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这件小事

　　38

　　周日的下午，北家晓收到梁梓麟的信息，问他打算早点回学校打球不？
　　北家晓问了家里，平常他爸有空便会送他回去，顺便会捎上蓝佳儿一趟，他们住得很近，他爸今天很早就回来了，听见儿子回去和同学做运动，倒也乐意。
　　令北家晓感到有一丝疑惑，当他问蓝佳儿的时候，她很快猜出他提早回去的原因，用感谢免了这一趟的顺风车。
　　男生的心思没女生的敏感，但北家晓算是难得细心的类型，回忆起之前张浅伊提及蓝佳儿和梁梓麟同一个补习班，他隐约猜到过中的原因，不过没打算拆穿。
　　接下来的好几天，北家晓多加留心地观察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和交流，没有过于情侣的迹象，蓝佳儿和张浅伊依旧照常上下学，约定好的早饭如常进行，只是这两天他俩有些说不上的亲密和暧昧，北家晓说不出准确的描述，其实他有起过要不要问问蓝佳儿或者试探梁梓麟的心思，可作为男闺蜜的身份，想了想，还是等当事人主动告知比较好。
　　终究到了高一组织课外参观的当天，蓝佳儿和梁梓麟间的平行线保持得很好，起码在北家晓和张浅伊的眼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出现。除了他和她清楚，有些不经意的承诺，看似不重要，却在后来颠来倒去地想起，成了某些奔溃时刻的支撑。
　　分班考试就要来了，周末的补习班最后一个周末也停掉了，复习与刷试卷几乎成为除了吃饭、睡觉、洗手间外的全部，梁梓麟没告诉蓝佳儿他的最终选择，想必他已有了最后的决定，那天过后，梁梓麟没有再对蓝佳儿做出过于特别的行为，连班级外出参观的时候也没有。有时候蓝佳儿会想，少女心的期待是不是不管到了多少岁都会一直存在的，出发前的一晚，她真的有期待过发生什么。
　　回过神，蓝佳儿甩掉脑中的杂思乱想，回到表格上——关于分科，这东西大概为的是一个仪式感，填好，等老妈下班后签名就好了。
　　试卷已经刷得令人发麻，其实她心里懂，分班考试不过是一个形式，除非考出来的成绩过于落后于平均分数线，老师一般不会在分科做什么阻挠，记得以前，蓝佳儿整体而言文科平均下来的分数比理科还高，不过她清楚自己更适合读理科，因为她不喜欢背书。
　　登陆上□□，蓝佳儿想要找莉莉丝聊聊天，心有灵犀般对方也在线，蓝佳儿发了信息过去。
　　这个时候的开场白几乎都是一致地：在吗？
　　像是一把开锁的钥匙，递给了对方，看是否愿意在这个时间段进同一个门，同一个房间，聊个天。
　　莉莉丝很快回复：在的
　　蓝佳儿：本人？
　　莉莉丝：是我弟弟
　　蓝佳儿：弟弟，晚上好
　　莉莉丝：姐姐晚上好
　　蓝佳儿：别学我讲话
　　莉莉丝：我没有
　　蓝佳儿：作业做完了？
　　莉莉丝：差不多了才周六
　　蓝佳儿：也是
　　莉莉丝：你呢？
　　蓝佳儿：闲着呢，不然怎么会上网
　　莉莉丝：上次你说的那个男生还有找你吗？
　　蓝佳儿：什么算是“找”我？
　　莉莉丝：你知道是哪种找
　　蓝佳儿：哈哈哈，算有，又算没有
　　莉莉丝：怎么说？
　　蓝佳儿把那天和梁梓麟一起放学回家的过程简单回顾了一番，尽量规避形容词，她年龄不小了，可面对爱情的时候，她仍是感到胆怯和容易丢失判断力，当她也做好了准备，哪怕有人帮忙一起判断，也有可能抵触些否定的回答。
　　莉莉丝：姐姐他是对你告白啊
　　蓝佳儿：啊？
　　莉莉丝：成年人间不是很少说我喜欢你这种话的吗
　　莉莉丝：电视剧是这么播的我陪你一起回家相当于我陪你走接下来的路
　　莉莉丝的这个解答着实有些令蓝佳儿惊讶，可梁梓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不到的男生，他的心思能像一个成年男人那么的缜密吗？
　　蓝佳儿：没想到，你还爱看电视剧
　　莉莉丝：你不信？
　　蓝佳儿：没有，言之过早吧
　　莉莉丝：问什么？
　　蓝佳儿：我觉得不算告白
　　莉莉丝：那什么才算是告白？
　　蓝佳儿：虽说成年人间会把承诺说得更谨慎些，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碰到一个有足够勇气把喜欢我说出口的男人。
　　莉莉丝：这样……
　　蓝佳儿：嗯
　　莉莉丝：你考虑将他放心上吗？
　　蓝佳儿：这个……
　　盯着眼前这串文字，蓝佳儿思考了好一会，在心里头作出了以下的回答。
　　目前我不知道，因为如果我说不，也不绝对是不，如果我说是，又可能会变成不，唯有随心。
　　很矫情，但这的确是最为真实的蓝佳儿。
　　隔了许久，蓝佳儿都没给他回复，他也不急，发了一条，我去洗澡了，状态改成离开。
　　等梁梓麟洗澡回来后，蓝佳儿前两分钟回了句，不确定。

