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遇见
深宫墙,漏消风。
这宫里头大小事件,什么消息都传的和坐了纸鸢风筝似的,传得飞快。昨夜林云熙才把大皇子打了,今就听见有秀女在议论。
“嘘,你听说了吗,大殿下最近病了。”
林云熙本没打算听她们议论,昨夜折腾太晚,下了教课正想着回去补觉,但听到关于大皇子的事情,站住脚步,多留意了几分。
她是不知道大皇子被打成什么样子了,但萧奕轩走之前最后往脸上招呼的那两下子,估计几天之内都难得好,怕不是...破相了不敢出门。
林云熙想想觉得有几分玩味,便又听秀女们继续讨论。
“好像是得了风寒,说是要修养十天半个月呢。哎,要是我们能出储秀宫探望一二就好了。”
“别做梦了,这等好事哪里轮的上我们。”
“姑姑说太后娘娘要从储秀宫里挑一位去她宫里头陪着抄抄佛经,若是能被选中去到太后娘娘身边,行动就自由很多了。”
“上次太后娘娘的寿宴我没能参加,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别灰心,好运来了,谁都说不准呢。”
秀女们边说边笑,她们多心慕大皇子但并非倾心,因此也只拿这事情当作八卦饭后闲谈,但有一个姑娘独自暗自神伤躲在角落,是何软软。
几天不见,她面色更憔悴了些,气温回凉她穿的却格外单薄,透着轻纱里面是薄薄的单衣,站着议论声阵阵的人群外面格格不入,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含着迷蒙的水汽,对于大皇子的病情她是上心了的。
林云熙记得这次太后寿宴她并没有参加,她不知原书这个时候何软软是否如此,只是看她此番为情爱痴苦的样子有些不忍。
她走过去,“天气严寒先回屋休息吧,身体最重要。大皇子体魄强健,病情也未惊动陛下,应不是什么大病。”
“嗯。”何软软微微颔首,跟在林云熙后面亦步亦趋往寝房的方向走,眼里仍是伤感,但她好像久旱逢甘霖的怏朵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便和林云熙说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其实我幼时与大殿下见过的,但殿下应是不记得了。”
林云熙心道这又是一个一见倾心的俗套故事,她揉了揉耳朵,心里有点后悔同何软软一道,这不是她表妹苏浅月,她可没有义务帮忙做心里疏解,但出于礼貌林云熙仍保持微笑并未打断何软软的诉说。
“那是安定公主办的一场春日宴,我虽是嫡女但在家中却是被排挤的那一个,即使姐妹结伴逛后花园也是人群中的最后一个。刚巧那日我落单迷了路,撞进一大片湖林里,那日也是这样天很凉风很大,而我看见...大殿下被二殿下和嘉敏郡主一起推到了湖里。”
“和嘉敏郡主一起?”林云熙问。
她本对这个故事听得不大走心,但没想到她以为的爱情故事其实只是一个小女孩撞见一个小男孩被欺负的插曲。但莫名,林云熙听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来给大皇子教训的事情萧奕轩不是第一次做了,他以前也有过,还是和别人一起。
“ 是的。”
何软软点点头,“其实五殿下人很好,虽然生母地位稍差一些但论才华品行以及官员老臣之间的评价都要远胜于二殿下。”
她说完这话,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看着林云熙,眸子里是真诚的善意。
林云熙才明白,何软软和自己所说并非为她的情情爱爱诉苦,而是想要投桃报李说一些关于她对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事给自己听。她应该是知道萧奕轩和五皇子在太后寿宴上为求娶自己的事情起争执了。
林云熙抿唇,何软软所言虽并非于她有用但这份心意实属难得,相较于之前自己所想,还是自己短见了。
林云熙诚恳道:“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是要和我聊对大皇子的钦慕之情,听得并不认真。是我自以为是了。谢谢你。”
何软软摇摇头,“我知道,但没有关系。这样想很正常,我状态不好已经很久了。”她仰头看了看蓝天,林云熙看不到她的神色,但能瞧见何软软的嘴唇有些发抖,“我太傻,给的太多,现在后悔也回不到以前了。”
“对不起”她扭过脸颊,声音微微哽咽,“说了一些你听不懂的话。”
林云熙其实想告诉何软软,她明白她话中意思,但有时候戳太穿反而最是伤人,便赔在身边保持沉默。
原书里何软软一直是一位清冷倔强的美女人设,直到小说甜甜的大结局也是大皇子在火热诉衷情而何软软表露很少,林云熙曾以为这是因为性格使然,矜持缘故,但如今看来,各家难诉各家事,说不定那些清冷和倔强都是山盟海誓崩塌后破镜重圆时难以消除的裂痕罢了。
分别前,林云熙还是没忍住,扯了一把何软软的袖子:“其实从头来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在一根绳子上吊死,到底也不甘心,不是吗?”
