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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翠琉璃
离开临州的前一晚,屋内红烛高照,烧暖了一室的明亮。
同这世间大部分爱侣一般,黑缎带似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脑后,明抒璇只随便套了件红色寝衣,安静候着自个儿的夫君。
心头泛着些许不安,秋水湖初见他时的场景尚还历历在目,那时她还嫌弃这人尽会卖弄琴艺,可如今不过临近半年光景,她却与这人私定了终身。想来,这也是缘分的奇妙之处吧!
屋外步履匆匆,想来是她的良人吧!这么想着,她端正了自个儿的坐姿,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等着慕缙来与她说话。
褥子往下沉了沉,慕缙在她侧旁坐下,二人肩膀抵着肩膀,共同分享着那一份温暖。不用说话,两双含情目互相凝望着对方,其中深情已是不可言表了。
终于,慕缙还是按捺不住,开口解释道,“明儿个按着计划,咱们就要启程往州来赶了。我先前去看了六哥儿,这孩子呢也机灵,主动向我提出想要做我的侍童呢!不过,天玑派门规森严,我担心他这么小小一个孩子,天性机灵好动,不受规矩管束,届时只怕委屈他!”
“嗯…”她方思忖一阵道,“这六哥儿的脾气是不受管束了些!要缓了性子慢慢来,不能急在一时三刻的。不过,我现在特许你,以姐夫的身份管教这六哥儿了!”
“那,为夫谨遵娘子吩咐。”半开玩笑似的拱了拱手,慕缙牵起明抒璇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揉弄把玩,“其他一切好说,不过娘子你魅力实在太大,为夫心中还是安不下心来。”
“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些介意我与那‘雪山居士’所谓的婚约啊?”
慕缙听了这话倒不言声,点点头便是应了下来。
“你大可以放心,我听闻这雪山居士的亲兄弟说起过,他那兄长其实也并不满意这门亲事。某种程度上,我与他都是想逃离这门婚事的桎梏的。”
“好了,璇儿。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往后不会再问类似的问题了。只是眼下,咱们说了这么会子话,你一定饿了吧!”
红木圆桌上搁着一碗早就预备下的子孙饽饽,慕缙怕明抒璇奔波一天身子消受不住,连忙端过点心来喂她。
“慕哥哥,我想着,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好。”用完点心,明抒璇看着慕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依着他对她的了解,其实她甚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刻,他连忙关切道,“何事?你说,我都能依你的。”
“好!我且就直说了。虽然我今夜成了你的新嫁娘。可我皇叔他毕竟还是不知情,若你不急在这三五天的,我还是想着待我禀明皇叔后,再行圆房之礼,可好?”
慕缙只是将手覆在她唇边,止住她的话头道,“你放心。现下这情形,今日的拜堂不过代表着我给你的承诺。我尊重你的想法,待将来,我们的这份爱恋得到了众人承认,我会更正式、隆重地将你迎娶过门。在此之前,我绝不强迫你。”
“好了,累了一天了,睡下吧!我先去隔壁房间,有事儿记得喊我就好!”说罢,他伺候着她脱下鞋袜躺到床上 ,为她掖好被角,又是一夜沉沉好眠。
回到州来,已是六日后了。
虞缥阁里,修竹一手持账本,一手握着羊毫笔,口中念念有词道,“快把这几个箱子都给搬到小库房去,回头拾掇出来间上房。”
原是这几日盈妃愈发得宠,整日在人主跟前吹枕头风,竟为自家侄女儿求得了与郡主同住的机会。
这不,宫中旨意下来,修竹本来想着主子不在,还是拖上一阵回应为好,可又顾虑着郡主是私下出了州来,这事还是越少人知晓越好,故而才不情愿地领了旨意,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明抒璇这才回了虞缥阁,双脚甫一踏入院子,便眼见修竹正指挥着仆从搬挪箱笼。
“放肆!本郡主不过是往临州去了一趟,短短几日这盈妃竟生出这许多花花肠子来!莫非还想取代姨母在皇叔心中的地位吗?”
“郡主,可是这也是人主下得旨。若抗旨不尊,也是大罪啊!”修竹害怕自家主子一时气愤失了理智,还是在旁劝了。
明抒璇抖一抖唇,满不在乎的样子,“怕什么!今日我若是谦让,让那亓氏女住了进来,它日难保她姑侄二人再贪了别的念头,否则这偌大的虞缥阁就得拱手相让了!”
有她在一日,就不可能让盈妃的目的轻易得逞。不能叫姨母被遗忘在时间的尘埃之中,心中念头一转,明抒璇想起弱水楼内那位名唤金娇儿的美丽女子。
看来,赶明儿还是有必要往弱水楼再走上一遭。虽然她委实瞧不上金娇儿,可若是能劝得动那南忻阔,这金娇儿纵使再不情愿,究竟也是要听从自家主人的命令。
简略地休息一晚,次日清晨,明抒璇庄重换过一身绛色妆花闪缎袍子,登上帷车往昭庆宫赶去了。
宫门边上侍立的宫女儿通传之后,恭恭敬敬引着她入了六荒殿。有宫人连忙端过一盏子温得正好的桂花蜜腌梨羹来。
明抒璇坐在软椅上,随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汤道,“这盏子汤羹我尝着滋味倒不错,眼下时节入了秋,梨羹拿来补养身子也是极好。只是人主现下何处,本郡主有要事要与人主相商,约莫还要等多久?”
“回郡主话,方才盈妃娘娘举荐了一位推拿师傅来为人主按摩调理身子。人主吩咐了,在盈妃娘娘出来前,不允许有任何人前去打扰。”那宫女眼瞅着她问话,又不能不言声儿,只得是存了小心脸色,用眼角余光悄悄觑见明抒璇的神色。
她听见宫女这么说,倒也不曾去为难这小丫头,只是笑意凉薄,“盈妃娘娘果然深得圣心,假以时日升为贵妃,乃至后位怕也不得而知。本郡主做为小辈,提前向盈娘娘道声恭喜了。”
“郡主,想来人主这会子功夫也快好了。您在此稍候一会,若是等得急了,往旁儿房间里躺一会也是可以的。”那宫女久经深宫,又毕竟在昭庆宫当差,自有一套察言观色本事,知悉这棽芸郡主向来与盈妃不睦,因此答话间也是小心再小心,不曾偏帮了任一方。
虽然敲打盈妃也在明抒璇心里头提上了日程,可这也不是她今日进宫的最主要目的。嫌扰了自个儿的清净,她挥手摒退下人,看着琉璃瓦上片片金翠,渐次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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