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佐娘子上位

　　“什么恩人，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认的，即便真有上辈子又如何，你又怎知我是不是上辈子那人。”

　　“小寨主又怎知自己不是？还是小寨主确信上辈子不曾见过我。”

　　对上沈弈隐含偏执之意的那双眼，肖君如当即冷笑：“装什么疯卖什么傻，若真有上辈子，只怕我也不会救你这等人。”

　　雅座茶香许许，河面霞光粼粼。楼外鼎沸人声传入了耳，眼前那盏茶渐渐失去了余温。

　　良久，沈弈朗声大笑：“小寨主却还是上辈子的模样，对我依旧毫不留情。”

　　说着他将腰间那玉质佩环解下摆上了桌并开口道：：“如此也好，不记得也罢，今日是在下冒失了，小寨主既想要这茶坊——作赔礼倒不算辱没小寨主，而这佩环便是信物，望笑纳。”

　　打量着忽然换了张脸的人，肖君如眉峰微挑：“沈公子可曾看过郎中。”

　　“多谢小寨主挂怀，前几日不过微感风寒罢了，几贴药的事儿。”

　　“只是风寒？”

　　“只是风寒。”沈弈颔首，看着对面人故作失望的样子，面上却开始浮出温和笑意：“小寨主，肖寨主？不知寨主芳名？”

　　肖君如呵了声，勾着唇回道：“沈公子忘性大，可我却不是个大度的人，赔礼虽不错，但若想知晓这芳名——也不急，便等我不记怀你今日的冒失之举时再说吧。”

　　听了如此下面子的话，沈弈也不恼，只点头应道：“应当如此，不知小寨主何时再来？”

　　扫过桌面那玉质佩环，肖君如伸手将其提起，而后再次抬眼看他：“难得沈公子青眼相待，明日我便让身边最得力的人来趟茶坊，契书自然该早早定下才好。”

　　春风意暖，佳人衣袂微漾，若不是清楚她的脾性，沈弈几乎要被她这抹笑迷住了双眼。等双眸跟着佩环上挂着的流苏轻晃了半晌，他才再次开口：“不知小寨主何时再来？”

　　前世今生，本同末异。

　　对面肖君如并未回答，只对他轻笑了下便缓缓起身，等她绕过雅座站在了屏风之外，霞光勾勒出年复一年越发纤柔的身影，可不过一息，这身影便迅速淡去。

　　“沈公子，有缘再会吧。”

　　等这声入了耳，沈弈恍然，立即离座去寻。

　　楼下大堂空无一人，只有平安一人坐在柜台内盯着本翻开的账册发呆。

　　望了眼茶坊外头往来着的车马人流，沈弈问他：“方才可见着什么。”

　　听这问话的平安下意识抬头，当见着是自家公子时他面上惊诧了一秒，下意识反问道：“公子？这时你下来做什么？肖掌柜呢？”

　　沈弈从门外收回视线，而后径直拣了个位置坐下：“账册看得如何。”

　　虽不大明白自家公子突然说起这事儿是为了什么，但既提到了，平安自然而然开口抱怨了一通。

　　“公子你不早就知晓我对这些有多头疼了吗……要我说还是公子你擅长做这些费脑子的事儿，那些个掌柜也都难捉摸得很，不过他们对上的若是公子你，想来都不是公子对手。对了，肖掌柜怎么说的？公子你卖不卖这茶坊？”

　　沈弈笑着点头：“正要说这事儿。”

　　“瞧公子这模样……”平安面露欣喜，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显眼，因此只好隐晦问道：“公子与肖掌柜商谈得不错？”

　　“倒是有些眼色，不过要将你换了你竟欣喜成这样……算了，明日便签契书，记得到时候备些好茶就是。”

　　平安使劲点着头：“那谈的多少价？是先前说的加一成？”

　　“不可说。”

　　用茶坊换句有缘再会？

　　沈弈轻笑。他只怕平安听了昏过去，不过如今他也只能赌，赌小寨主是她，赌自己这辈子还能寻到个知己。

　　越过茶坊，吉祥楼正热闹着，门口混了酒香的暖风更是熏得人醉。等暮色渐沉，酒楼茶坊食肆点起灯来，这便是夜市了。

　　不过县城这儿的夜市比不过王都，即便热闹也只热闹一条街罢了。好在因着离王都不远，即便天色已暗下，附近官道上也不缺正驶向温平的车马。

　　身后隐隐辚辚，眼前这重山却不得不隐匿其中那些喧嚣，静静望着这一切，树顶的肖君如脚尖再次点过枝杈，恍如飞鸟般越过一切。

　　山寨入夜后便会沉寂。一座座屋子封紧着门窗。也许其中也有舍得点起烛火的人家。

　　顶上那大院之中，那屋檐廊下，从未妆点过灯笼，直到抵达各处小院，那一间间住了人的房内却又透出微弱烛光。

　　肖君如推门而入，看着守在桌前的晓月不禁放轻了动作。

　　房门轻阖，不过那吱嘎声还是将人唤醒了。

　　“娘子？”

　　看着自家娘子那一身覆满了冷意的青绿，晓月颇为嫌弃地开口道：“娘子还是先换身衣裳吧，瞧瞧你都穿的什么。”

　　“不过一身衣裳罢了，穿什么不是穿，哪需如此在意。”

