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的剖面

作者:混合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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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衡没机会长在富裕的家庭,苏市是个经济发达的城市,但他不是本地人。他的父母是从偏僻城市搬迁来的,自然是在根源上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他的父母是不同意他考研的,觉得男孩子到这个年级早该成家立业了,应该早日撑起这个家庭。他哪管这帮老顽固怎么想的,他拼命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回家当经济支柱,而是为了自己光明的前途。

      他一如反顾地考研了,还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工大的研究生。他要的就是学历,要的是以后走在亲戚间的那个脸面。他准备踏入社会了,他的导师给他介绍了暑假的实习,说是让他去找张老师,他们设计院正好招人。

      单衡去了,可惜设计院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对于新来的实习生有多少热情。这个叫张冬余的更是如此,倒不是说不理人,就是整天在忙自己的工作,压根没怎么管过他。

      更奇怪的是,周围的同事闲暇时都会聊天,张冬余却从不参与。单衡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跟错了师父,就离融入单位的大群体远了一大步。

      “额……师父。”单衡见昨天张冬余压根没给他什么安排,今天主动找了过去,“要做什么项目吗,我都会。”

      “哦。”张冬余这才把他想起来,“你是……单衡?”

      “嗯,陆老师介绍我来的,马上读研一。”

      “不好意思,昨天忙忘了。”张冬余拿出一沓项目单子,“我想想……”

      单衡当时还不确信,他师父这个忙忘了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直到过几天正好遇上的团建,他才信了这句话。团建的饭桌和家庭聚餐一样无聊,大家坚持的其乐融融被几个相当会来事儿的同事营造得淋漓尽致,小跟班们喝得脸通红,领导杯子里面的酒倒是没动过。

      只有张冬余,除了闷头喝白开水外连话都没说过,其他同事大概都知道这人的德行,也懒得撺掇他。单衡这才明白,他师父不是那种会来事儿的人,所以根本没必要应付他。

      之后的日子里,他师父所带给他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他觉得这人是一个在社会规则内仍然能保持自我的人,对方不像他的家人,只知道让他维持什么破烂的家庭传统,也不像单位里的其他同事,茶水间说说闲话领导来了拍拍马屁,工作能力倒是不怎么滴。

      他师父就连休闲方式也鹤立鸡群,从不闲聊也不刷短视频,午休的时候要么睡觉要么看书,绝不消磨时间。

      可惜代价就是不会摸鱼讨好上级的张冬余,总要比别人更忙一些。

      有一次加班到很晚了,单衡其实早就把事情干完了,但他于心不忍看他师父一个人奋战,就自说自话地留了下来。张冬余忙得晕头转向,直到起身去打印的时候才发现对面的徒弟竟然还没走。

      “你怎么还在?”张冬余问。

      “单位电脑快,我做会儿毕设。”单衡回答。

      “你们学校毕设还没结束?”

      “嗯,下周答辩。”

      “要毕业了啊。”

      “嗯。”

      单衡出于好奇,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师父,你结婚了吗?”

      张冬余拿着打印件的手顿住了,尴尬地回答道:“没,单身。”

      “不考虑找个女朋友?”单衡又问:“我爸妈前段时间又催我结婚,师父居然到现在还单着。”

      “有什么急的?自己的事情,何必听父母的?”

      单衡愣了,他没想到像对方这个年纪的人,竟然还说这么叛逆的话,要是换做其他同事,一定会劝他“男人早点结婚老婆孩子热炕头”之类的。

      被认同的感觉让单衡觉得舒坦,他点点头,欣喜地说道:“师父,你说得对。”

      张冬余没什么反应,似乎觉得他们这个年代的孩子这么想十分正常,根本不需要过多解释。

      -------------------------------------

      单衡以为他们的师徒情会一直延续下去,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师父,甲方不同意吗?”单衡问。

      “嗯。”张冬余叹了口气,“你帮我个忙,把这个分析图再调整一下吧。”

      “师父。”单衡压低了声音,凑到对方的耳边问道:“这高中生谁啊,这么大谱?”

      “说是曾总小儿子,不认识。”张冬余回答,“富二代吧,和那个冯炜一个德行。”

      “怎么有这种小毛孩啊,舒工怎么什么项目都接啊?”单衡咬牙切齿道。

      “嘘。”张冬余示意:“以后的offer不想要了?”

