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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六月十二日
贺然,贺霄与媒婆一同赶到任家提亲。
秀秀迈着小步子爬上楼梯,趴在门框上笑着喊道:“姐姐,姐姐,贺然哥哥和他的父亲来了,还带了一位身穿红衣的婶婶,那是不是就叫媒婆呀?”
任悠悠坐在床边,一缕头发在两指之间不断缠绕,娇嗔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儿的?”
“我听舅母说的。”,秀秀跑到她身旁坐下,嬉笑着道。
“舅母她怎么连这些事儿也跟你说呀…”
“姐姐,你要做新娘子了,高不高兴呀?”
任悠悠伸手在秀秀鼻尖上轻轻一点,“哪里就做新娘子了,这才刚刚上门说亲,等到定了礼再择吉日,起码还得小半年的功夫才办婚仪呢。”
“那姐姐成婚之后是不是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呀?”
“嗯…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我还可以回门呀。”,任悠悠呼吸中轻叹了声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是怕伯伯婶婶想你…”
秀秀年纪虽小,但是谁对她好还是清楚的。
“不过没关系,贺然哥哥人这么好,一定会经常陪你回来的。”
任悠悠听了这话,双手弯曲挠起了秀秀的小腰,“小人精,你收了他多少好处,怎么处处都帮他说好话?”
见秀秀被挠的咯咯直笑,上气不接下气,任悠悠这才放开了她。
“才没有呢,我是真的这么想。”,秀秀撅了撅小嘴,无辜道。
“好好好,哎,你再去前厅打探打探,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任悠悠之前总听人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她不信。
可现在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这一天,她莫名紧张到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嗯,我这就去。”
秀秀提起裙摆,一层一层的迈下楼梯,接着走到王竹琴的身边。
王竹琴很自然地将她抱了起来,就像是抱着小女儿似的。
贺霄与媒婆也一个劲的夸她可爱。
楼上任悠悠不安地来回走动,走得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秀秀的脚步声传进屋里。
“姐姐,贺伯伯他们走了。”
秀秀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不知吃了什么好玩意,说话时含糊不清的。
“伯伯婶婶送他走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
“哦对了,婶婶还让我把这个拿给你呢。”,说着,她把手里的红色单子递给任悠悠。
“这是什么?”,任悠悠接过之后,走到窗户下面用日光照亮看了看,“聘礼清单?”
“什么叫聘礼呀?”,秀秀嘟囔着问道。
“这个…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任悠悠打开清单的内页,双眼快速扫动着,只见上面写着黄金白银珠宝田地,密密麻麻的足足写了五六页呢。
她不禁感叹了一声,“这么多…干镖局行这么赚钱吗?”
可没一会儿,她又把清单合上了,心想这些钱都是贺家祖祖辈辈用命换来的吧,走镖虽然赚钱,但也危险辛苦。
正想着,王竹琴和任大宝一前一后走进了她的房间。
“爹,娘,怎么样,贺然的父亲好相处吗?”
王竹琴抿嘴一笑,拉着她坐下,“悠儿,这大户人家的礼数就是周全,可比你爹当年提亲那会儿要细致多了,条条桩桩都一目了然。我们几个长辈商量过了,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让你在家中再过一个年节。”
“人家说了,贺然的大嫂不问世事,你过门以后就交给你当家,一应大小事皆由你做主,愿意去关中也好,想留在清溪镇的老宅也罢。”
从话锋中不难听出,王竹琴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是吗…”,任悠悠听到大嫂二字时情绪有些低落。
“这还能有假,我和你爹爹亲耳听到的,是不是呀孩子她爹?”
王竹琴转头望向任大宝。
“悠儿,我可跟你说,你娘全程这嘴角就没放下来过,一个劲的傻乐。”,任大宝没有王竹琴那么表情开朗,甚至有些不悦。
他腿伤恢复的不错,已经不再需要拐杖支撑,跟黎叔斗嘴时跑的比平常快了许多,王竹琴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伺候他吃喝洗漱了。
“哦,都跟你似的,两眼圆睁不苟言笑,叫人家看着还以为你不同意这桩婚事呢。”
“哼,我嫁女儿,自然不高兴…”
“去去去,我不跟你废话。”,王竹琴瞪了他一眼,转头笑着跟任悠悠说,“悠儿,你快把那聘礼清单拿出来看看,刚才当着人家的面我都没好意思细看,都有些什么呀?”
任悠悠听话的将礼单展开给王竹琴看,一旁的任大宝又一次插话道:“我说你这见钱眼开的样,你收了人家那么多聘礼,可有这么多嫁妆陪吗?”
王竹琴闻言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驳道:“你方才没听贺然他爹说嘛,这两家结成姻亲不图旁的,只求儿女喜乐。”
“人家就那么一说,你要真不备上丰厚的嫁妆,咱悠儿嫁过去可是要吃亏的。”
任大宝担心掌上明珠高嫁后受夫家委屈,因此惆怅了起来。
任悠悠见父母为此事争论不休,便站起身来出了个主意,“好了好了,您二位就别争了,大不了咱们把聘礼退回去,两家都不占便宜,那不就成了?”
