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这句话有歧义，李石想。

　　“先吃饭吧。”

　　说多错多，他现在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叶泉。两人工作都很忙，也只能靠事业来暂时躲避。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说实话很容易就过去了，他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周末找借口离开家。

　　正像现在他在吃饭，也不和叶泉说话。可是火辣辣的视线照在他脑袋上，他越吃心里越不是滋味。

　　猛地抬头一看，叶泉却敛着眼，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粥。仿佛刚刚那种被人一直盯着瞧的感觉是他的幻觉，李石在心里说着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将注意力放回到粥上。

　　碗里的粥是温热的，纯绿豆粥搭配糖才能释放出绿豆的香气和清爽，李石不喜欢吃糖，李妈妈便学会了这道独一无二的墨鱼粥。有着海鲜的咸和绿豆的沙糯，墨鱼脆爽弹牙，粥体馥郁香浓，还有滋养肝血和清热的作用。

　　“李石，粥很好吃。”

　　“……叶泉，吃饭。”

　　李石吃东西的速度比叶泉快很多，很快碗就见了底。他把碗垫放到一边，迟疑道：“我今晚不确定回不回来，就不发消息了。”

　　“以后…你自己做了菜就自己先吃吧，事情多起来我可能要加班。”

　　挤压不出多余时间的自己，也不需要你的等待。他没有耐心地等待叶泉的回答，端着碗站起身，来到厨房。

　　许久之后，声音才响起。“盛澜有食堂的。”

　　看样子李石是要先跑了，叶泉放下那个大菜碗，用盖子盖住。然后站在洗菜池边看着李石将碗上面粘腻的粥液蛮横地擦洗干净。
　　懒得戴手套的他用丝瓜囊用力刮着碗底，雪白的洗洁精从指缝中挤出，从指尖流到指根。那些绿色的残留被清水冲去，漫延碗边的绿豆汤汁如同哭干的泪痕，被毫不留情地抹去，碗变得光洁许多。

　　听到叶泉的回答，他没有抬头，只是轻应了一声。

　　“你下班我可以去接你。”叶泉亮起自己的车钥匙。

　　“不用。”

　　叶泉顶回去：“就今天。”

　　他的刘海上还别着那个笔盖，这是他挑选很久，细细比对之后才决定的装饰物，笔帽上能够卡进发丝的构造与帽身贴合紧密，整体也纤长，夹起来的范围很广。

　　“为什么戴这个？”李石偏离了话题，不理解叶泉这与以往不同风格的造型。

　　“什么？”

　　“笔盖。”

　　叶泉的耳根子有些烧，他的刘海若不用摩斯捋上去定好，贴合太阳穴的那部分是有些长的。昨天没有注意到夹子这个装饰物，直到早上刷帖子时才看到：穿着这件衣服的男生，脑袋上别了个夹子。

　　首评：【可爱！！妈咪亲亲！！】

　　他冷脸想：可爱？

　　【这就是学院风啦，清纯阳光又可爱，相信我，绝对没错的！】李妍的话在耳边循环。

　　他冷脸点头：可爱。

　　但是普通男生实在没有买皮筋和夹子的经历，叶泉搜刮了自己带来的行李，只有长长的燕尾夹和大得离谱的文件夹子。笔盖才勉强既符合夹子的形态，也顶的上夹子的作用。

　　“把它当夹子，因为觉得搭配。”

　　李石暼了他一眼，将碗滤干净水，残忍地道出真相：“其实不搭配。”

　　“看着不c……”

　　“穿你平常的衣服就可以了，叶泉。”

