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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门
黛玉这次闭关原是事出有因,临时起意,可是她天性喜静不喜动,喜散不喜聚,即便与孙悟空相熟,偶尔也会嫌弃他过于闹腾。这一次闭关潜修,静养天和,反而让她又找回些许独处之乐,难免沉醉其间,忘却外间俗事,便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一些。
等她再次出门,已是好几个月过去,原以为庭院中必然荒废,少不得要花些精力整理,不想刚推窗启户,便瞧见孙悟空等在外面,庭中花木齐整,不见杂草,想是有人常常打理之故。
黛玉静修小有所成,正是心境冲和之时,见此更是心旷神怡,伸手招呼孙悟空道:“你今日功课做完了么?怎地一个人守在这里?”
孙悟空与她好几个月不见,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时乍然见她笑语盈盈向自己招手,不知怎地,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当下忍不住轻身一纵,跃至窗下,仰头笑道:“师姊久不出门,我担心师姊还生我气哩!”
黛玉不禁轻笑,调侃道:“我再是生气,又是为了谁?你这小猴子,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呀。”
孙悟空见她果然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顿时释怀泰半,笑嘻嘻道:“我识得的!我识得的!当日确是我鲁莽了,只是我现在已得师父传授,这时再说给师姊听,总该不妨事了吧?”
黛玉对那盘中之谜也不是不好奇的,只是仍觉得应以谨慎为上,但她也知道孙悟空习气难改,能忍到现在已属不易,再强行压制也是无用,免不了微微一叹,道:“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众生习气果然是寻常难改。罢了。看你脸上得意洋洋,想必是得了不少好处,若不让你一吐为快,我真怕憋坏了你。你这就说来我听听吧。”
孙悟空嘿嘿一笑,道:“还是师姊懂我。”于是从那日祖师打哑谜、设盘中之谜说起,到自己习得真经为止。
黛玉听了,不禁赞叹有加,道:“难为你竟能破解其中隐喻,可见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时我虽也在场,却是半点不曾意会。若论灵颖悟性,师父座下当属你为第一。”
孙悟空笑道:“师姊是早学了证道之法,自然不会在小事上多费功夫。只不知师姊学的是哪一门心法?”
黛玉知他赤诚,便也不瞒他,答道:“师父传我的是《灵源大道真经》。”顿了一顿,又不禁挑眉打趣道:“怎么,你是想看看我学的与你同是不同,才好比个高下么?”
孙悟空登时额头冒汗,自从上次两人比试,他便知黛玉外柔内刚,颇具傲性,生怕她心血来潮,又要再跟自己比一场,急忙摆手摇头,道:“不敢!不敢!只师父教我的是《大品天仙诀》,却跟师姊不同哩!”
黛玉微微一哂,道:“这有什么?师父之能,无远弗届,连佛门妙理、杂家别传也全都通晓,你看众位师兄弟,平日所学各不相同,无不是因材施教,并不固定于一种功法,这才是真仙大能呢。”
孙悟空听得心潮澎湃,十分艳羡,笑道:“老师父果然是真神仙!这些上乘真经,凡人求得一门都难,他老人家却晓得这么多!这才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是不知其他人学的是个什么路数,真叫人心里好奇!”
黛玉原是想笑,瞥见他眼珠子乱转,复又正色道:“这本是不传之密,本不该传三人六耳,你我私下议论,已有不敬之虞,又好奇别人做什么!千万不可再向其他人询问,知道么?”
孙悟空本有打听之意,见她如此郑重,这才心中凛然,连忙应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今后再不问人,师姊放一万个心便是!”又转开话题说起近来诸事。
他性子活泼,又不拘世俗陈规,说话常有诙谐之语,不一会儿就哄得黛玉展颜而笑。正是其乐融融之时,忽听到门外传来声响,两人不由得止住话头,黛玉起身一看,见是个身宽体胖、相貌忠厚的年轻道人,忍不住吃了一惊,只是面上不露,笑盈盈行礼道:“未知虞师兄驾到,不曾远迎,还请恕罪。”
原来竟是虞颖。
孙悟空眼皮直跳,想拦已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黛玉领了虞颖进来,又轻飘飘地瞟了自己一眼。他当场就微微变了脸色,眼睛一转,立刻换了副笑脸儿,十分热络的迎了上去,笑嘻嘻向于虞颖道:“师兄可是来寻我的?啊呀,有什么事,你我私下好好说便是,何必劳烦你跑这一趟?”话虽说得和气,手上动作却半点不含糊,一把攥住虞颖的胳膊,硬生生就要将人拉走。
虞颖体型有他两倍不止,一个不防,竟被他拖得倒走几步,当时便一边挣扎一边气道:“你这猴头可恶!我找你做什么?我只找林师妹说话!”