　　很快地，莉莉丝的头像在蓝佳儿桌面的右下角一闪一闪。
　　莉莉丝：我想他值得你放心上
　　对方的头像已经灰了，蓝佳儿抱着这句话，慢悠悠地关掉了电脑，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让自己的心放空，闭上眼，企图用心去感受房间中关于空气的味道，隐约间她仿佛闻到蚊帐笼罩周遭给带来的安全的味道，搂过早已沾染了自己味道的小熊娃娃，事实小时候她对毛公仔兴趣很一般，因为身边太多的女孩都喜欢，反倒等年纪大了，身边的朋友对毛茸娃娃的喜爱几乎没有的时候，她却喜欢上了，而现在的这只是她省下来的零用钱买的——只有一只，但蓝佳儿很喜欢。
　　抱着小熊娃娃，给到她安心和放松的感觉。
　　这种感觉蓝佳儿回想，曾在一个人的身上获得过，可惜过于短暂，再回望的时候，到底是为了那感觉而忘不掉，还是因为那个人，她为这个问题执着了很久，都未能想到一个答案，或者有些问题它根本不会有对应的答案。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上一辈子的陈志明，还是挺遗憾的。
　　“还能像今天这样，陪你回家吗？”抱紧怀里的熊熊，蓝佳儿喃喃道出，那算是梁梓麟的告白吗？
　　勒令自己不能够再乱想，蓝佳儿伸手熄掉房间的灯，睡觉是目前最佳回避问题的方式，说不定梦里会有答案。
　　事实梦里没有给出她答案，一觉无梦的她迎来新的一天，蓝佳儿发现最近的睡眠质量的确提高了不少，而她越来越少回想起不属于这个皮囊的旧世界。
　　回校后，是高一学期的最后一次考试，别的同学大概没有蓝佳儿心里的感概，这是一个划符号的时刻，过了这点，距离大人的世界不得不更近了一步。
　　时间总会把人推向他该去的地方。

　　成绩单和分班通知，蓝佳儿看了一眼后，回到家，被她安置于书桌最上层的文件袋里，尽管比以前努力了一把，但分班结果和以前一样，她分进了意料中的三班，班主任将会是一名相对死板木讷的语文男班主任。其他人的结果也一样，蓝佳儿和张浅伊、北家晓三人分进了不同的班里，她与老北进了理科班，浅伊进了文科班。
　　至于梁梓麟，蓝佳儿的内存里没有清晰的印象，而她也没打听，也没这个打算，如若他想，自然而然会主动地告诉自己。
　　这个“主动”没让蓝佳儿等得太久。
　　在现在这个年代里，通得上电话几乎都是亲近的朋友和家人，甚少有人冒冒然地打电话找你，当蓝佳儿窝在卧室里沉迷在小说世界里，她接到了梁梓麟的电话，感到些许的诧异，何况今天是周日。
　　“喂？”蓝佳儿下床，穿好了毛毛拖鞋，踱步往阳台走去。
　　“蓝佳儿……”梁梓麟喊出了她的名字后，静音了许久，蓝佳儿听得见他那边很安静。
　　“嗯？找我有事？”蓝佳儿率先打破平静。
　　“有事。”梁梓麟回答得很快，他的确有事，“你分去几班了？”
　　“三班，理科。”
　　“哦……”
　　“你呢？”蓝佳儿向梁梓麟问道，她是好奇他去哪儿了。
　　“十一班，文科。”听到蓝佳儿是三班，梁梓麟心里还是有些许的憋屈，不过他想了想除非他考进文科的重点班，不然文理科本来是不同层的。
　　“挺好的，是你心之所向吗？”前不久，梁梓麟为这事烦恼过不短的时间。
　　“算是。”
　　对话延续的关键在于两人，并不只能靠其中一人。
　　“算是什么？”蓝佳儿问道。
　　“没什么……”被蓝佳儿这么一问，梁梓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有次不小心碰掉梁梓麟书桌上的课本，掉了好几页的英文手抄稿以及旁边中文备注，那时蓝佳儿没看得很仔细，但上面的内容应该是小说里的一段，而这时蓝佳儿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画面。
　　“翻译？”蓝佳儿觉得自己猜出了他的答案。
　　“啊？”感到些许愕然的梁梓麟，“你怎么知道的？”
　　听筒里传来不可置信的语气，蓝佳儿笑了出来，可她偏不说，其实她是运气好，一把戳中了靶心。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猜中便是。”不怪蓝佳儿，以前她可没想到自己会用这种语气跟梁梓麟说话。
　　“切……”梁梓麟小声回的这一句未能逃过蓝孩儿耳朵，不过蓝佳儿没有乘胜追击地——回怼下去。
　　她想梁梓麟打电话来，应该不只是想问这个，由此。
　　“分班你知道了，挂了？”
　　“对了，你下周二有空吗？”眼瞧再不问出口，蓝佳儿就要挂他的电话了，梁梓麟道出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
　　“嗯？”这到蓝佳儿被反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尽管她预感梁梓麟有所企图，只是……
　　“你有空不？”
　　“有吧。”就算黄毛头的梁梓麟已经被现时的他覆盖得差不多，但蓝佳儿真的不是一个没心眼儿的人，她的谨慎是根深蒂固于灵魂里的。
　　“我想约你出来……”梁梓麟顿了顿，他害怕说得太正式会吓到她，“玩……”
　　“玩什么？”
　　“那就是说，你一定有空了。”梁梓麟捉住了关键点。
　　“有空，但我得知道去玩什么，才能答应你。”
　　“我哥给了两张游乐场的票……”梁梓麟没再说出后面，他一直认为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如若是那个对的人，自然就会懂。
　　“然后？”可对方懂了，有些话不说出口，就会少了诚意。
　　“想约你去那里玩。”

　　前一生，很后来，梁梓麟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旦有些话没能说出口，有些人就可能会永远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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