“悠儿,这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你是正儿八经嫁到他们家做媳妇儿的,又不是那种没明路的外室。聘礼咱们可以少收,但不能一分不要,否则这三邻六舍的瞧见了可是要笑话的。”,王竹琴这番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自古以来男婚女嫁三媒六聘,一切都得有个章程。
任悠悠听得心烦,索性将礼单撂下,直直的往房门口走去…
“爹娘,我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两日后
任悠悠收拾了包袱准备出门。
“你又去哪儿啊,都是快成亲的人了,就别到处乱跑了。”,王竹琴见她要走,忙唤住了她。
“那怎么行,我还得去百霞镇呢。”
“悠儿,你听娘说,从前还没说亲的时候,你东奔西跑的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说定了人家,再抛头露面的就不合适了。”
“娘,那照您这么说,我以后出门还得蒙上被子?”,任悠悠对她的这番话不敢苟同,叹息道,“再说这不是还没成婚呢嘛,您就别操心啦。”
说完,她不顾父母的呼唤,毅然决然下了楼。
其实说是要去百霞镇,实际上是觉得心烦,想出去透透气。
在去百霞镇的一路上,她满心惆怅,任大宝所说的嫁妆一事,的确戳中了她的心事。
她自顾自走着,甚至已经过了雇马车的地方都没发觉,也没发觉书摊边上站着的贺然。
贺然见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似的,担忧地走到她身后。
不多久,一辆驴车叮叮当当朝她驶来,她却充耳不闻。
“哎,小心。”,贺然伸手将她往路边拽了拽,关切地询问,“没事吧?”
任悠悠慢慢缓过神来,胳膊从贺然道掌心挣脱,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是去哪儿?”,贺然见她不愿与自己有肢体接触,心中一阵失落,心想怎么提了亲之后,她怎么反倒比以前生疏谨慎了?
“百霞镇。”,任悠悠伸手指了指前方。
“我送你吧。”
贺然走到书摊旁边的银杏树下,解开拴绳,将马牵到任悠悠面前。
任悠悠左右看了看,不太想上马,“人家不是说,成婚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吗?”
话说到这,贺然是听出她的意思了,原来是要婚前避嫌。
他笑了笑,挑眉道:“怎么,你还真忌讳这个?”
“我才不忌讳。”,任悠悠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们贺家也没那么多规矩,你要是怕被人议论,那咱们就隔着马走吧,等出了镇子再上马。”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隔着马儿的身子一左一右并肩走出清溪镇。
可任悠悠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刚往前走了不到百米,她就憋不住了。
“贺然…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贺然身姿挺拔,比马儿还高出不少,他一手拉着绳索,一手背在身后,转头看向她,“什么?”
任悠悠嗫嚅着,不好意思看着他的眼,低头道:“那个…你们家带来的聘礼单子我看过了,但是…我们家没那么多嫁妆钱可陪。”
贺然以为她踌躇半天要说些什么疑难杂症呢,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语气平淡道:“没有就没有呗,我不在乎。”
“话虽这么说,可嫁妆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任悠悠撇着嘴角反驳道。
“悠悠,我若真心待你,哪怕你不带分毫嫁给我,我也不会辜负你。若我无心,你就是十里红妆抬进我贺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贺然将马勒住,站在原地望着她,语气诚恳道:“所以,你就别在这些事上费精神了,我要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嫁妆。”
虽说只是三言两语,可任悠悠还是被他真诚的目光和语气打动了。
“贺然,你真这么想?”
“骗你有什么好处?”,贺然歪了歪头,彻底打消她的疑虑后接着向前走。
“哎对了,我昨日听秦掌柜说起,你这两月来时常去往百霞镇,今日又去,究竟是为何事啊?”
“不瞒你说,我和百霞镇的杜掌柜揽了一桩事,这事说起来还有些棘手…”
任悠悠处事坦然,有什么就说什么,她将卓大人所托之事一五一十向贺然说明。
“原来为这事?”,贺然侧耳倾听,随后笑了出来,调侃她道:“悠悠,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会变通了呢?”
“什么意思啊?”
“既然卓大人已经将铺面的租金减半,那你何不趁此机会将所有店面都租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做幕后老板,自己进货自己张罗,开整整七十多家铺子?”,任悠悠白了他一眼,吐槽道:“我说贺三公子,你知道七十多家铺子要花多少钱才能租下来吗?”
贺然闻言点点头,语气上扬,“哦,原来是缺钱?”
“切,你笑话我啊?”,任悠悠哼了一声。
“当然不是,我是想帮你。”
“帮我?”
“是啊,反正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贺然再次停住脚步,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给你钱,你去租铺子,赚了呢你就分我点,若是赔了就算在我头上。”
任悠悠摇头,严词拒绝,“这怎么成。”
“为什么不成,你刚才不还说缺钱筹备嫁妆吗?若是办成了这事,嫁妆不就有着落了?”
贺然故意说这些话,不是在意嫁妆不嫁妆的,而是想让她坦然接受自己的帮助。
如果他不这么说,恐怕任悠悠这辈子也不会开口跟他借一分钱。
“怎么,任掌柜答应人家卓大人的时候爽快得很,真到了实操实干的时候,反倒没信心了?”
“倒也不是没信心,我是怕万一…”
任悠悠知道贺然是诚心想帮她,也对这个主意十分心动。
但她之前开铺子都是小打小闹,就算亏了也不会损失太多,所以她没那么忐忑。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她如果真的把芙蓉街所有的铺子都租下来,只怕是要紧张到猝死。
“就算有个万一,还有我给你兜底呢,怕什么?”
不知怎的,贺然似乎比她更加信任自己的能力。
“你真的相信我能做好?”
“信!”
任悠悠望着他笃定的眼神,再次动摇了。
莫名的,任悠悠觉得自己像极了之前的杜妙怜,而贺然就像是拽着杜妙怜往前走的任悠悠。
有了贺然义无反顾的信任,任悠悠不再犹豫。
她绕过马头,走到贺然面前,踮起脚尖拍着他的肩膀信誓旦旦道:“好,那就当我问你借的,等赚了钱我跟你分成!”
“行,任掌柜一言九鼎,我不怕你赖账。”
两人对视着欣然一笑,煦日下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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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