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

　　38.有你在，何愁这世间没有美梦？

　　唐婉与赵士程一路前往越州，途中走走停停，两人比在府中时候亲近许多。兜兜转转，唐婉还是回到了越州。踏下马车的那一刻，她百感交集。越州是伤心地，但也应是了结过去，开启新生活的开始。

　　赵士程初到封地，有许多事务需要他去处理。连续几宿，他都睡在书房。唐婉经由白嬷嬷提醒，煮了补汤准备去慰问一下赵士程。走到他书房门外，却被李青拦住了，“王妃可是来见王爷的？您等奴才通报一下。”

　　唐婉点点头。李青又解释道，“王妃真是体贴，您日后若是想送汤，差下人送过来即可。王爷的书房任何人没有允许都不得进入。”说罢便走至门外，高声道，“王爷，王妃来了。”屋内无人回应。李青又敲敲门，“王爷，王妃来了。”

　　屋内赵士程大梦方醒，揉了揉眉头，神智还不很清明，“进来吧。”唐婉款款走入，赵士程似是有些惊讶，起身扶住她，“你怎么来了？你身体不好就多休息。”

　　唐婉微怔，“我看你最近太忙了，所以给你熬了补汤。你是不是忙糊涂了？”赵士程眸光深深，“是我糊涂了。有劳你过来一趟，以后差下人送过来即可。”

　　唐婉盛汤的动作一顿，“王爷若不想让臣妾过来，那臣妾自然也不愿意过来讨这个嫌。”说罢把盛好的汤往他桌上一放，“熬了许久了，你喝些暖暖身子。”

　　赵士程见她生气，反笑道，“你若每日都过来，未免过于劳累。”他喝了一口补汤，“这补汤熬得不错，很好喝。若无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我有事与你商量。”唐婉直视赵士程，“我想从王爷这里借些人手，帮我查点事情。”唐婉绕到他身后，双手放到他肩上轻轻给他按摩，“我知道凭我的力量十分微小，所以还要仰仗王爷。”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舒服，前些日子在路上她本来以为和赵士程熟悉了许多，但他一到越州又冷着她。就算她今日巴巴地上门来送补汤，他还是这副样子。

　　赵士程回头看她，“可以。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不过，若是查不出来什么，也不必太过执着。”唐婉心神一动，“好，谢谢。”

　　唐婉看着他喝完了汤，收拾东西，与小蝶挑着灯回卧房睡下了。躺在柔软的床上，唐婉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其实自从她嫁给赵士程之前，她就一直有疑惑。赵士程是宗室子弟，若想续娶，有无数待字闺中的千金任他挑选。可是仪王妃却不顾外人议论，硬是要顶着压力前往唐府下聘。还有承平郡主的那些话，赵士程忽冷忽热的态度。今日她去给他送汤，他起身过来扶她，还说她身子不好，不要过来。还有新婚之夜，他那么温柔地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件珍宝。

　　他……在看她的时候，看到的真的是她吗？唐婉背脊上浮上一丝凉意，遍体生寒。之前小蝶说过，赵士程对他的夫人一片深情，但他夫人一直卧病在床，缠绵病榻。仪王妃说他心悦于她，莫不是因为她与他那位病逝的夫人长得十分相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承平郡主的话又怎么解释？唐婉心烦意乱，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到黎明时分才堪堪睡去。

　　翌日一早，白嬷嬷来寻唐婉，说是要采买些夏季的布料给下人们做些衣裳。唐婉左也无事，索性与白嬷嬷一道，去了越州的布店，若有些好布料，给她夏日里做几身衣裳也是好的。

　　还未踏入布店，只闻店中有一道温柔的女声，“我想寻些布料，给腹中孩儿做几件肚兜，老板你看看可有些软和的好布料，拿来让我看看。”唐婉步入店中，那女子身着藕色莲纹大袖衫，看着十分清瘦，只小腹之处微微凸起。她侧脸处垂下一缕头发，衬得脸小巧精致，还有种即将身为人母的慈爱之感。那女子仿佛察觉有人来，微微侧过头，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煞白。那张脸，是江南女子一贯的温柔清秀，又有着那种独特的婉约，虽不出众，但让人看着很舒服。

　　唐婉一辈子都忘不掉这张脸，是王唤柔。

　　她脸色煞白，却极好地掩饰过去，“唐姐姐，好久不见。”虽是这么说，她的手却紧紧地护着小腹，以无声的姿态保护着腹中的孩子。唐婉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十分讽刺。当下也不理睬她，示意白嬷嬷挑选布料。

　　王唤柔稍稍往后退了些，唐婉不愿搭理她，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打草惊蛇。她刚才的反应，如果只是心虚，断不至于见到唐婉一张脸毫无血色。她便是心里有鬼，见到唐婉也必定会警戒起来，需得让她放下心防，可是唐婉亦不愿意与她虚与委蛇。

　　王唤柔又温声道，“姐姐可是要来挑布料？这家的料子是十分不错的。听闻姐姐嫁给了永嘉郡王，如今可是郡王妃了。”唐婉瞥她一眼，懒得与她做戏，“既然知道我是王妃，那还不行礼？”

　　王唤柔迅速反应过来，“是唤柔失礼了。唤柔见过王妃娘娘。”她起身，也不待唐婉开口，“那姐姐慢慢挑选，妹妹就先行回去了。”

　　唐婉却不肯放过她，“不是要给你的腹中孩儿做肚兜么？”唐婉意有所指的瞄了瞄她的肚子，“挑吧。不必因本王妃在就如此拘束。”唐婉走到她身旁，“毕竟你我曾经情同姐妹，说来妹妹的婚事倒也有我一份力。”唐婉举重若轻，“本王妃不是如此霸道专横之人，你且好好为你的孩儿挑布料吧。”

　　王唤柔垂下头，恭谨温顺。唐婉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也懒得去费心，与白嬷嬷挑了料子。然而，想起王唤柔方才抚着肚子的模样，唐婉心中还是一酸。原来一离开她，他过得似乎也不错。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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