　　李石用洗手液洗干净自己的手，伸手摘下那个笔帽。

　　他的动作很轻，但钢做的笔夹上有突出的防滚珠，还是揪了一下叶泉的头发，在疼的过程中还把额角的头发弄乱了。

　　但叶泉只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一朵花，然后被李石从耳边摘下。

　　李石说错了，明明很搭配。

　　不过，他刚才的意思是，自己穿日常衣服就很好看吗？

　　叶泉蜷了蜷自己的手指，没有心思去整理微乱的发丝。

　　心里冒着甜蜜蜜的泡泡，高兴。

　　不管李石是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这个意思。

　　*

　　叶泉特意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李石没见过他的车，但先前的他以为叶泉年纪轻轻有所为，房子能买到郊区的200多平，经济实力应该很不错。
　　所以在没见到之前，他一直觉得叶泉的车是国内或者国际的大品牌。

　　结果是一辆中规中矩品牌的cvt车型。

　　车内很整洁，通风口上的皮革卡缝里都没有一丝灰尘，车前摆着一只棕色的小鹿，却是屁股蛋子对着前座的两人。

　　“一路平安？”

　　“嗯，车店送的。”

　　叶泉将车子发动，坐别人的车总会下意识地害怕，李石从一开始若有若无的担忧到之后全身心地放松下来。窗外的景色慢慢飞逝而过，有时候李石兴致一上来还会注意路过的指示牌，看着看着，他发现走的路不太对。

　　“这条路……”

　　“虽然绕了一点，但早高峰车少，所以会更快。”

　　叶泉扫了一下他这边的后视镜，然后扬起语调，开始向李石邀功。他背后虚无的猫咪尾巴试图触碰着李石的手心，然后迅速缠绕上去，呼噜呼噜舒展着毛发，任人顺毛摸摸。

　　“所以，以后我都可以送。”

　　“不用，我自己记住了。你上班的方向和我不同，会浪费时间的。”

　　“那我可以去接你。”他在红灯停下来，扭头看着副驾驶。
　　李石靠着车窗，下颌抬起，仿佛被人用墨水勾勒出的剑眉于眉尾变淡。听到叶泉的话，他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不是说了就今天吗？不用你接，回来晚了我可以打车，可以报销的。”

　　“如果太晚呢，不安全。”

　　“叶泉，我早就成年了，还有不要看我，注意开车。”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叶泉慢慢踩下油门，认真地打起转向灯。
　　他不想那么听话，那么叶泉可能一步都前进不了。在股票投资中，他习惯于在均线下找到合适的点，杀跌是错误的，既然他已经购入了，就不会有轻易卖出的可能。

　　“好。”

　　不过，先答应下来再说。

　　*

　　叶泉将车停在了公司的楼下，这栋大楼的主人曾是他的噩梦，威胁逼迫过自己，也挽留过自己。他看着李石摘下自己的安全带，挥挥手做着短暂的告别。

　　“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如果迟到了一定要告诉我，我...”

　　“好，我会注意的。”叶泉眨巴着眼睛，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可就是不喜欢让李石欠自己东西，到时候又找着多余的借口来远离自己。“加油，工作顺利。”

　　“嗯，谢谢。”李石疏离地笑了笑，这份笑容有着熟悉的温暖和柔和，却因为昨日的“约定”而减少些许。
　　叶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又在半空中停滞下来，最后只是拉了拉李石的衣领。

　　“咔”李石打开车门，向叶泉点点头，内心复杂地走进了大楼。

　　叶泉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被楼“吞噬”，才捻了捻指尖，在嘴边碰了碰，打着方向盘离开。

　　在去公司的路程中，叶泉拿着耳机，点来蓝牙拨通了一个电话：“陆经理，前几天我拜托您的事还麻烦了。”

　　“是的，是我的朋友。他的资质很不错，如果您觉得他能力不错还请多器重。”

　　“是的，是的。毕竟换了一个平台，在您手下多锻炼一会儿，让他再学点东西。”

　　“嗯，麻烦了，有时间请您吃饭。大哥那边确实很久没回了，可以一起聚聚。”

　　“那就这样，再见。”

