兮地冲它抬了抬眉尾,在伽兰亚进来时又摆上严肃的表情。伽兰亚走到他边上坐下,自觉地脱下外套,背过身去。
希飒仿佛丝毫没看见伽兰亚频频看向他又欲言又止的模样,迅速地将干透的一层药擦洗干净,把新药涂上。
军雌的恢复能力一流,伽兰亚翅翼上的伤口看着好了不少。
希飒暗暗松了口气,收拾时却依旧公事公办陌生人一般说:“好了。”
他说完便立即退开,伽兰亚微微怔愣一下,收了翅翼,抱着自己的外套站起身。
他抱着衣服站着,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看起来忙忙碌碌的希飒。
06啧了一声:“宿主,你那几瓶药收拾出几百种药的感觉了。”
希飒不经意地把药盒撴在06蹲的地方,回身看向伽兰亚,嘴角一抬,俨然销售接待客户一般的笑容跃上他的俊脸。
“中将,还有什么事吗?”
伽兰亚局促地垂了一下眼,又抬眼与他对视。
“疗养室的伤员今晚就会送回主星,你和他们一起走吧。”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会安排飞行器送你到其他星球,我和大军明天才回,你作为队医陪同伤员走,不会惹虫注意。”
这个节骨眼儿,伽兰亚居然还想着希飒回主星会有危险,要为他安排。希飒面上没有反应,心底的小人却得意得挑眉翘脚。
希飒没立刻回答,伽兰亚上前一步,准备劝说。
“听从中将安排。”希飒服务式微笑。
伽兰亚默默收回脚步。希飒又紧接着问:“中将还要下达其他命令吗?”
伽兰亚抱衣服的手一动,盯着希飒,片刻后他很轻却很郑重地说:“希飒,照顾好自己。”
这话一出口,他好像泄了劲,径直从希飒身边走过。
希飒背对着他挑眉点头。
06在听到关门声后,立刻冒头:“宿主,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希飒侧首,把光脑上的转账信息递给它看。
06疑惑:“马上回主星开启正式任务了,你把钱全给了西里奥你怎么办?”
希飒嘿嘿一声,笑得狡猾:“当然是卖惨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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