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遗憾

　　STELLA找到韩庚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女孩小心翼翼地措辞，问他知不知道崔始源为什么和她分手，韩庚大惊。心里道，老子连你们分手都不知道，又何来的知晓原由？！然而也只是摇摇头。女孩叹了口气接着说“那韩庚哥，始源哥他，他，是不是，那个？”“哪个？”脱口而出的询问让他懊悔不已。好这个奇干什么，管他鸟事啊！！然而话一出口，水已倾泼。“就就是，那个。那个，喜欢男人。”女孩憋红了脸吐出这惊人的猜测，语气却又苦不堪言。韩庚下意识地否认“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女孩怔忪了下，抬眼看韩庚，并没有回答，却又问起“那……哥，你是么？”女孩直直地盯着他看，像要看到心里。她不再小心翼翼。抑或从一开始找到韩庚她就没有心存胆怯，为了她年轻却又易碎的爱情，她决心勇敢地寻找答案，哪怕其实也毫无意义。

　　这一瞬间，没人知道韩庚的心里百转千回。竟然没有脱口而出他不是，便已经是种悲哀。他想对着女孩大发脾气——我是不是轮到你来管；他想揪崔始源衣领——你他妈的到底说了什么；他想找到金基范打一架——你看看你把我弄成了这样；他想找个地方，蹲下来，哭泣。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么的呆愣，眼睛里的光华被一种胆怯取代。突然觉得对不起眼前的女孩，尽管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觉得好怕，他已经不能脱口而出自己是怎样的人；甚至是恐惧，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供人指点。女孩足足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不到一丁点的回答，却又似乎得到了全部的答案。她离开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韩庚哥。对不起，打扰到你，”想了想，还是加了个“们。”韩庚颓然坐下，伸出双手，无意识地盯着掌纹，好像上面长出一丛荆棘，里面养了鬼怪无数。

　　金基范手里的车钥匙被翻来覆去的玩转，已经捂热。终于下定决心，钥匙进了锁道，车子开往韩庚的宿舍。门开的一刹那，他的心提了起来，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演练一下开场白，又忽然想到今天是不是有些邋遢，再然后，也该买点什么来才好。总之，他被一种无措的情绪牵引，紧张地看门慢慢打开，却是金希澈。对上来人失望又忽然放松的眼神，金希澈不想深究，随意一句“怎么来了，韩庚不在。”却也让了身，放他进屋。基范不想待长，也就没换鞋，站在玄关说话“哥，韩庚他，什么时候回来？”“呵，你连‘哥’都不叫他了？这他还真是惯着你。”金希澈往屋里走。基范一着急，就追了两步“哥，哥，告诉我，我找他真有事。”金殿下突然转身，低头盯着基范的鞋，恶狠狠地斥了句“别在我这没大没小没规矩。要么脱鞋，要么滚蛋。”“靠！我又怎么没规矩了？！”基范忍不住回嘴。“靠什么靠！靠的就是你！来了连个问候语都没有，你当这什么地方，我谁？我韩庚他守门人还是怎么？”“哥……”自知理亏，基范低了声，讨饶地说“我错了。我就是心急，我找他真有事。”“懒得管你们闲事。成天乌烟瘴气的，你不烦我还烦呢。”“哥……”这一声，显示了基范的微愠。他拢了双眉，不悦地疑问“为什么一到说我和庚哥的事你就心烦。以前咱不是好好的么？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最向着我。怎么现在都变了呢？在韩庚这件事上，哥你怎么就不能为我想想？”