　　去往公司的路上他遭受了早高峰，叶泉很有闲心地打开手机上的联系人，看到了特殊分组里的李妍。
　　李石这边难以发展，他需要更多准确的信息，这些年来他忌惮着庄非然没有再搜集李石的资料，那么他就要从周边的人开始挖，一步步攻取进去。

　　*

　　“叮。”

　　【（你好，我是znl若楠，现在我们是好友啦，开始聊天吧）】

　　*

　　李石的正式工作历程可以说少且比较艰辛。

　　从实习期的测试转到开发，偏应用的大环境要求语言基础必需巩固。
　　本科开始，李石就时常去不远的H大蹭课，周围的人太卷，而他相比起点较低，底子也太薄，只能靠自己更加努力。

　　程序员经常加班，这是注定的，但是能否在加班的过程中得到机会，亦或者提高技术，这才是重中之重。

　　当时的李石不甘放弃，想向追求的人以及自身证明能力，因此毕业之后就成为了某大厂的外包人员。

　　现在想来，过去的自己还是太过激进。但他努力的同时，其他学校的和国外的留学生也同样在奋斗，面试里只要答错了一句话，hc就与他再无缘分。

　　李石想证明自己比正式的员工更厉害，因为原定IT的企业没有聘用自己，他就只能弯道超车，通过积累项目让简历好看一些，再努力转正式。

　　也就是在转正式的那一段判定流程中，他失败了。

　　之后的工作一直不顺利，进入的也只是小公司。面试时造火箭上班时拧螺丝，像是被命运捉弄般，他无路可走，没有人脉，也常常被拒绝。后面干脆认命下来，堪堪保住了语耀的工作。

　　李石是盛澜新招的职员，和他同批次的不多，但因为工作区在一个位置，所以相互间很快就熟了起来。
　　李石的年龄在这群人之间算是中间水平，离35这个分水岭还有挺远，不过年龄从不是停止学习的理由，他现在想深耕技术，朝期待的领域里走。

　　很快，三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青年走了过来，走在前方的那位眯着眼睛笑了笑，眼角折出了少量的鱼尾纹。“你们好，我是盛澜H市区的项目经理，姓陆，你们称呼我为陆哥就好。”

　　“那两位是产品部和开发部的负责人，等一会儿我们开个短会，把工作事项介绍一下。下午再让人资带你们转一转公司，领相应的设备，先熟悉环境。”

　　“大家可以先收拾一下东西，10点在15楼的3会议室集合。”

　　“好的。”“好。”

　　不摆架子，干脆利落。但这位似乎不是叶泉先前介绍的，李石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陆经理，应该是他的目光有些直接，对方察觉到后朝他笑了笑。

　　“有什么疑问吗？”，随着他的这个问句，周围人也朝着李石看来，李石也不好过多表露什么，赶紧回答。

　　“没有问题。”

　　陆迪在办公室巡查了一圈，确认上午的工作没有出现差错后才走出了办公室，他隔着玻璃窗看着李石，眼里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泽。

　　私人利益与工作进程，他向来分得很清。叶泉的那番话也没有让他区别对待的意思，不劝诱他人，必须谨慎推荐，这是自己的原则。那么...这位新员工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了。

　　*

　　非IT企业的IT部门有充足的员工，每个分工都很明确。李石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很少见地没有加班，但他深知刚来一天的自己还是待定者，不会被交付特别重要的项目。

　　还不能太松懈，明天继续加油。

　　但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好，他坐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惬意地看着身旁的同事收拾东西，男生间能够交上朋友的最快方式无不是游戏与篮球，李石和几位交换好游戏ID，约定晚上回家来一局。

　　“欸李石，等会一起顺路回去吗？”

　　“可以啊。”

　　李石特意滑到叶泉的那个位置，点来信息语栏。取消置顶的列表只能通过聊天而挤上来，确定好对方没有给他发东西，他才呼了一口气。

　　【今天同事和我……】

　　他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心想还是再保持一点距离吧，已经做出决定了的。

　　李石将信息删除，微笑着与同事下了金融大楼。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