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班

　　大学毕业，绝大多数年轻人都会选择去北上广深这种一线城市闯一闯，见识一下电视里面出现的知名企业、地标建筑、潮男潮女云集的时尚中心。但一般工作个三五年，就有相当一部分人会选择回老家发展。

　　三十岁之前，总觉得那些选择回老家的人目光短浅：老家的薪资水平一般、好工作好公司更少、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哪里有大城市发展机会多，人生更有无限可能的希望呢？

　　但是，过了三十岁以后，大城市的工作越来越难找，想要安稳上班都很难，像蔡筱薇这样虽然有点工作经验，但大公司要求名校、应届毕业生居多；小公司因为性价比，也会优先选择有点经验就能上手的薪资要求较低的求职者。特别是适婚年龄的女生求职，更是夺命三连问：有男朋友吗？什么时候结婚？计划生孩子吗？

　　但很多人不知道，并不是每个在外漂泊的人，都有老家可以回去。

　　春节期间，张楚菲一直邀请蔡筱薇参加同学聚会，蔡筱薇一再婉拒：

　　蔡筱薇，“我就不去了，大家都结婚生娃了，我都已经跟大家没有共同话题了。”
　　张楚菲，“咱们聚会也会回忆当年啊，何况也有单身的，你们单身的坐一桌，没准还能成几对呢。”
　　蔡筱薇，“我真不去了。我没有找老同学结婚的想法。要是能成，上学的时候早成了，不用等到现在。”
　　张楚菲，“毕竟是老家的，知根知底。我觉得你可以再放宽一下择偶条件。”
　　蔡筱薇，“就因为知根知底啊。难道因为对方想要结婚了，就找我这样的知根知底的老实人结婚吗？就算不是我，是其他人，只要合适，就可以结婚了？但是，有没有想过我要什么？”
　　张楚菲，“只要能赚钱，能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就行呗。爱情只是电视剧情节，现实中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人呢。”
　　蔡筱薇，“我要求的不是完美，是真诚。我真不去了，你们好好玩。”说完，蔡筱薇挂断了电话。
　　毕竟，不管是炫耀、攀比，还是扯闲片儿，蔡筱薇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聚会完，张楚菲又联系了蔡筱薇，帮忙撮合她的终身大事：

　　张楚菲，“其实，老家也挺好的。你看，我回家考了个教师资格证，现在在咱们市里的重点高中当老师，我老公呢，跟朋友合伙开了一个门市店，做买卖。每年赚得不比大城市少。而且，老家房价也便宜，双方老人给掏点儿钱，我们花了70万直接在市中心买了三室一厅，这在北京，连郊区的首付都不够，还得背上好几百万的负债。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地上班，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一辈子累死累活图啥啊？”
　　蔡筱薇无言以对，“图个自由自在吧。”
　　张楚菲，“那等你老了呢？还能找到稳定的工作吗？不如趁现在，抓紧时间找一个条件好的。”
　　蔡筱薇，“你是当了我妈的说客吗？”
　　张楚菲，“哪有。怎么可能？咱们从小到大可都是一伙儿的。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老家的对象。基本上都是市里有楼，家里有房的，条件比北漂没车没房没存款的三无男人强多了。你回老家，托人办个体制内的工作也不难。在北京，咱们即便能考过了公开考试，面试的时候，不管是卡户口，还是拼人脉关系，好的铁饭碗是轮不到咱们这种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外地人的。”
　　蔡筱薇长叹一口气。
　　张楚菲察觉蔡筱薇的情绪变化，打住了自己的好心劝诫，“我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去。我和阿姨都是为你好，不然你老了，咋办啊。”

　　蔡筱薇挂断电话，“老了咋办？有病的话，能治治，不能治死呗。还想咋办？结婚难道就能长生不老了吗？”

　　在老家如坐针毡强撑了一周，蔡筱薇急匆匆地逃回了北京。一回到北京，豁然开朗，空气都变得自由了。
　　虽然，张楚菲说得很对，但在老家找个体面的工作，看得不只是工作经验，更多的是人脉资源。蔡筱薇父母是本本分分的农村人，父母一辈子勤勤恳恳的，她不希望父母为了自己的事情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办事。以前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上班了，也是。能靠自己的，就不要靠父母，父母老了，还得靠我们呢。

