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午休的时候，灵烟被顾峥抱着坐在他腿上。他一手搂在灵烟腰间，一手正奋笔疾书，在写一封比较紧急的书信。

　　灵烟轻轻摇晃着腿，靠着他的肩膀静静看他。眼前是他刀刻般流畅的下颌线，再往上走是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他处理工作的样子是和她相处时截然不同的沉着冷峻，下笔果断，丝毫不带犹豫。

　　想到今日同窗们提到他时说的话，灵烟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他可不就是英俊高大，成熟稳重么，还对自己这么好。呜~他怎么这么完美呀。

　　灵烟的眼神带着毫无掩饰的甜蜜和钦慕，流连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再到他的脖子，被那处突起吸引了注意。那里看着有些尖锐，让脖颈的线条变得凌厉起来。

　　灵烟知道男性都会长喉结，只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觉得有点神奇，不知道摸起来是不是像看着那般硬。

　　想着，她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轻轻戳了戳，好像是有些硬。这时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灵烟不曾这么仔细看过它动起来的样子，这下更好奇了。

　　她的手又凑近，本来还想再摸摸，顾峥搂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抬起，绕过她的脖子把那只作乱的小手握住。

　　他的目光还落在笔下的书信上，只微微侧头在她头顶贴了贴，低哑的嗓音说了句“乖”。然后不动声色地划去纸上那团凌乱的墨痕，继续往后写。

　　灵烟把手抽出来，乖乖靠回他肩上看他。顾峥的手落回她的腰间，依然是那副专注沉着的表情，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下笔却是越来越快，原本严整遒劲的字迹渐渐变得潦草飞舞，只勉强能够辨认。

　　没过一会儿，灵烟听到重重的“唰”的一声，是顾峥写完最后一笔。还没等说什么，就被人搂紧，低头吻了下来。

　　这次倒没有太久，他只在她唇上重重地碾了几下就把人放开了。然后起身把她放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拿着书信走到门口递给守在外面的人，交代了几句，关门回身。

　　灵烟红着脸咬了咬唇，正要下去，却被顾峥握着扶手困在了椅子上。她被他的高大的椅子衬得小小一只，抬头望他，见他眸中早不见方才的沉着冷静，也不像平日的温和纵容，此时似是燃烧着熊熊火焰，将要把她吞没一般。灵烟有些不知所措，往后缩了缩。

　　她脑后是他椅子高高的靠背，下巴被他用一手抬起，倾身续上了方才的吻。

　　不知自己刚刚是哪里惹到了他，此时他来势汹汹，肆意侵占，比之前醉酒那次还要霸道。灵烟感觉呼吸被抢夺，下巴又被他的手控制着挣脱不得，只能仰着头承受。过了一会儿，眼中又被他逼出泪花。

　　直到灵烟再也受不住，顾峥才放过她。喘着粗气稍稍退开，还在燃烧的眸子静静看着她，看她眼中泪花慢慢积攒，涌出眼眶滚落在颊边，才抬手抹去，留下滚烫的温度。

　　灵烟之前都是被他抱在怀里吻着，身体相贴彼此交换温度，让她有所依靠。这次虽是坐在椅子里，但没了他的体温和禁锢，感觉身体里被他激出的热意无从释放，又被周身的冷空气包裹，让她绵软无力，甚至感觉连坐稳的力气都没了。

　　“要抱着~”灵烟见他只看着自己不动，勉强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颤颤地说。

　　顾峥却叹了一声，在她唇角轻轻落下一吻，哑着嗓音说：“等会儿再抱你。”然后起身走到窗边，对着窗外独自冷静。

　　灵烟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为何明明刚还霸着自己不放，现在却不肯抱她。嘟了嘟嘴，只得侧身蜷在椅子上，侧脸靠着椅背，等着身上的热意慢慢散去。

　　*

　　星期六这天下午，灵烟和宋语芙相约在茶馆听说书。这茶馆最近新来了个年轻的说书先生，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他的声音干净清脆，如玉石相击，听起来舒服悦耳。

　　他这天讲的是《三侠五义》中的一回，正是包公在众位侠士的帮助下平冤狱、除暴安良的故事。他并不像其他说书人那样摇头晃脑，表情夸张，而是坐得极稳，比寻常说书人多了一份书卷气，又比大多读书人多了一份爽朗江湖气。