　　肖君如解下那玉质佩环放到了桌上，而后回身看向晓月继续道：“今日我替你谈来了一间茶坊，你觉得如何？”

　　“那姓沈的？娘子花了多少银子？”

　　“一文未花，是你喜欢的价钱。”

　　“娘子在跟我说笑吧？”晓月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怀中抱着的换洗衣裳因她的动作差点滑落。

　　等拢好了衣裳，她快步走过去并凑近到肖君如身边再次跟她确认道：“娘子真的不是在说笑？那姓沈的就这样大方？”

　　“他的赔礼罢了。”

　　“赔礼？”晓月坐下喃喃自语着，似乎不大相信会有人做出这种事。兴许那人富得很，可谁会嫌银子多呢？何况那可是一整座茶坊，是生银子的东西。竟然将茶坊作赔礼……

　　“那这样说来这人还算不错了。”

　　肖君如挑眉，对这话不置可否，而后她给自己慢慢斟上一盏茶。

　　“明日你便去一趟那茶坊，与他们定下契书。”

　　“那我便该想想明日娘子你穿什么了，可不能穿的像今日一般不讲究。”

　　晓月说着又抱着衣裳起身，不过还未等她踏出半步，肖君如放下茶盏又看着她说道：“不如先放下衣裳的事儿？明日让你阿兄陪着你，我便不去了。”

　　“为何？”

　　“光商队便有我操心的，不过既然如今这茶坊到了我们这儿，也算解了燃眉之急。”指尖轻点着桌面，她思索片刻后继续道：“虽说我不大愿意见这人，可有些事还需你替我转述清楚，那契书也该写清楚些，另外，这人惯会耍些花招，若他为难于你，你只管将我的话告知他，这人若还不识趣——便叫你阿兄下些狠手。”

　　烛光下，晓月不住点着头。

　　直到烛烬灯灭，天光微亮，县城内那户沈姓人家敞开了院门。

　　平安扒着院墙看向巷尾正大喊着：“沈大哥，别忘了买些柑子回来，什么样的都好！”

　　听到身后这话，沈大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又是柑子柑子的，不知这平安是怎么了，自昨日开始便总念着柑子，像是公子缺了他吃穿似的。再说柑子是什么时节的？这时候要吃这个不知得花上多少银子呢，一天天的就不知替公子省着些银子。

　　待到沈弈再次从梦中苏醒，外头的喧嚣瞬间传入耳中。

　　听起来厨房最为热闹，今晨似乎该吃汤饼，另外平安吵吵嚷嚷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沈大又不知怎么惹着他了。

　　看着眼前的青灰床幔，沈弈自床榻上缓缓坐起身。

　　是了，今日该是签订契书的日子，也不知小寨主会不会食言。

　　若会，那自然再好不过。

　　屏风之外，房门被端着木盆的平安轻踹开，听到响动的沈弈不等他绕过屏风便先掀开了床幔对着外头吩咐道：“让沈大去徐记买些茶点，一会儿带着去茶坊。”

　　平安放下木盆先是应了声，而后说道：“公子今日倒醒得早，那公子先洗漱吧，我这就去跟沈大哥说，不过徐记也不知开张了没，听说他家掌柜懒得很。”

　　沈大正蹲在厨房前的石阶上大口吃着汤饼。

　　鸡汤底配上咸香的卤肉，烫过的时蔬码了好几筷子，足足一个脸盘子大的分量却只够沈大吃个八分饱。

　　“沈大哥你什么时候吃好，公子叫我们去徐记买些糕点。”

　　抬眼扫过自己面前的人，沈大再次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着。

　　卤肉很是软烂，一口下去几乎不用怎么咀嚼，鲜香的鸡汤混着汤饼极易入口，连喝带吃，一大碗也就够他十几筷子的。

　　刚吃完起身，平安却立即夺走了他手里的碗并开口道：“沈大哥你先去门口等着我，不过是个碗罢了，我帮你拿进去。”

　　看着跑进厨房的人，沈大耸耸肩，而后转过身径直站到了院门口。

　　院子外的巷子长长的，沿着巷子走出去再拐过两道弯便能到那徐记。

　　近日天气暖了些，因此徐记也开得早了些，不过他们家的点心只卖一个上午，到了午时差不多便卖没了。如此一来，许多人为吃上一口只好早早地出门。可若是有多好吃，其实完全比不上王都的点心铺子。

　　若肖君如来看，这不过是人家掌柜较为聪明罢了。毕竟奇货可居。再加上价钱也算合理，不至于吃到嘴觉得亏了。

　　所以说银子这东西，不光卖货的喜欢，买货的也在乎。只有双方都满意了这生意才能继续长久。

　　于生意上，肖君如教会了晓月许多。可离了娘子自个儿出来，她这还是第一回。

　　“要不我跟你一起上去？”

　　对上自家阿兄的担忧目光，晓月抬了抬下巴回道：“娘子都可以做到的事儿，我怎么就不行了？而且阿兄可别忘了这次我是来收茶坊的，又不需要讨好人家，多大点事儿。”

　　晓五自然清楚，但清楚是清楚，担忧归担忧。想着自家阿妹对上的毕竟是两个男子，他还是劝道：“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若出事我便大喊出声，阿兄你总能听到的。”说完她便松开晓五的手踏进了水清茶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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