　　金希澈就看见基范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站在玄关里发牢骚，心下一阵厌恶。忍不住提了嗓门“X！就你？你说说，在韩庚这件事上，我为什么要向着你？你凭什么叫我向着你？你是为他做了什么让我看了都感动，还是你俩情深意重神仙眷侣？你拉着他搞这个我都不惜说，管我鸟事。但你要么就好好对他，看看这成天乌烟瘴气，有意思么？”“我……”“你什么你，非让我说。我都懒得说。行了，我不送了，基范大爷。下次CHECK好韩庚的时间表，别没事过来触我霉头。”基范无措地站在那，睁大眼睛看希澈甩了卧室门，不再搭理自己。一阵心酸，一阵委屈就这样涌了上来，眼泪差点要掉下来，终还是吞了回去，觉得丢人。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金希澈躲在被里听大门‘砰’的关上，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那个复杂的心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与人表白，就这么窝着，拿基范撒气，实在不该。自己到底占了几分理，又是依着几分怨气，自己心里清楚。

　　当韩庚忍不住打了电话给崔始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咆哮，崔始源却欣然找到韩庚要解释。开口便说“庚哥，你还不知道原因么？”“你是不是跟STELLA也这么说？我X！”崔始源赶忙澄清“我绝对没提到你，就只说我俩不合适，真的。”看韩庚将信将疑的样子，又补充“她找到你，一定是连她都能察觉，”韩庚转脸，崔始源继续说，一字一句“察觉我喜欢你。”对话里的内容韩庚倒不是那么震惊。三番五次的示好与试探，他再不懂，那就显得矫情了。可他不懂，聪明如崔始源，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的心不在这么？艰难地开口“始源呐……”这个口气，崔始源敏感的觉察，韩庚想要说服他放弃，但这绝不可能。崔始源爽朗一笑，截了他的话头“哥，我就是喜欢你，可我没要求你必须喜欢我，你别对我那么绝情嘛。难道你还能剥夺我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么？”突然地撒着娇，那么大一个人，孩子气地说着无懈可击的道理，让韩庚有点手足无措。

　　崔始源黑色的眼睛盯着韩庚脸上的每一丝反应，没有放过这一瞬的软化。“哥，我从没想过要你回报，可是只要你想要，我能做的我都会为你做。”言语上这样的热情，任谁都能被烫化。只是韩庚却意外的清醒。后来的后来，韩庚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即使他什么不说，你也会沉醉其中，没了方向。而如果真的不存在爱情，即使天花乱坠，也未必觉得迷惑觉得不可自拔。他只是轻轻地问“喜欢我什么呢？有时候我自己都不喜欢我自己。”这样的问题崔始源能一口气回答三天三夜，但韩庚却没给他机会，继续说“而且，什么叫喜欢呢？只要我想要……那我叫你离开崔氏呢？”崔始源睁大眼睛，不能言语。韩庚等了等，等不到回答，兀自笑了起来“说着玩呢，你还当真！呵呵，看吧，总还是不行。喜欢也就这样了。始源，你最喜欢的，当然还是你自己。我也一样。”只要我要，只要你能做到。但其实，“你不能做到”的太多太多，始源，这是必然，我很清楚。韩庚，你这是让我认清咱俩之间的现实么，以此来拉远我和你的距离？真想问你，你以为金基范又能做到什么，当然我不会问，我没那么蠢。不管是自私也好，无私也罢，至少我知道，你拒绝不了真有人为你做他‘能做的’，这就够了。

　　韩庚离开的时候，崔始源不动声色地送了他。他知道，从此以后韩庚会在心里为他留个位置。开始或者是疑虑，是衡量，最好是衡量。接下来会发现他崔始源的好，衡量来衡量去，还是他好。然后他就可以进入韩庚的心。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MINI演唱会终于结束，韩庚像垮了似的，在家睡了整整24小时。醒来之后，就是发烧。不得已，哑着嗓子给小金去了电话，请了假。这一天，屋子里只有他自己，显得很空旷。阳台不敢打开，怕风吹着头疼。就隔着落地玻璃窗看外面的飞鸟，灰的，黑的。屋子里放着音乐，是希澈的CD，咿咿呀呀，也懒得分辨内容。电视开着，却不知里面演的什么，他就这么窝在沙发，裹着毯子，让各种声音充斥耳朵，却又让所有都走不进心里。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这一天里，有许多人发来短信问候，却没一个人让他有回复的欲望。终是，还在等那个人。门铃却在这时响起，韩庚打了个冷颤，起身开门。是金基范。穿着羽绒服，只露了一张小脸，神色凝重。

