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

　　38
　　在楼下坐了一会儿，谨筠忽然皱起眉头凝神听着，云辛也发现了，楼上似乎有杯碟摔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大堂嘈杂，但这点声音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会不会是少爷他们……”
　　“你上去看看。”赵谨筠吩咐。
　　“可是您……”
　　“我没事，张淇还在呢，你快去。”
　　还没等云辛离开，就听楼上“嗵！”的一声，一扇门打开，一个女子跌了出来，随即又被人拉了回去。
　　赵谨筠起身欲上去看个究竟，云辛拉住她，“您别去，这地方乱的很。”
　　说话间又一声巨响，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喊道，“杀人啦，来人呐。”
　　又是刚才那个女子慌张地跑了出来，几个看着像小厮的人上前，欲将她捉住她被团团围住无法脱身，只好向右手边扑去，竟然不管不顾的从二楼栏杆翻了下来。
　　赵谨筠做不到坐视不理，飞身上前赶在姑娘落地之前接住了她，俩人一齐倒在地上。云辛张淇二人连忙上来扶起她们。赵谨筠看清这就是刚刚那个唱曲儿跳舞的人。
　　那几个小厮又冲下楼，赵谨筠看他们来势汹汹，二话不说把人推给云辛，抄起一根筷子，三两下就将那几个小厮打倒在地，完全没给云辛张淇出手的机会。这时又出来一个穿着华丽肥头大耳的男人，看见她一脸震惊，“你你你！你是何人，大胆！来人，快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未等那人的随从上前，她便跃上二楼一手提起那人从楼梯摔下。那男人骨碌骨碌从楼梯上滚下来，大堂的人也自觉躲开把中间空了出来。几个打手又冲了上来，赵谨筠冷笑一声，任他们上来挑衅。
　　云辛见情况估摸着是拦不住了，对张淇说，“你看着，我去找少爷。”那几个人显然不是赵谨筠的对手，他们倒不是怕主子受伤，但是少爷叮嘱了不让生事。
　　张淇顾着那姑娘，又得紧盯着小姐那边，他还没有独自担过这样大的重任，不由得有点激动。
　　赵谨筠以筷为剑，在一众男人之间游刃有余，不出一会儿那些人又再次倒下。
　　高文暄和赵谨桓本在楼上偷听别人谈话，远远看见云辛的身影，又听见楼下的动静，急急忙忙跑下来，就见楼下打作一团，准确的说是那几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挨个被赵谨筠暴打。
　　高文暄欲上前，却被扣住了手腕。
　　赵谨桓说，“在京城这大半年她是憋坏了，您若不怕闹出事来，且让她玩一会儿吧。”
　　高文暄对他的漫不经心感到惊讶，“我倒无所谓，几个嫖客，打就打了。只是他们人多势众，我怕谨筠吃亏。”
　　“她才不会呢，只有她让别人吃亏的份。要不是怕她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死了，我还懒得看呢。”
　　“那可是你亲生的妹妹，你这也太不像话了。”
　　赵谨桓颇为得意地说，“我赵家家教向来如此，您今日才知吗？”然后又微微一笑，“放心，那几个饭桶还不至于，况且我在这里，能让她吃什么亏。”
　　说话间，那几个男人已经被打趴到地上，连匆匆赶来的寻芳楼打手都在地上嗷嗷叫唤。那胖男人让家丁快些回去找人来，又看赵谨筠孤身一人无人帮助，以为自己虽然现在落了下风，但一会儿肯定能打得“他”满地找牙。于是逞强道，“哪来的小白脸！乳臭未干的兔崽子也敢在大爷面前撒野！难不成你是这姑娘的相好？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小心亏了身子！你若是对大爷恭敬些，等大爷玩够儿了便赏你……”他嘴里不干净，旁边的人也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赵谨筠深吸一口气，勾起唇露出一个假笑，三两步走到那人跟前，迅速出手直取咽喉，左手握拳直击鼻梁。
　　这时又走出一个男人，手还捂着脑袋，他倒是没上来动手，他身后几人冲了上来。赵谨筠骂了句“不知死活的东西”就扬起拳头上前。却没想到这几人和其他那些酒囊饭袋不一样，竟然扛住了她数十招。胖男人一看又神气了起来，发了狠从背后抄起板凳就要向她头上砸去，却突然脚底一滑跪倒在地上。
　　原来是张淇冲他小腿扔了颗石子。这孩子瞪大眼睛盯了好一会儿了，可惜小姐武功太高，完全没他施展功夫的机会。
　　赵谨筠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身来，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抵到柱子上，右手的筷子直直向他脖颈插去。筷子头离那肥头大耳还有半寸时，赵谨桓出声制止才让那人免于丧命。
　　赵谨筠冷哼一声，放开他退回去。回身从云辛手里接过披风，披到那姑娘身上。她这才有机会细细端详她的容貌，简而言之，很美。在赵谨筠认识的所有姑娘里论长相若她排第二，便也只有昭晖公主能排第一了。尽管她现在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完全没有刚才的温婉妩媚，但依旧无法掩盖动人的容貌。她还注意到，那姑娘身上到处是伤。
　　来不及多想，她严严实实的把人裹好，扶到一边坐下，轻声说，“姑娘莫怕，我为你做主，不叫他们伤害你。”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姑娘跪下来磕头，眼泪在脸上连成线，看得人十分心疼。

　　这姑娘无疑是寻芳楼的妓女，这两个穿着贵气的男人自然是嫖客，这两人今日点了那姑娘作陪，不知道其间因为什么发生了冲突，竟然惹得姑娘跳楼。
　　高文暄看见了姑娘身上的伤痕，新伤旧伤都有，又扫视了一圈，看见角落里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便走上前去，“您是寻芳楼的老板？”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几人，猜测不是寻常人，不想贸然得罪。“是，今日不知怎么惹得你家小公子这样生气，我先在这儿给您赔不是，只是……您家公子这一通闹，打了我的客人，砸了我的店，您总得给我个说法不是。”
　　“那是自然，不过事情咱们得一样一样说，这姑娘犯了什么错要受你们这般折辱，逼得人家跳楼寻死。”
　　老鸨掩着嘴轻笑一声，“公子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说什么折辱呢，咱们寻芳楼不就是让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嘛，给了钱自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几位爷喜欢如何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
　　高文暄心知无法在秦楼楚馆跟人讲道理，看了一眼那边瑟瑟发抖的姑娘和一脸愤愤不平的赵谨筠，旁边的人还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干脆说，“您开个价吧，本公子要替这位姑娘赎身。”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老鸨也是乐不可支，“哟，公子您怕是新来的吧，这海棠姑娘可是我寻芳楼的新晋的头牌，我花了大价钱从连城买来的，多少客人都是为着她来的，您要给她赎身？别说我了，问问这些客人，看他们答不答应。”
　　“您打开门做生意，送上门的钱不要？您直说多少钱就是了，不用废话。”
　　赵谨桓伸手碰了碰他，小声说，“您别冲动。”
　　高文暄拿眼瞟着那边的两人，“大庭广众之下如果不赶快解决，不是让那姑娘更难堪吗？若她再寻死怎么办？今日我们替她出头，我们走之后她会更受苦。”
　　老鸨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初出茅庐不懂事，想着随便开个天价打发了就是。谁知她刚说出价钱，高文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再加上砸坏的这些桌椅杯盏的钱，我这就让人回去取钱。”然后不等老鸨说话便吩咐云辛回去拿钱，再赶辆马车来。动作快的不容别人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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