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名冰心

　　之前和叶昭云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风餐露宿，阿音竟然没有发现原来叶昭云这么精通打扮。

　　“阿音你帮我看看这两种口脂的颜色哪种更配我的裙子？”

　　阿音瞅瞅白色小瓷盒里的红色的口脂，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有什么区别，最终只能磨磨蹭蹭地指了指左边一盒：“这个好看。”

　　叶昭云点头：“这个颜色更重一些，也衬肤色，我原以为阿音会喜欢淡色的。”

　　阿音瞪大眼睛：这个颜色真的更重么，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叶昭云抹完唇膏，正好瞅见阿音探究的眼神，忍不住一笑：“阿音啊，胭脂水粉也是七秀坊女子的必修之课，你这样一窍不通会被嘲笑的。”

　　阿音呐呐道：“胭脂水粉也要学啊……”

　　叶昭云轻笑：“七秀坊不是当当只教人武功的，而是要教女子们怎么过的更好，丝竹管弦，陶冶情操，胭脂水粉，愉悦自己，最后反倒是武艺是次要的。”

　　阿音似懂非懂。

　　朱夫人当初过寿不过是邀请了太原的一些达官贵人，浮云老人寿辰则是基本上将江南有头有脸，说得出名号的人都邀请来了，而且寿宴要摆上三天，每一天的曲目也都是安排满满的。

　　张辅看着下人送来的节目单子，良久只感叹一声：“不愧是富甲一方的江南。”

　　阿音则是盯着节目单子上的一行小字愣了一会儿。

　　“阿音怎么了？”叶昭云好奇地问。

　　“师父，你帮我看看，这可是写着：清曲三首，蝴蝶？”

　　张辅眯起眼细看：“还真是写着。”

　　三个人面面相觑，阿音踌躇：“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蝴蝶么？”

　　张辅和叶昭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今日就是浮云老人寿辰了，等会儿看着吧。”虽然这样说，但是叶昭云的第六感就觉得此蝴蝶就是彼蝴蝶，蝴蝶都飞到了江南，那那只半死不活，整日生无可恋的凤凰呢？

　　几人聊着，叶昭云注意到节目单子的第二页写着赠药，奇怪道：“浮云山庄赠药赠什么药？”

　　张辅意味深长道：“我虽然没来过不过也有听说，这赠药才是浮云老爷子寿辰的重头戏。”

　　寿宴第一场是设在浮云山庄的花园中，花园里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湖泊，湖心是一处回栏连接的戏台，湖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假山，浮云山庄的下人就在湖泊四周的假山上或零或散地摆着一桌桌宴席。

　　叶昭云、阿音他们选了一桌小桌坐下，头顶上一片绿荫遮着，显得有几分清凉，前面湖水悠悠泛起层层涟漪，精致美的难以用语音描述，还有山庄中那些饲养得已经不怕生人的小动物，在宾客之间穿梭，说是蓬莱仙境也不为过。

　　饶是生长在西子湖畔的叶昭云也不得不为这番景象惊叹：“浮云山庄庄主心思真是巧妙啊。”

　　张辅点头：“不愧是江南啊，京城的人千方百计地想仿照这些园林建造，但也只有其形，不见其神。”

　　本来已经入座的刘老板看见阿音马上就抛下同坐的人，端着自己的大肚子凑到阿音身边，叨叨絮絮地和阿音聊起来，聊得大多是林有余大侠的事，阿音听得也津津有味。

　　浮云老人的寿宴不像是普通寿宴，反倒是像流水宴，浮云山庄大庄主的三庄主出现的时间并不多，做为主角的浮云老先生，叶昭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恍惚间叶昭云甚至觉得自己不是来参加寿宴的，而是来避暑游玩的。

　　朱夫人寿辰当时请的是戏班子，浮云老人因为是江湖人请的则大多都是杂耍，例如走绳索，爬高杆，这些江湖艺人就靠着手上的一点活计生存，亮出来的花招，便是那些骄傲自满的江湖人也赞叹不已。

　　当玉蝴蝶穿着一身花衣服出场的时候，叶昭云心中就浮现了两个字：果然。虽然玉蝴蝶的歌声比太原的更加婉转诱人，但是大概是扬州的青楼酒馆太多了，在座的都是江湖人，玉蝴蝶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兴趣。

　　玉蝴蝶悠悠地唱了几首小曲就飘然下台，叶昭云正出神地想什么，忽然一只黄色的小鸟飞到她手边啄了她一下。

　　“这是什么鸟啊？”阿音稀奇道。

　　叶昭云怕惊到小鸟，连呼吸都轻了几分：“不知道啊。”

　　阿音看看手边的橘子，兴致勃勃地剥起一个：“师父，它吃橘子么？”

　　叶昭云还没有回答，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这种家养的畜生，什么不能吃？”

　　阿音抬起头，眉头忍不住一皱：“你怎么来了。”

　　玉蝴蝶拿着一把团扇扇扇：“怎么阿音见到我像是见到仇人一般？”说着，玉蝴蝶就极其自然地在他们一桌坐下，刘老板嫌弃上下打量了玉蝴蝶一番，小声地道阿音：“你们认识？”

　　阿音眨眨眼，小声回答：“只是见过一面。”

　　刘老板摸摸肚子，放心下来，轻声嘱咐一句：“这种三教九流的人，阿音莫要接触。”

　　阿音连忙点头，默默坐远一点，像是和玉蝴蝶划清界限。

　　玉蝴蝶饶有兴趣道：“阿音小小年纪就得了失魂症么，你吃了我那么多包栗子，怎么还只见过一面？”