　　在北京，也有一些曾经的同事是靠朋友推荐，或者被之前的领导跳槽以后，组建新团队挖过去，但对蔡筱薇而言，她基本上都是靠自己投简历，不停地跑面试，拿到入职offer。
　　也不是没有朋友提起过，只是，蔡筱薇觉得，万一自己不适应，坚持不了几天，会不会辜负了朋友？当然，也有薪资、通勤距离方面的考虑，人家好心好意推荐的工作机会，如果还算对口和合适，总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就拒绝了吧？既然顾虑诸多，那不如自己碰吧。

　　SZ公司

　　蔡筱薇在经理面前说得眉飞色舞的，经理全程倾听，没有过多表达。
　　经理，“你期望的薪资是多少？”
　　蔡筱薇，“嗯，我希望最终的薪资总和比之前的薪资高一点。咱们公司的薪资结构是什么样的呢？”
　　经理，“我们是按照业绩，分阶段计算的，比如我们的顾问老师，底薪8000，业绩超过10万，绩效是1000；业绩超过20万，绩效是3000；业绩超过20万，绩效是5000。上不封顶。他们平均一个月在1.5-20k，签得好，报酬就高。你能接受这种吗？
　　蔡筱薇，“虽然我之前都是固定薪资，但是我之前工作是偏文案策划内容方向，这个岗位属于新媒体运营，我接受公司这种薪资结构。”
　　经理，“那好，今天就先到这里。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蔡筱薇走出SZ公司，心里盘算着：那这意味着到手的保底工资也就8000吧？再扣掉五险一金呢？唉！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蔡筱薇在吃饭期间，继续刷着招聘信息，顺便聊了一个移民公司视频脚本策划的工作。

　　HR，“你之前都是做教育行业的吗？”
　　蔡筱薇边吃边回，“是的。”
　　HR，“那你做过短视频吗？就是抖音、视频号、小红书这类平台。有过爆款案例吗？”
　　蔡筱薇，“玩过，剪辑过短视频，在小红书平台单篇播放量超过100万+，点赞收藏过万，这算爆款吗？”
　　HR，“那可以看看你的账号吗？”
　　蔡筱薇，“可以。”蔡筱薇把账号截图发给了对方。
　　HR，“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面试呢？”
　　蔡筱薇喜出望外：难道兴趣爱好，真的可以找个工作当饭吃了吗？！
　　蔡筱薇，“我明天下午，后天都可以。”
　　HR，“那我们约明天下午两点吧。这个地址，能接受吗？”
　　蔡筱薇查了一下通勤时间，一个小时以内，“能接受。”
　　HR，“那我们明天见！”

　　刚聊完，蔡筱薇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蔡筱薇，“您好？”
　　SZ公司HR，“是蔡筱薇女士吗？我是SZ公司的人事，你明天上午方便远程复试吗？面试的是总公司部门负责人。”
　　蔡筱薇，“明天上午吗？”
　　SZ公司HR，“是的。明天上午11点，你这边方便吗？”
　　蔡筱薇，“那好吧。”
　　本以为是入职通知，没想到只是复试。好在是远程视频面试，不用跑一趟。

　　SZ公司，远程复试

　　副总看完蔡筱薇的简历，问道，“你的工作主要是偏内容文案方向的？”
　　蔡筱薇点点头。
　　副总放下蔡筱薇的简历，“我们现在想找的是投手。你之前接触过投流吗？”
　　蔡筱薇感觉自己已经没希望了，没再继续找补争取，“没有。”
　　副总，“那可能跟这个岗位不太合适啊，我们希望找的懂投流的。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蔡筱薇，“想问一下，这个岗位是隶属于北京分公司，还是总部，以后的工作沟通是跟您，还是跟我初试的领导呢？”
　　副总，“市场部这边是由我统一负责管理的，日常工作是在分公司，每天的工作汇报需要跟总部这边同步，每周一周五有远程视频会议对接沟通，也挺方便的。嗯，就是目前这个岗位，我们是想要懂投流，有工作经验的人负责，不过以后可能也会需要文案内容上的支持。咱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蔡筱薇，“好的。”

　　这个远程面试，让蔡筱薇有点无语，“投流经验？我靠内容做爆款的，不如砸钱推广告的？就他们那种宛如智障的信息流广告文案，能忽悠几个测评恨不得把全行业都对比分析完的00后呢？也是，不把文案当内核的公司，不去也罢。本质上不尊重客户，把客户当傻子的，本身就是个傻子。”