孙悟空只扯住他不松手,陪着笑道:“师兄这事想岔了。我师姊是女子,又喜欢独居清静,你找她套什么近乎,也不怕旁人笑话!有话只管跟我讲,我替你转达便是!”
虞颖被他轻轻一拉,却好似被铁钳制住一般,怎么都挣不脱手,又是气急又是无奈,只得冲黛玉嚷道:“林师妹!师父让你管教这猴子,你现在管是不管!”
黛玉原是聪明人,见这两人先行杠上,便在一旁作壁上观,不想沾这麻烦事,可这时被虞颖当面问到脸上,她也不得不答,便对孙悟空道:“虞师兄有话说,你扯住他做什么?快放开他罢。”
孙悟空笑道:“他还能有什么话?师姊也听到了,他只管骂我哩!兄友弟恭乃是孝悌之本,我被他骂了,还不能先跟他掰扯清楚么!”
虞颖苦挣不脱,又听他强词夺理,不由得动了真火,骂道:“掰扯清楚就掰扯清楚!任你这猴子奸猾似鬼,我难道就怕你么!便是去到师父跟前,我也有话说!”
黛玉见貌辨色,虽有心拉偏架,这会儿也不好再欺负老实人,真把他逼急,便柔声劝道:“虞师兄莫要心急,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伤了彼此和气?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不迟。若是师弟真有过错,我亲自代他向你赔罪,如何?”说着轻轻瞥了孙悟空一眼。
孙悟空只得悻悻松了手,又讪笑着替虞颖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示好,虞颖却哼了一声,拂开他的手,理都不理他。
黛玉随即请了虞颖分宾主落座,孙悟空十分知机,也亲手捧了茶上来,虞颖到底不是个厉害人,见状气已消了一半,然后向黛玉说起事情原委。
原来自黛玉闭关,孙悟空因为新学真经,常常去祖师那里听讲训,偶然被祖师见到他写字,当时便赞赏有加,说了好些勉励之语。
孙悟空喜上加喜,偏又无人分享,愈发心痒难耐,卖弄炫耀之心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从此练字便不局限于蕉叶,洞壁之间、房舍墙上,总是不难见到他挥毫书写的痕迹。虽是无伤大雅,但众人气笑之余,也着实觉得不堪其扰,最后还是祖师某日出游,在主洞大门边上也瞧见了字迹,向左右童子问知了此事,又唤了孙悟空前来,与他讲了好些道理,这才让他消停下来。
只是安静了不多时,孙悟空又将兴趣转到了虞颖身上。他二人因教学之事颇有些来往,时日一久,孙悟空便知虞颖有个怪癖,喜欢专一练字到累了,然后大敞衣襟倒头小睡,以至于孙悟空一见他便觉手痒,总等着他熟睡之际,在他敞露的肚皮上写字。
虞颖烦不胜烦,索性裹紧了衣裳睡觉,没想到更激起孙悟空的好胜心,竟然变本加厉,趁他睡着后,悄悄剥了他衣裳,将字写到他背上,然后又无声无息替他穿回去。他本是个多汗的体质,结果汗濡墨迹,污透衣裳而不自知,因此被众人笑话了好几次。
他实在是无计可施,这才来寻黛玉,只盼她多加约束于孙悟空,便又诚恳道:“说起来这原是小事,但我也听人说过,一毫之善,与人方便;一毫之恶,劝人莫作。我这个人虽然愚钝,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还请林师妹多加考虑才好。”
黛玉一开始还听得心不在焉,总觉得这是孙悟空天性使然,到底无伤大雅,颇有些不以为意。直到听虞颖说出这番话,她才陡然惊醒,自己竟险些因爱偏私,犯下大错,顿时大为动容。便是孙悟空,一时间也是面色讪讪,心里老大的不自在。
黛玉因此敛容正色道:“昔日箕子叹象著,而知天下祸事将至。我却不知引以为鉴,因此疏于对师弟的教导,使他四处惹是生非,不敬师兄,这实在是我的过错啊!”当时便站起身拉来,向虞颖行礼赔罪,半点不似其余门人那般心高气傲。
虞颖吃了一惊,连忙跟着起身避开,心想:“这林师妹倒真有些君子之风,难怪连孙悟空这混世魔王也愿服她的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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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其实这段情节也该砍掉的,但是已经来不及改了,小天使们就当是番外日常先看着吧,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