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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云子墨跟着丁丁走到门外,丁丁四处一望,拣了个空旷又僻静的地方走过去。
“蓝贵侍的病,可是有什么蹊跷?”
云子墨犹豫了一下,才道:“臣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也不敢断言。”
“你直说就是。”
“贵侍的症候,乍一看上去像是饮食不周导致的肠胃不调……但观其脉象,也不能排除是有人下毒……”
丁丁霍地转头瞪着他:“下毒?”
“臣无法断定……因为脉象只是微有异常。倘或真的是有人下毒,那此人的手法一定十分高明。还有一点就是,贵侍的症状是急性的,发作的时候很剧烈,但恢复起来也很快,对他的身体也没有伤害,臣实在不明白,若是下毒,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丁丁没有回答。虽说出行在外,不比在宫中那样禁卫森严,但是要在蓝玉庭的饮食上做手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蓝玉庭这几日的胃口也确实不好……要是真的有人下毒,一定是他们身边的人,对方还很会顺势而为。
一直垂着头的云子墨被这沉默弄得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微抬视线,却正好迎上女皇的目光。他心中一跳,赶忙垂下眼帘。
丁丁打量了云子墨好一会儿,忽然笑道:“你……很不错。”她对宫中的太医没有多大的好感,一个个年老成精,滑头得很,说起话来绕来绕去,难得听到一句实在话——就怕说错了什么要担干系。
大概是因为年轻,或是因为他并非太医院学生出身,云子墨并没有沾染上这些毛病,连自己拿不准的诊断和心中难以证实的怀疑都说了出来。这份机警和直率令丁丁心生好感。
“云太医去看着药童抓药吧,这次随行的太医只有你一人,蓝贵侍的病,就要你多费心了。”
云子墨僵了一下,躬身道:“这是臣的分内事。”
直起身,他只看到女皇离去的背影。那一身猎装设计简洁,显出她窈窕纤长的身段,也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自她登基以来,似乎他每一次见她,她都会变得更耀眼几分。像是原本不起眼的璞玉,在一次次的打磨中,变得越来越光彩照人。
丁丁回到屋中,蓝玉庭仍旧什么精神,但状态比刚才要好一些,见丁丁进来,他勉强一笑道:“本来说是要陪陛下一块儿去打猎的,看来是不成了。”
丁丁道:“你还挂心这些做什么?好好养病是正经,刚刚可把朕给吓了一跳。”
蓝玉庭道:“现在已经好多了,之前真的是疼得受不住。”
蓝玉庭苍白的面色使他的眼睛显得愈发的大而黑,很容易勾起人的怜爱之心来。丁丁走到床边坐下,拂开他额角几缕汗湿的头发。
门外易明忠出声道:“陛下,黄将军和拓拔将军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在等着陛下呢。”
丁丁微微蹙眉,有些为难。蓝玉庭看了看她的面色,笑道:“陛下不用担心臣,刚刚太医不是说了吗,臣没有大碍的。”他说了几句,气力不足,轻喘几声,又接着道,“行猎之事是早已定好了的,陛下可不能因为臣给耽误了,外面还有那么多大人在等着陛下您呢。”
丁丁扫了一眼门口,又看看蓝玉庭,抿唇沉思了片刻,道:“小杞呢?”
“奴才在。”小杞从门外闪身进来。
“今日你就和云太医一起守着玉庭吧。”
小杞有些讶异地看看丁丁,道:“这……”
丁丁挑眉,道:“怎么?”