　　移民公司

　　老板，“我看过你的账号，虽然是娱乐赛道，但你的视频做得挺有意思的。”
　　蔡筱薇像是找到了知音，“我是综合了几个看点，再按照文本逻辑，编辑了一下脚本，然后还重点做了封面、标题，选择了比较热门的标签，如果有粉丝来评论区留言，我也会找全天的平台活跃时间点去跟她们互动，加热笔记活跃度。”
　　老板听了连连点头，“我认可你的思路。你来看看我们的账号，如果是你在操盘，你会怎么优化调整呢？”
　　蔡筱薇看了看她递给手里里的视频账号，刷了几页，“我觉得，如果把人物和视频的比例再调整一下，会更好些；还有口播的时候，看镜头，尽量脱稿；短视频的字幕，尽量把文案主题和字幕区分开，不然用户看起来会有些混乱。”
　　老板连连点头，“你说得挺对的。这样，我看看文老师在不在，如果可以的话，我让他给你复试，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蔡筱薇欣喜，“好的。”
　　虽然不知道文老师何许人也，但他一句话，就决定了蔡筱薇的求职命运。只是，移民行业，虽然跟之前的留学行业有类似，但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且这并不是她向往的赛道。

　　移民公司，复试

　　做完自我介绍，蔡筱薇略显紧张。
　　文老师，“可这是娱乐账号，本身这些明星就自带热度，跟工作账号的运营是不一样的。”
　　蔡筱薇低头不语。
　　一旁的老板找补道，“什么账号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好编导内容，写好脚本。”
　　文老师，“那你有过企业内的脚本创作经验吗？”
　　蔡筱薇抬起头，没有了底气，“我其实觉得这跟写文章，写文案，没什么区别的——”
　　文老师连连摇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蔡筱薇不再争辩。
　　三人沉默了十几秒，草草结束了面试。

　　走出移民公司，蔡筱薇备受打击：没有企业内的运营经验，即便个人账号做得再好，也没用吗？看来想把兴趣爱好当饭吃，还是挺难的。

　　蔡筱薇，“我要是也能遇到一个飞升的朋友就好了。赶紧捞捞我吧！求挖走！求拯救！”

　　EB公司

　　填完面试表格，蔡筱薇像往常一样坐等面试。看着墙上的名校offer，蔡筱薇觉得他们实力还可以：如果之前那个工作室，跟他们规模差不多，也可以豁出去，入职算了。可是算上老板就4个人啊，老板还是兼职的。这工作还是有今天没明天那种，想要找个正规的公司，不用太大，五脏俱全就可以，怎么这么难啊！

　　“我就说嘛！是我们筱薇！”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茜？！”蔡筱薇不可思议地看着稍微圆润了一点的前同事。
　　赵茜，“我看简历，就认出来你了，HR还说不是，这不就是我们筱薇！”
　　蔡筱薇略显尴尬，“北京还真是挺小的啊，咱们居然在这里相遇了。”
　　赵茜，“可不是嘛。我看你之前在ART呆过两三年，怎么突然不干了？”
　　蔡筱薇无奈，“总监被端了，我也被殃及池鱼了呗。”
　　赵茜，“哎，不过，你要是能来我们公司，我们官网就有救了！”
　　蔡筱薇，“不是新媒体吗？怎么公司也招网站文案？”
　　赵茜，“新媒体也招，但网站文案也再找，找了一个冬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你要能来，就最合适了。来呗！”
　　蔡筱薇，“呵呵，我也想做自己擅长的领域呢。这些年，全用在网站策划上了。但大环境不好了，很多企业投放做不起了，我这个岗位也就做不下去了。不是不想找，是找不到了。”
　　赵茜，“你等一下，我去找总监给你复试。我对你超级满意呢。其他的事情，你跟他们聊。”

　　总监和HR坐在蔡筱薇面前，继续面试。

　　总监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微笑着。
　　HR，“你介意你曾经的朋友，成为你的领导吗？”
　　蔡筱薇诧异，“怎么会？我很高兴呢，我曾经的朋友成为我的领导，我可以更好的沟通推进相关工作。甚至，好朋友在，我对公司已经在心理上先入为主的融入了。”
　　总监继续微笑着，“那如果合适的话，您这边什么时候能入职呢？”
　　蔡筱薇，“一周内吧。”
　　HR，“您现在有其他的offer在聊吗？”
　　蔡筱薇很直白，“有是有，但如果说合适的话，我更倾向于你们。毕竟，我好朋友也在嘛。”
　　三个人都笑了。

　　虽然并没有当场拿到入职offer，但蔡筱薇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没想到我也遇到了曾经的同事，捞了我一把。

　　面试遇熟人，谁还没个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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