　　惊讶却又不惊讶，韩庚让他进了屋。自己颓唐的再次陷进了沙发，假装看电视。金基范换了鞋，先把音响关闭，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喃喃道“挺严重的啊。”韩庚都懒得回他“废话”，翻了个不那么明显的白眼，继续装死。基范没多言语，去了厨房，发现碗筷什么的堆了一水槽子。心里就来气：个金希澈，韩庚一生病了，这家彻底没人管了。无奈，掳起袖子吭哧吭哧开刷。洗好刷好，又煮起了粥。终于，盛了出来，小心端到那人眼前，吹凉了，才递上一口，却看那人默默地注视自己，心里一紧。韩庚隔着瓷勺，隔着袅袅升起的热气，看基范。隐隐有些笑纹，脸蛋鼓鼓的，明明那么稚气，却又霸道的很。明明霸道的不讲理，却又会来温暖他的心。好难捉摸的一个人，他怎么就喜欢了这么个人呢？韩庚乖顺地吃下这一口，细细品味。想起那年初来乍到，第一次在异国他乡生病，好像也是这个人在陪着自己，也是一锅粥，也是不声不响。吃下第二口的时候，韩庚轻轻地说“为什么……”基范抬眼，看着他“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这样平静的相爱？”基范举着勺子，觉得指尖有点烫，却也没撒手。沉沉地回了句“也许阻碍太多吧。”也许心不够坚强，爱情不够强大。没人这样说，却也都明白。

　　吃光了粥，看着韩庚在床上睡着，金基范轻轻关上了门。掏出大衣里静音的手机，未接来电几十个。又会被骂吧，无故翘班。顺了顺头发，他按了向下的电梯。

　　半夜韩庚醒来，看到桌子上一板儿铝箔壳的药被抠出来摆好。一定是基范怕自己胡乱吃药或者干脆不吃，便把他当个孩子。想想好笑，又觉得贴心，咕噜一声，把药吃了。有钥匙开门，韩庚走了出去以为是希澈，却不想是圭贤。“哎？你怎么来了？”韩庚惊讶。“哦哥，你没事吧。希澈哥今天通宵工作，把钥匙给我叫我来看看你，反正明天我没事。”希澈怎么会随便拜托个弟弟来照看他呢？韩庚也不戳破，只是对圭贤这样有心，觉得感激。两人点亮了客厅，韩庚要张罗点儿饭给圭贤，却被拦下。“哥，你生着病呢。我不会做，要不咱点外卖吧？”韩庚刚想答应，却突然肚子一阵绞痛，痛的说不出话来。圭贤看见对面的人脸刷的就白了，汗如雨下，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这把他吓得，急急地吼道“哥！哥！你怎么了？说话！你说个话！”韩庚只感到两眼昏花，费了半天力才勉强吐出“肚，肚子疼，好疼。”赵圭贤二话没说，打了急救。

　　再然后是急救车来，圭贤跟着上了车，一直握着他的手。推了床进去检查，他也不肯撒手，医护人员硬给拨拉开，嫌他烦。一系列的检查，又是胃镜，又是CT，最后给输了液，打了针，韩庚才终于缓了过来。“医生说你，压力过大，饮食不调才会得急性胃炎。哥，你都不好好照顾自己。”“那你不是说要注意控制口舌欲么？”韩庚有点力气就开始调侃。“清心寡欲的你压力还过大？”却怎么也说不过赵圭贤。

　　今天晚上输液的人只有他一个。赵圭贤倦极了，就趴在旁边的长椅上睡着。韩庚盯着管子里液体一滴滴下落，然后进入自己的身体。就觉得像爱情，不知成分是什么，却一点点渗透到骨血。能够救急，却也是药三分毒。那一夜，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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