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结罗

　　2023年1月5日03:58

　　“我们，要去哪。”
　　没有名字的奴隶工匠忽然出声。
　　瑞雅回头看了他一眼，欣赏了片刻那张消去契约魔纹的俊秀面孔，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真可惜，虽然长得很符合她的口味，但这个家伙并没有‘爱情’……或者说，他并不拥有爱欲之心。
　　他能被她引诱，是因为他追求的是她带来的「自由」。
　　——能被称为“魔女”，瑞雅擅长的不仅仅是爱欲的诱惑。人心中存在渴望，被她洞察……就能受她煽动。
　　“随便去哪。”女法师随意敷衍地回答。她‘唔’了一声，笑了笑：“看我心情？”
　　于是他再次沉默下去了。
　　＊
　　无名工匠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从他还保留的记忆开始……他就过着没有自由、也没有名姓的日子。
　　虽然他的记忆也没有多长，大部分时候，还是因为沉默和不驯受到惩罚。直到即将被送去拍卖场，他被来购买“仆从”的法师看出了魔法资质，当做实验素材和试验法术的工具；又因为法师要离开尤特斯托坦，被精明的法师以两个金币的价格卖给了最后的“主人”——因为经过法师的「使用」还活着的他，尽管魔法资质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但却“开发”出了制作魔晶道具的工匠资质。
　　不需要经常更换魔杖核心的黑法师不想养着一个只能做这种工作的仆从，于是他又转到了那家黑酒馆的老板手里，为他找来的各种非善类客人制作用途各异的魔晶道具。
　　他为什么会制作魔杖核心？各种魔法晶石——其实包括更多天然含有魔力的材料——他似乎自然而然就能够感知到它们里面流动的轨迹。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就像是他的本能一样，天然地就存在于他的脑子里。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一直沉默，并没有说出这些——提升自己的「价值」。
　　直到这位近乎“魔女”般魔魅的法师呼唤出他内心的欲望……他才明白那是什么。那是他内心的不甘，抗拒——他渴望「自由」，不被摆布。身为弱者，他只能被利用被压榨，唯一能做的微弱反抗，就是不让自己被利用的价值再高一些。
　　他记忆中经历的短暂人生里从没有无条件而有意义的善意——无条件的怜悯他并没少收到过，只是没有人会为此付出什么行动，那也就没有意义——他不知道女法师看中了他什么，要从他身上索取什么价值。
　　但他也同样无法反抗她——她还给了他一点实质的“自由”：她解放了他受到强制契约束缚的灵魂。他的性命不再时刻被困在鸟笼里，脖子上不再套着被人拽在手里的绳索。
　　他会服从她，因为她给予的“解救”，还有她的强大——也因为，他无处可去。
　　无名的工匠，他希望能找回自己的记忆——他总觉得，自己原本就是有名字的。
　　＊
　　瑞雅抛弃了被“人鱼公主”吸引来的蠢货们。
　　她现在对自己身边的奴隶工匠更有兴趣——但那个身份经营已久，她也舍不得放弃。所以，瑞雅在系统商城里购买了自己的复制体傀儡，让‘她’带着标志性的羽人管家傀儡继续活动——复制体会拥有本体的输入的一部分思维，按照人设自主行动。回收的时候，她也能接收到复制体的记忆——复制体算是比较特殊的傀儡，有较低的背叛风险（产生自我意识），但这无所谓，本体可以通过系统的契约直接扼杀，所以风险也不太大。
　　她现在是神秘又强大的独立女法师瑞尔。
　　工匠和她签订了契约，她没有说——她能够通过契约单向地听到一些工匠的心声。
　　毕竟她才是契约的主导者嘛。
　　工匠因为「渴望自由」被她蛊惑，又落入了她的手中——瑞雅有时候想到这个讽刺的现实，就觉得颇有些有趣：不小心带给了她一些恶劣的愉悦。
　　他想要寻找自己的名字，这样瑞雅嗅到了一丝价值的气味——结合这个没有过去记忆的背景，却拥有高超技艺的设定，工匠看来也是颇有探索价值的角色。
　　不过他宛若一张白纸，对外界的认知一片迷茫。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本能地想要寻回自己失去的部分。这种情况下，作为外来者的瑞雅都要比他更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去哪里——虽说要围绕着工匠为中心去“探索”他，但瑞雅最后还是选择了带着他，支配他的行动。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过工匠也不能说太好用——虽然他没有记忆，不过性格倒是挺刚硬的。有时候一些谎言骗不过他——那种离谱的直觉，连习惯了蒙骗和误导的瑞雅都有些猝不及防。
　　工匠对于一些小事并不在意多做一些，所以使唤他干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如果没有事要他做，他就能无所事事地发呆，能一整天都一声不吭，像个盆栽一样一动不动。
　　但瑞雅发现了工匠的一个忌讳——不能让他发觉自己被欺瞒着去做某件事。否则他会非常抗拒，不合作，并且上升对她的戒备情绪。大概是因为失忆，就对不清醒地被引导去做什么去往什么更加敏感。
　　＊
　　瑞雅把工匠带在身边行动了半个月……就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被黑法师抛弃，将一个在这个人类世界而言十分有价值的魔法仆役卖给商人。
　　他太“偏科”了。
　　除了一双手十分灵巧，感觉也算敏锐，但综合素质可以说是稀碎——瑞雅总觉得他那双手能说是灵巧，是因为只动手不需要消耗太多精力协调身体多个部位。
　　工匠拥有极其敏锐的灵魂感知，但他的身体素质撑不起他体内魔力流动的压力——就像是强力发动机装在纸壳车上，不调动魔力的时候他是一个还算有点强壮的健康人，一旦调动超过一定量度的魔力在体内流动，他就会像一个濒临报废的机器一样，变得不稳定。
　　他的体质注定了他空有强悍的精神感知天赋，也只能缓慢精细地取用魔力，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法师，甚至作为试验法术的材料，都不太合格——这种“脆弱”的魔法资质，在经过黑法师的强行使用以后，被破坏得更加严重。
　　所以大部分时候，瑞雅出没在各种危险场合获取宝物和资源，反而还需要瑞雅来保护他。
　　工匠大部分时候都是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在平时维护武器的工具人——工匠学东西很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很有一种粗糙的风味，包括帐篷、还有食物。
　　瑞雅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又觉得这家伙大概还没有这么深的心机——不过他倒是也从来不掩饰他对一些无聊琐事的敷衍态度就是了。
　　用瑞雅的话来说，这家伙就是“摆烂”啊，有时候摆得她很是不爽。尤其是她辛劳地奔波，搜寻有价值的东西卖给系统，维持自己潇洒的资本……这种对比就更加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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