      “切,这样的单位,不待也罢。”单衡抱怨,“算了,我先去把这个做了。”

      此时他内心愤怒程度,其实远比张冬余要夸张多了,因为他对这些有钱人的怨恨是打小就开始的,不自觉地就深深地藏在了他的骨子里。

      小的时候他住安置房,他的那些本地同学们哪个不是名牌运动鞋,就连文具都要买进口的,讨论起来像是在研究奢侈品。他就一个外地土包子,一年就一双鞋子,没人看得上他。

      本地同学们都有自己的审美品味,一旦班中的小集体觉得他没品了,他就在班里中透明了。他没什么朋友,无论成绩如何,连作业都没人愿意抄他的。穷好像成为了一种罪过,可是越是这样他越高傲,打死都不愿意学其他人去拉拢那帮本地小孩。

      他可以没朋友,但不能没骨气。这个信念直到上了大学彻底灰飞烟灭了。

      大学的环境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和他家境一样平凡的还有很多。他感受到了包容,于是便心痒痒地丢了骨气,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学会了从前他同学们的那一套。

      他把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伪装的快乐如此迷人,周边人对他的中肯更是让他沉迷这样的感觉。

      可他心里的那股恨,从未熄灭过。

      -------------------------------------

      那天他帮张冬余去住建局递交文本,回单位的时候在楼下咖啡馆里见到张冬余正在和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男生聊天。

      “小单啊,从住建局回来啦?”路过的同事问。

      单衡:“嗯,我师父对面那个是曾总小儿子吗?”

      “是吧。嚯,这穿的可真够潮的。”

      同事显然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单衡嫌恶心,没再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奇怪的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发现他师父竟然不加班了,他过去询问,得到的答复都是要去找甲方看方案。

      他们私下交集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白天上班时他师父电脑桌面上偶然跳出来的和甲方的聊天对话框,更是让他烦躁。

      这股莫名瞧不顺眼的感觉,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产生的。秋季来临的前几天,他师父辞职了。张冬余没和他解释这请假的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他安慰自己,只当借此机会认识了个不错的前辈,反正读研后还是能见的。谁知道刚上工大的没几天他竟然先见到了那个惹人厌的甲方公子哥,那股说不明的恶心感觉又涌了上来,不断挑战着他的神经。

      他觉得那个吊在单杠上的男生简直就是从前班里他最讨厌的类型,张狂自信,还贼喜欢臭显摆,不然怎么在军训的时候都要表演这么装逼的动作。

      果然还没几天,他周围的女生们都开始讨论这人了。

      “听说了没,大一出了个系草诶。”

      “长什么样啊,我看看照片!”

      “好帅啊,年轻真好!”

      单衡听着只觉得心里反胃,表面却还要装作和善地问:“叫什么,曾椽嘛?”

      “嗯,单衡你不是也喜欢打羽毛球吗,今晚派你去球场视察!”

      “我?”单衡笑了,“不好吧,这要怎么视察?”

      “就是帮我们拍点照片回来嘛,解解眼馋还不行了?”

      “拍照片能解眼馋吗,一起去怎么样?你们在旁边看,我去约他打球。”

      “单衡,你人也太好了!”女生们激动道:“好好好,今晚就去!”

      于是,他们顺利加上了联系方式。打球的日子里,他都快抛下成见了,谁知交流会路上曾椽说的那些话,再一次让他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感情滋生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哥给我在栖山买过一块地,本来想在上面造别墅的,可惜设计师辞职了,项目就搁了。”

      “不会是你把人家设计师骂跑的吧?”学姐们开玩笑道。

      “怎么可能,我也没说什么啊。”曾椽笑了,“设计师挺好的,我说能不能下班的时候教我点关于建筑的入门知识,他都答应了。”

      “学弟,你这属于压榨劳动力了啊。”学姐们揶揄道:“上班给你做方案,下班还要给你教书,你给人家小费了吗?”

      “嗯……”曾椽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给。”

      学姐们开玩笑道:“你看我说吧,资本家的万恶嘴脸!”