　　故事本身就一波三折、引人入胜，被他一讲又增色不少。中途还会根据角色变换声音，情景重现栩栩如生，在场的人都听得入迷，包括灵烟和宋语芙。

　　她们手边放着茶，桌上摆着一盘瓜子和几碟糕点。两人听得投入，瓜子送到嘴边，举了许久都忘了嗑。很快一场讲完，底下响起阵阵叫好声。说书先生下去休息了。

　　等他讲下一场的功夫，宋语芙对灵烟说：“要是教学先生都像那位说书先生一样有趣，我也不会听不下去了。”灵烟笑笑，说：“那你的画功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宋语芙想想，倒也是……

　　不过灵烟觉得，如果是这位先生来教数学，即使课上得生动有趣，自己恐怕该不会还是不会。

　　到了下一场，上来的却是位年长的先生。“诶？刚才那位呢？”底下有几个人问。

　　那位老者说：“他一天只讲一场。”说着喝了口茶，醒目一敲，讲起了一出《三侠剑》。

　　这位老者也是技艺高超，声如洪钟，口若悬河，把故事讲得绘声绘色，生龙活虎。只是灵烟和宋语芙还是更喜欢那位年轻人，总觉得听他讲更有味道些。

　　听完这一场，两人出了茶馆。宋语芙还在可惜，说：“他怎么只讲一场啊，太不过瘾了。他要是讲一天我都能听完。”

　　“听一天的书，你不要吃饭了呀？”灵烟说。现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听灵烟这么一说，宋语芙这才感觉到饿，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那当然还是吃饭最重要。”

　　灵烟也有些饿，不过主要是馋了，说：“摘星阁最近出了新菜品呢。”宋语芙闻言眼睛一亮，把人一搂，说了声“走！”两人开开心心往摘星阁去了，一点儿也没浪费顾峥那间包厢。

　　*

　　牧云馆里，严非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眼前种满鲜花的园子，“嚯”了一声，有些好笑地看向顾峥。他这段时间没怎么过来，竟不知这花园如今变成了这副姹紫嫣红的模样。

　　之前的花已过了花期，现在又换了一批，依然开得生机勃勃。严非看了眼那夸张显眼的玻璃房子和花架下的秋千，呵，哄小姑娘哄到这份儿上……

　　“怎么，你也想去荡秋千？”顾峥给他倒了杯茶。严非笑了笑，在顾峥侧面的沙发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饮了一口。

　　“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王家？”说起正事，两人表情都严肃了些。
　　“那人死后，她辗转了不少地方。六年前进了王家，两年后王世宣去世，她便去了云州。”顾峥眸色冷峻。

　　严非想了想，说：“王世宣是贩卖军火起家，当年在雍州城也算风头无两，四年前突发急病而亡。她会入王家……许是因为她查到当年的事和王世宣有关？”她多年受困其中，与其羁绊颇深。相比他和顾峥只能在局外盲目追查，定是掌握了更多线索。

　　顾峥皱眉，道：“若真如此，恐怕王世宣的死不止急病那么简单。”

　　“我记得当时看报道说，那王世宣本身患有头疾，是一直吃着药的。若是身边之人动的手脚，从日常饮食下手，做得隐蔽，倒也不好发现。若是还懂得一些医学知识，恐怕法医也无从察觉。” 严非把茶杯放到桌上，身体前倾，手肘放在膝上。

　　顾峥两根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说：“王世宣虽在雍州城风光，但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当年那事即使和他有关，也不会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若王世宣的死真是她所为，定是已经确认了幕后之人。那之后她去了云州……”云州是都城。

　　“恐怕是深入虎穴。”严非重重一叹。那便不好在明面儿上找人了。

　　两人沉默良久，严非拍了拍顾峥的肩膀，说：“终究只是猜测，也许她去云州只是看中云州繁华，去做生意的。”云州和晋城相邻，都是北方大城，相比雍州自是繁荣不少。

　　顾峥只笑笑，没说话。

　　严非接着说：“况且就算如我们猜测，她能干掉王世宣不引人怀疑，身边应是有可信之人相护。我派人去调王世宣当年的记录档案，看是否有那幕后之人的线索，好早有防备。你的人继续在云州暗中查访，记得让他们再小心些。”

　　顾峥点点头，站起身，说：“走吧，摘星阁。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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