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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六）
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尽头延伸处，是一条北京有名的小吃街，摊主大多都是纯正的本地人，东西便宜，多得是外地人慕名而来，随便找家店，又随便在简陋质朴的菜单上选个合眼缘的，左右都是地道的本地小吃。
一碗面、几片动物内脏，晚餐就齐活了。
可折叠的桌子，低矮的马扎，广敞口的蓝纹瓷碗、以及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江芸置于这样的场景下，陡然心中浮起一片疏离感。她这个一向庸俗的女人，似乎太少见这样简单常见的人间热闹，人间欢喜。
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
将江芸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她顺着这线条流畅的小臂往上看，目光落在王道长的面庞上。他又动了动手臂，因为嘴上咬着火烧，所以吐字含混不清道，“给你拿筷子呢，接着。”
江芸接过，对他道：“王也，如果你跟女孩子约会的时候也是和现在一样带她来小摊子，那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要出家了。”
王也乐道：“还别说，您可真说中了。”
“原来你真的带过女孩子去吃饭约会？”
“……女同学算吗？初中的事！”
江芸拿筷子在碗内搅了搅，热气升腾，模糊周遭的景色，就连对面王也的吃相都有些看不清。
管他呢，她心想。面前的人，什么中海集团三公子，什么冰清玉洁心怀大义的王道长，他谁都不是。
他跟她一样，就只是一碗卤煮的主人！
吃过饭，沿着街道去溜溜食。
这个时节的气温还是很高的，王也穿着宽大的体恤和短裤，普通的装束融进路人里一眼都看不到，好在他个子高，不至于湮没人群，更何况，他身边走着的是这样精致艳丽的美女，到哪都是风景线。
“我打算去逛逛。”王也突然说。
他没看她，就是一如往常，随意的边走边聊天。
江芸回得也格外敷衍：“啊，是吗，要去前面的商场吗？”
“我不是说这个……”王也的声音沉了下去，尾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似的，“我啊，在武当山待得久了，估摸着得错过不少得趣的事儿。这不都被逐出来了，趁着这，我也出去走走，看看大好河山，市井百态，做个行者。”
眼前是个巷子，几个小孩在跳皮筋，欢声笑语，骑自行车的路过，叮铃两声脆响。
江芸没有说话，孩童刺耳的嬉笑声冲淡他们之间的沉默。紧接着，王也又开口：“我家这些闹心事也总算临末了了，我承你个人情，你今后什么打算？”
她说：“和以前一样。”
王也抄着裤兜同她一起远远地看玩闹的孩子们，笑了笑：“自由自在，挺好的事儿，用得到我的地方和我说，隔天保准到。”
江芸也笑了：“如果我们能撞上的话。”
她说完，王也将手从裤兜抽出。
然后给了她一个豪爽的拥抱。
这接触无关男女旖旎，这样光明磊落，更像是友人之间推心置腹之后的致辞，他通身的气场正如同他这个人，清朗，干净，也没有以往的没精打采。
……他很郑重，告别亦然：“保持联系，有缘再见。”
于是江芸对他也没了打趣捉弄他的轻浮心思，一只手绕过他的肩下，轻轻扶上他的脊背，指腹摸上他黑发的发尖：
“好。”
她是风，缠身却无踪。
王也从没有问过她从何而来，她又要向哪而去。因为风，向来皆是，往生一切过路人。
他知道，所以从不过问，风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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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独自一人陷在柔软的酒店豪华大床里，吹着空调美滋滋地刷机票。
通讯录里的帅哥们让她索然无味，聊来聊去只觉得是群草包。她在思考要不要开发一些新类型，思来想去也就阿青是优质中的优质，不过这段时间跟他在一块太久了，过犹不及，再待下去就会腻了。
可是不管想飞去哪里，机票都没有便宜的。江芸甚至在想：王也！你把人情兑成五百万现金算了！给我五百万，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还真去认真思考这个可能了。她好想要五百万！不多不少，就要五百万！
当她真的在盘算五百万怎么花时，突然一声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
明明电视里烂俗电视剧的争吵仍旧刺耳，可此时此刻，那诡异又无缘无故的怪响仿佛让人强行浸入静谧的空间，再也听不得其他喧闹。