何软软没想到林云熙动作,又听她意有所指的话愣了片刻,她轻轻笑了笑,如瓷玉般干净的面颊浮现淡淡的生气,眼里难得有了神采像春雨过后焕发生机的嫩芽:“你说的对,虽然各人有个人的路,但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
三日后。
慈宁宫的大太监宁河至储秀宫宣旨:
永宁侯之女林云熙兰芷蕙心,温舒贤良,得太后娘娘喜爱,特每日召至慈宁宫陪娘娘抄读经书,讲颂佛法。
林云熙面上不动分毫,上前一步接旨,她眸色淡淡敛去周围人艳羡的目光。这旨意来的突然,她没想到太后选中的人会是自己,但相比起呆在储秀宫每日听姑姑们讲三从四德,能在宫中走动更利于她的未雨绸缪,调查未来会发生的贵妃中毒事件。
宣旨第一天是不用陪读经书的,但要去慈宁宫谢恩。去往慈宁宫的路上,宁河走在前面带路,林云熙微微落后一步跟着。
经过御花园时,隔着老远就传来一阵嬉闹声。
一男一女在凉亭里,男子斜坐在石凳上,一只长腿吊儿郎当地翘在石桌,姿态放纵惬意。女子穿着蝶花凤莲双绣裙,正手舞足蹈地比划讲述着什么。
林云熙离得远,只能听见那女子肆意地大笑和一声比一声娇软的喊声,
“轩哥哥.....”
“轩——哥——哥”
离得稍远,林云熙看不清楚凉亭内人的样貌神情,但能有轩字做称谓的,皇宫里除了萧奕轩就再没别人。
而那位女子想必就是前些日子才提过的嘉敏郡主。若能从嘉敏郡主角度入梦也许能看到些新的内容,但林云熙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能否激发系统的金手指。
于是向宁河请示:“前面好像是二殿下,是否要过去请安?”
宁河意外地看了林云熙一眼,眼神带着别样的了然,但他摇摇头:“嘉敏郡主不喜人打扰,给太后请安才是正事。”
林云熙颇为遗憾点头。
离开前她又默默看了一眼萧奕轩,心里想起那晚放完河灯她问萧奕轩的问题。
“二殿下,你想当皇帝吗?”
他本是涨红了脸,却忽然耷拉下神色,整个人像炸了毛的小狮子一下子冲出去老远,又打了个回弯跑回林云熙面前,只叫人目瞪口呆地大声嚷嚷道:
“你问的什么破问题,我、我还以为......”
林云熙不明所以,但后面的话萧奕轩却是没在说了。
“二殿下,你想过当皇帝吗?”林云熙又问了一遍。
这次萧奕轩的反应很正常,他回答干脆,斩钉截铁:“不想。”
林云熙皱眉,前有豺狼后有虎,她不相信萧奕轩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无论今上哪一位皇子上位萧奕轩的下次都躲不过万劫不复,她想了好久,突破重围唯一的办法就是跻身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不能坐以待毙。
“为什么不想?”林云熙问。
明明两个人在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都默契的不觉得奇怪,只当作寻常问题一般,萧奕轩撸了一把袖子,蹲下看林云熙,“你以为那个位置是好东西?每天提心吊胆深怕别人惦记,又有数不完的烦心事要处理,还要平衡各大势力。明明处在顶峰,看似高大伟岸,实际身不由己。”
最后一句他说得声音很小,但林云熙还是听见了。他说:“到最后啊,活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林云熙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父皇,也蹲了下来,在萧奕轩的身边:“那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会是谁做太子,你的结局又会如何?”
萧奕轩眼里含了笑:“你是在和我讨论未来吗?”
林云熙递去冷冷的眼刀,他迅速回道:“当然想过。嗯...兄弟里应该是大哥继承大统吧,立嫡立长宗室传统,我嘛求的不多,到时候向父皇讨一个边境的小王爷当着,等父皇过世再请旨将我娘接去一起,对了,宁州怎么样,那里你从小待到大应该比我清楚,是不是一个好去处?”
他问的一脸期待,看得林云熙火冒三丈。
林云熙想他大抵是胸无大志、将纨绔落实到底,咸鱼到没救了的程度,可明明最后婉贵妃去世后他嚣张起来不断给大皇子找麻烦,让大皇子几次死里逃生的架势又不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越想越生气,也不管什么皇子尊贵,林云熙丢去数个暴栗:“那你今日还打人?打得那么狠?还想做逍遥王爷,呸,等以后别人头都给你削掉,笨蛋!”
林云熙揉揉眉心,那夜最后算是不欢而散了,回去的路上她和萧奕轩都坐的老远,相互不说一句话。她气萧奕轩意识不到危险,萧奕轩气她说他是笨蛋。
真是幼稚。
靠他立起来不如自己想办法先把谁要毒害婉贵妃的事情摸清楚,更别提他今日还在乐呵呵陪他那位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林云熙心里默默给萧奕轩记上一笔,纨绔嚣张,骑在未来皇帝头上得意的不知死活,如今危险悄然逼近,他人还在——
寻欢放纵,谈情说爱!
怎么就摊上这个倒霉玩意的事情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