      单衡在旁白不露声色地听着,心里大概是明白了。他师父不加班的日子里,原来是给这个富二代当免费家教去了,怪不得需要走这么早。

      好,真好。

      这群有钱人家的小孩,凭什么从出生开始就能高人一等,凭什么就能轻易地使唤人,而他还要一辈子看人脸色。

      人和人的差距凭什么在出生的时候就既定了,他小时候过得这么辛苦,而别人却可以无忧无虑地乐呵一辈子。

      他的努力只是在弥补他投胎的不幸,像他和张冬余这样的普通人,还要对这样的甲方言听计从,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开始不间断地骚扰曾椽,这是他的策略。白天邀请对方出来吃饭泡图书馆,晚上邀请对方打球散步,一有空他就把所有负能量通通往这个男生身上灌,就算不见面,打电话也可以维持好几个小时。

      不得不说,曾椽是个优秀的倾听者,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说烦了,可对方还是愿意接话。这小子似乎不好意思说,毕竟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天天呆在一起怎么了,多正常。

      他在无意识中已经将他父母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他父母总是表里不一,嘴上说着尊重他,却不能允许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活,每次吵架后都要讲些大道理说是为他好,就好似全都是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懂家庭“真情”一样。

      他太明白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了,他要把这招拿去对付曾椽,让这种从小被呵护的温室花朵也尝尝压迫的滋味。

      理由么,不为什么,就为了自己开心。

      -------------------------------------

      他自己也没想到,在那个寒冷的夜晚他竟然会上去搭把手,明明看对方摔在冰面上来个狗吃屎会让他无比的快乐。马戏团的表演结束了,帷幕拉上的那一刻,他好像有些失落。

      “别碰老子!”曾椽似乎是被吓着了,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离我远点!”

      单衡站在冷风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没啊!”曾椽握紧着拳头。

      那一刻,看着曾椽急眼的反应,单衡终于是明白了。他轻笑着,觉得这事可真是荒唐。

      “原来是你喜欢男的?”单衡冷笑,“难怪反应这么大。”

      曾椽觉得自己的眼眶里的血丝就要冒出来了,他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动作无比熟练。

      “你他妈少造谣,闭上你的嘴!”

      单衡踉跄地退后了几大步,他捂着被打的半边脸,震惊地下意识又后退了几大步。他发现对面打架的气势根本与社会混混相差无二,平时总是脾气还不错的曾椽此刻就像换了个人,看样子不把他揍趴下今天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疯了,这大少爷他断断不敢惹了,幸亏大晚上操场上没什么人,要是被人发现他被打得躺在地上乱叫,可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的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单衡打算自保,不过还是嘴贱,没忍住讽了句:“你们这种大少爷,我可惹不起。”

      “你什么意思?”曾椽越听这话越别扭,“会不会讲人话,就你会阴阳怪气啊!”

      “字面意思。”单衡擦了擦破皮的嘴角,喘着粗气说道:“你打完了吗,打完我就滚蛋了。”

      曾椽只觉得对方有病,恼羞成怒地吼道:“滚,赶紧滚!”

      单衡滚了,回宿舍的路上他觉得无比轻松。他装了太久了,被曾椽打下面具的那一刻他似乎是得到了解脱。天上开始飘小雪了,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才发现给对方发消息已经成为了几个月里的习惯。

      “对不起。”他假惺惺地道歉着。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屏幕上这样显示着。

      单衡啧了一声,往草地里吐了口唾沫。白色的唾液像是雪花,化在草丛中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人为,哪个是自然了。他忽然有点犯恶心,仔细想来好像只有他知道草丛中的哪一块雪花是假的,而别人只要不凑近,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他的表演,或许根本没有观众。

      -------------------------------------

      今天是写生的最后一天,同学们都在队伍前列听姜玲和单衡介绍这座古桥,而曾椽偷偷坐在桥下,陪落在后面的张冬余看风景。

      双桥并不是两座,他被赋予这个名字的原因是桥洞的倒影与其本身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看上去像是两座桥一般。三十多年前,曾有一位著名的油画家在此留下了佳作,双桥从此声名鹊起。

      曾椽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癫狂的父亲,画了一辈子的画,入土了也没到达能够轰动全世界的地步。酒精,香烟,这些后来让他自我欺骗的产物最终还是没能骗过器官,流动的血液就像是堵塞的河流一样淤积在了血管里,最终被泥土填埋,被人们遗忘。

      可是,有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些鲜红的血水同样流淌在曾椽的身体里,只要他还在,代代流传的基因就会像水滴一般留存于河道之中,无论堵塞与否,受光与否,都不会妨碍它们传承时间与记忆。

      张冬余同样在他身边坐着,两个人都紧盯着河,想的却各自不同。曾椽转头静静地观察着身旁这个男人,发觉对方的眼神在沉着中带着如水般的轻盈,不似涓涓细流,更像是平静的江水。

      “想什么呢?”曾椽问。

      张冬余回过头,望着远处的桥洞,“想事。”

      “什么事?”曾椽又问。

      “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曾椽喃喃自语,“小时候什么事?”