“来的时候薛总管说了,奴才须得跟紧陛下,寸步不离。”
丁丁无奈一笑:“你听朕的话便是了,玉庭一个人在这里,朕不放心。”
如果云子墨的怀疑是真的,那下毒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除了拖住蓝玉庭让他无法陪自己一起去行猎,丁丁想不出别的理由。
要是蓝玉庭真是中了毒,那多半是身边亲近的人所为,等到自己走后,对方很难说会不会有后手……丁丁的神色凝重起来,对小杞道:“你好好保护他,万不可有什么差池。”
小杞跟在她身边时日久了,与她甚是默契,听出她话中的含义,他的面色也是一凛,垂头道:“奴才明白。”
他顿了一下,又道:“陛下也要多加小心,那十二名亲卫,切不可让他们离您太远。”
丁丁点头,站起身来,低声对静秋道:“你今日不必随我去了,倒是该查查昨日玉庭的晚膳是怎么用的。还有,小温和春重两个,你也多盯着点。”这两个贴身服侍蓝玉庭的小太监入宫的时日未久,背景保不齐有些不干净。
静秋应下,为丁丁整了整衣襟,目送丁丁带着易明忠等人离去。
丁丁来到校场,黄光武、拓跋皓和几名高级将领早已整装待发。此次行猎的地点设在离殊町大营十里远的围场,从校场到那里的路途十分平坦,骑着马,不过两三刻钟就到了。
围场处在丘陵地带,丁丁到的时候,黄光武安排下的大批士兵早已将猎物们驱赶到了一片空旷之处。
围场上,马蹄声,呼喝声,锣鼓声,跪拜声响成一片,十分热闹。丁丁本就对打猎十分感兴趣,见气氛如此之好,兴致更是高昂了起来,轻催苍雷,向前奔去。
被士兵们围起来的区域中大多是麋鹿麂子一类体型中等、性格温顺的猎物,丁丁扫视了一圈,发觉一旁的草丛里藏着一只野鸡,略一沉吟,笑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雕花弓。
众人只见她弯弓搭箭,稍加瞄准之后便“嗖”的一箭射去。只听“呱”一声尖叫,枯草中腾地冒出一片五色斑斓,顺着那箭的去势,撞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定睛看时,却是一只野鸡被羽箭穿透了左翅,牢牢钉在那树干之上。那野鸡并未受多大的伤,挂在那里拼命地扑腾着翅膀。
丁丁看着犹自颤动的羽箭,勾起唇角。这是她头一次拿箭射活物,看来结果还不错。之前向江舒请教射箭的法门时,他曾经玩儿过一招用飞针射飞鸟,看上去十分拉风,今日她也忍不住要来东施效颦一番。
黄光武高声笑道:“陛下的箭技真是十分高妙啊,哈哈哈!”
丁丁放下长弓,矜持一笑道:“黄将军可不要捧杀朕,跟您这样上过沙场的高手比起来,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早有士兵过去,将那野鸡取了下来,塞到一个精致的笼子里,那野鸡扑扇了两下翅膀,竟似行动无碍。丁丁那一箭正好射到它左翅的两根大翅骨之间,既能限制它的行动,又不至于重伤它。
拓跋皓注视那笼中物一会,又抬头看看微笑着的丁丁,眼神中意味深长。
众位将领跟着黄光武表达了一番对女皇陛下箭术的敬佩之情,丁丁见他们都不动手,皱了皱眉,抬手又是一箭,正中一只麋鹿的喉咙,鲜血顿时喷溅出来,那麋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这一箭既准且狠,射的又是场中最大的一只猎物,顿时又激起一片叫好声。
丁丁淡淡一笑,场中最大的猎物已经被她得了,接下来这些人就不会因为顾忌自己而放不开手脚了吧。
果然,那些年轻一些的将领们早已按捺不住,纵马上前,只求射个痛快。空地上马蹄阵阵,羽箭纷飞,丁丁提缰,催着苍雷上前两步,回头看了看拓跋皓。他意态悠闲,似是完全不想跟那些年轻气盛的人一争高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射出囊中之箭。只是他看似漫不经心,射出的箭却不是正中猎物咽喉,便是自猎物眼中射入,穿颅而过,箭势十分凌厉。
丁丁敛了笑容,看向场中。也许是惊吓过度,场中的猎物们奔跑并不迅速,有时候动作还显得十分迟钝,很容易就被猎杀了。她心知黄光武必然动了什么手脚,才会让这种猎杀变得分外容易。
这种做法没什么稀奇,只是未免有些败兴。死去的猎物渐渐增多,丁丁闻到弥漫而来的血腥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陛下想必跟末将一样,觉得这种猎杀没什么意思吧。”拓跋皓不知何时到了丁丁身后,出言道。
丁丁回头瞟了他一眼,淡然道:“还好。”
拓跋皓轻轻一笑,催马走到丁丁身边:“黄将军围住的可不止现在这一点地方,后山还有一大片呢,只是那里地形复杂,猎物没有这里多,也没有这里这么好杀。”
丁丁挑眉,转头看着他道:“是吗?”
拓跋皓迎上她的视线,双眼微眯,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半是调笑半是挑衅:“陛下何不随末将来?”
丁丁环顾场中,已经有几名不安分的年轻武将纵马向后山的方向去了,看来拓跋皓的话并非虚言。她也厌倦了面前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单方面屠杀,微微扬了扬下巴道:“也好。”
拓跋皓在前领路,丁丁跟在他身后,随行的还有拓跋皓的两名亲兵和丁丁的十二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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