江芸的神色恢复冷淡，下床，冲着源头走去。
竟然是门外。
她当机立断，打开门。迎面而来，是安静奢华的走廊。灯光柔和，花纹繁复的地毯延伸至尽头。听错了？江芸这么想着，正要关门，恍然，一样东西从上落下，摔进她的视野。
一个面无血色、眼神干瘪空洞的中式装束的……人。这东西直冲她而来，四肢晃荡，如同鬼魅。江芸睁大双眼，身体先行一步，下意识的放出蛊毒，让这怪东西吸了个透彻。
然而下一秒，江芸还是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上地毯。
怎么可能？！蛊毒没用？！难道说，那真是个没有生机的鬼！！江芸来不及多想，夺门而出，跑向消防通道。体术是她的软肋，既然对方是个没生命力的东西，那她再战无益！
尽管她已用了平生最大的气力和速度奔腾在楼梯，连下几层之后，回头一看，那东西还阴魂不散！不过，远远地，江芸看清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外形来看，这就是个穿着中式衣服的少女，但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诡异死寂的气息，硬要说的话……是阴童。
转瞬，江芸已被追上。
她却不躲了，美艳绝伦的面容勾出一个阴嗖嗖的笑容。
就在这‘鬼魅’抬手的那一刻，它却软绵绵地倒在江芸脚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阴影里，摔出来一个面容扭曲痛苦、在地上挣扎的身影。
原是不是不觉，她早已沿途释放大量的蛊毒，跑到楼梯间正是因为避免有普通住客被波及。果不其然，没有生机的东西，自然是需要有人操控……
她走过去，睥睨在地上七窍流血奄奄一息的男人。
她自己并未察觉，不知不觉，她的一侧脸颊甚至隐隐浮现一种诡异的花纹，就好像……她面庞肌理下的细小血管，内里流动着黏稠黝黑的血液一样，将错综复杂的纹路映至表皮。
与此同时，腹中的琉璃虫蠢蠢欲动，仿佛在鼓动她将手下败将当作食物生吞活剥似的。
她皱起眉头，强忍这股冲动，即便再冷静，她却仍如本能一般想要欣赏男人挣扎的丑态。
“你好啊，”她从容优雅地……捏住男人的脖子。长长的指甲几乎陷进人类脆弱的脖颈，里面的动脉被她掐紧，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压力迸溅出血。
掐时，男人身上却响起了电话……
幕后之人吗？江芸冷笑，接起，“你是谁？”
一声短暂的电流音，磁拉……
男人的求生本能让他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教主救我！”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是么，果然一个人还是解决不了么……”
“你想解决谁？”江芸像是扔垃圾一样把男人扔掉，捏起手机，“教主，不知你是哪门哪派啊？”
“是我唐突……不过，跟我的手下没有关系，还请江大师……冲我马仙洪一人来。”
……不认识。她抛弃过的男人们也没叫这个名字的，所以应该不是求爱不成因爱生恨的。
“马教主，你我之间没什么恩怨情仇吧？刚才你送来的这个怪东西，可真是对我起了杀心……”
“只是威慑罢了。”
江芸的冷笑定格在脸上，“是么？你想威慑我什么？”
“别有用心接近王也道长的人，我都会一一替他收拾……”
江芸骤然大笑出声，连连拍手，笑得直不起腰。再抬眼的时候，这张什么时候都风情妩媚的脸，眸间浮出一抹狠厉，“我懂了，你就是让我远离王也是吧。你说让我远离就远离，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马仙洪教主还是什么，你就算是个党员，也没资格威胁我。我不光不远离，我还摸他搞他睡他，你管的着？不服你顺着电话线过来打我。”
某教主：……
怎么跟资料不一样？不是说江芸台首是个高冷冰雪般的女人吗。
江芸还在挑衅：“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人呢？我现在就在回去的路上，你等着，我这就把王也捆过来。”
某教主：比起主张保护王道长的人身安全，他是不是该先保护王道长的元阳？
“不过，”江芸话锋一转，“你要让我离开王也也可以。”
“你说你是教主？挺有钱的吧？那这条件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一口价，给我五百万，不够我可以再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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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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