      张冬余不同以往闭口不谈的态度,他坐在银杏树下,望着河对过的曾经的家门口,淡淡地轻嗤道:“小时候打架的事情。”

      “打架?”曾椽大为震惊,“打谁了?”

      “我哥。”

      曾椽缄默着,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你哥?”他咂摸明白了,“你也有个哥哥?”

      “嗯。”张冬余回答说,“有一个,亲哥。”

      “为什么打他?”曾椽好奇。

      “为什么……”张冬余无奈地笑了,“……大概是惹着我了。”

      曾椽挑眉打趣着:“怎么,抢你东西了?”

      “嗯,大概吧。”张冬余看上去并没有生气,静静地回答道:“大概是抢我东西了。”

      曾椽没再问下去,这个大概的含义,多多少少有些隐藏意思。他知道张冬余不喜欢被人问东问西,他保留着绅士的风度,没再打探对方的隐私。

      桥头的姜玲背对着他们,拿着个导游用的喇叭颇有专业性,单衡倒是没带那个玩意儿,他向桥下望去注意到他们了,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张冬余颔首,曾椽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站在这两人中间挡住了张冬余的视线。

      “别看。”曾椽冷冷地说道。

      张冬余坐着,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大男孩属实太高了点。“别看什么?”他明知故问。

      “单衡啊。”曾椽赌气地回答,“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张冬余轻笑,玩味地学着曾椽的方式反问:“他也惹着你了?”

      平江畔,带着斗笠的掌舵人摇着乌篷船从他们身边划过,对岸酒肆里传来了悠悠的唱戏声,红灯笼挂在青瓦下,蠡壳窗内的旅客们推杯换盏,高粱香淡淡地从黑杜酒内散发出来,自然淡雅。

      曾椽深吸一口凉气,他疏落着脑内的思绪,想起了单衡对他说过的种种。他一直不明白,单衡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主动接近他也好,骚扰他也好,总要有个目的。

      是喜欢吗?可他觉得单衡不是个懂爱的人,对方所诉苦的无非是学业和工作的压力,却从不吐露自己的内心。

      “导师又加任务了,好烦。”

      “又要加班了,好烦。”

      “电脑又卡了,好烦。”

      曾椽到最后,都要找不出不重样的话来接了。他真的很想说我觉得你更烦,但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把这些伤人的话说出口。他已经习惯对任何人都要报以和善的态度,这是他重新做人后对自己的要求。

      他曾经怀疑过自己,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可是他想想张冬余对他就从不这样,明明也是喜欢却从不把压力推给他,于是他坚定把拳头揍在了单衡的脸上,以回报对方笑话他喜欢男人的不屑。

      “师父。”这句招呼又从他的记忆里跳了出来。

      单衡和张冬余早就认识了,大一时候他去实习的路上说的有关栖山的话,单衡早该知道。这人明明认识张冬余,却对赵振竹说不认识,明明知道张冬余曾经帮他做过项目,却假装不知。

      曾椽低头望着张冬余的脸,一瞬间想明白了。单衡是在听他说完栖山的故事后才开始骚扰他的,这哪里是什么喜欢,大概是蓄谋已久的报复吧。

      他走上前去,用小腿顶住了张冬余的膝盖。

      “啊……是啊。”

      “他也抢我东西了。”

      张冬余僵在原地,不知道曾椽怎么了。不远处学生们还在,单衡打招呼的手还没落下,他的膝盖不听使唤地没挪动半分,男孩腰际处的毛衣带来了一股热烘烘的暖意,蛊惑着想要让他把脸埋在其中。

      “你干嘛?”张冬余紧张地红了脸,“别闹。”

      “帮你挡风。”

      曾椽不容置喙地回答着,他缓缓地弯下腰,毛衣离张冬余越靠越近。纹路上的细绒就快要贴在镜片上了,张冬余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曾椽的羽绒服,把他拉回了身旁的石凳上。

      “疯了你?”张冬余觉得自己耳朵要冒热气了,“都在呢。”

      曾椽不以为意地哼哼着,特地往单衡的方向白了一眼,“气死我了,这个王八蛋。”

      “到底怎么回事?”张冬余看着曾椽,“你和单衡到底怎么了?”

      曾椽不说话,仍是气鼓鼓地盯着眼前的平江。他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了,真相也好真心也好,如果这股暖流不能吹散冬天的霜雪,那么他就再买六面暖气片,围成个方盒子总能烤化了吧?

      “晚上告诉你。”曾椽这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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