　　刘老板不赞同地看向阿音。

　　阿音噎住，发起小脾气：“你干什么坐这里。”

　　玉蝴蝶一手妖娆地撑着头，一手拿着团扇逗那只小鸟，小鸟被玉蝴蝶逗地直往叶昭云的袖子里钻。

　　阿音心道：这个人怎么这么烦。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玉蝴蝶继续逗着小鸟，眼睛都没有朝阿音看一眼，阿音却忍不住一抖。

　　张辅看着两人的动作，出声缓和局面。“你到这里是因为有事么？”张辅虽然不知道玉蝴蝶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心中也清楚玉蝴蝶是个杀手，因此有这一问。

　　玉蝴蝶却含笑地摇头：“我可是来做好事？”

　　“好事？”阿音明显不信。

　　玉蝴蝶啧啧一声，忽然道：“张老板，我卖你一个消息，你出多少钱？”

　　张辅沉默，脑中飞快地猜测是什么消息，难道是太原又出事了？张辅还没想明白，阿音就不满地嘟着嘴道：“你是不是又要做坏事了？”

　　玉蝴蝶扑哧一笑，却没有再提刚刚的话：“阿音这样说我，我可真伤心啊。”

　　阿音继续和玉蝴蝶吵吵闹闹，叶昭云看着手边的小鸟，忍不住记挂着玉蝴蝶的话。大概是因为叶昭云之前接触过唐门还有明教的杀手，知道他们的消息确实会更快一些。

　　快晌午的时候，主座上才出现一个老人，一身白色麻布长袍，留着白色的胡子，人痩看着倒硬朗。

　　玉蝴蝶嗑着瓜子道：“这就是浮云老人。”

　　刘老板也乐呵呵道：“浮云老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叶昭云和阿音才恍然大悟，老人出现后，也有不少好奇地目光和叶昭云阿音一样望向主座，叶昭云以为这位老人会说几句，谁想到人家就在主座上晃了一下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阿音已经迷糊了：“这真的是浮云老人的寿宴么？”怎么一点点都没有感觉到啊。

　　刘老板解释道：“浮云老人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热闹的场合，但是江湖朋友特意为他来祝寿，所以他也会出来见见众人。”

　　玉蝴蝶轻哼一声：“小朋友啊，江湖上什么人没有啊？可不是怎么高调，怎么稀奇就怎么来么。”

　　叶昭云颇为赞同地点头，江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么，区别就是，有的人本来就这么有意思，有的人则是装的。

　　浮云老人的飘然而过，神秘地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让人津津乐道。下午的时候，张辅回去处理商行的事，张远来找阿音玩，两个人倒是很感兴趣地看着杂技。

　　叶昭云惬意地逗着小鸟，感觉周围的人越老越少，忍不住奇怪地问：“人都去哪了？”

　　玉蝴蝶大概也是闲地，还在他们这一桌当一个分外煞风景的人。“你不知道？浮云老人的寿宴除了这一处摆的乐子，还有其他处。”

　　叶昭云没仔细看浮云山庄递来的单子，所以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场子？什么场子？”

　　玉蝴蝶忽然挑眉，眉眼间的风情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你想知道什么场子？男人的场子还是女人的场子？”

　　叶昭云毫无惧意地反问道：“男人的场子是怎么样？女人的场子是怎么样？”

　　玉蝴蝶见吓不住叶昭云反而收起了那一股媚意，朝叶昭云勾勾手：“走带你去瞧瞧。”

　　叶昭云淡定地起身和玉蝴蝶悄无声息地离开宴席，顺便还带走了那只一直赖在叶昭云身边不肯走的小黄鸟。

　　玉蝴蝶带着叶昭云到一个小厮面前，玉蝴蝶朝小厮晃晃手中的酒杯问道：“有烈酒么？”

　　小厮恭敬地回答：“不知道少侠和女侠喜欢什么酒？”

　　玉蝴蝶随意道：“就西风烈吧。”

　　小厮低眉顺眼道：“西风烈窖藏在山庄的地窖中，两位不如随我前去去吧。”

　　玉蝴蝶掀了掀袖子：“甚好。”

　　叶昭云看着两人默契地一问一道，忍不住小声和玉蝴蝶道：“你之前来过？”

　　玉蝴蝶摇头：“我没来过，不过我朋友来过。”

　　叶昭云大概猜出小厮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疑惑道：“浮云山庄一副世外桃林的样子，竟然还有这些场所么？”

　　玉蝴蝶啧啧两声：“浮云老人擅长养生，过午不食，常年食宿，他最推崇的一条养生之道就是天人相应。这天人相应既是顺应天道，也是顺应己心。”

　　叶昭云不解：“这有什么关系？”

　　领路的小厮忽然插嘴：“我们家老爷不喜这些玩乐的东西，大庄主二庄主都随了老爷的性子，可三庄主年幼，天性爱玩，我们老爷子觉得这也无可厚非，让三庄主随着天性玩闹。”

　　玉蝴蝶绕有深意地给了叶昭云一个眼神，叶昭云完全懂玉蝴蝶的意思。刚刚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那小厮又理他们有一段距离，却还能清除地听到他们的交流，若说这人没点内力，叶昭云是不信。

　　小厮带着叶昭云和玉蝴蝶绕了几乎有半个时辰的假山，才忽然停下来，回头对叶昭云和玉蝴蝶老实一笑：“地窖里头灰尘多，两位不如带着面具遮遮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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