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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樱如雪
暮春的晚风,已有着融融暖意,随风吹来不知名的芬芳,拂面而过,沁人心扉。
踏着夜色,施妙冬跟在伊藤阗的身后,跨出“和鹤之家”,一眼便看到停在餐馆门口,那辆熟悉的迈巴赫62。未待她走到跟前,车门轻轻的推开,车厢微黄的灯光影照之下,露出的是楚离歌温润如玉的俊脸。
施妙冬先是微微诧异,复而展颜:“呀!你也来啦?”
其实她想说的是: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坐坐。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下。
“是,我也来了!”楚离歌微笑回答,流水涓涓般的声音在夜色中分外的好听。
车子平稳的前驶着,施妙冬喝下不少的青梅酒,吐纳之间,均是青梅酒那种特有的清香,和着另一种浓郁绵软的气息,在车厢内暧昧的纠缠。
“你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又喝了很多青梅酒?”两人异口同声的问,然后,相顾莞尔。
“晚上有个饭局,推托不过,便喝了一些酒。”楚离歌再度首先出声,解释着身带淡淡酒味的原因。
“我,---”施妙冬妙目一转,“似乎是喝了好多杯,那青梅酒,甜甜香香的,很好喝。”
楚离歌嘴角扬起:“你喜欢就好。”
很快,疾驰的车子嘎然而止,前座的伊藤阗回头:“到了!”
这并不是回大宅子。记忆之中距离不会这么近。施妙冬转头,微带疑问地看着楚离歌。后者凤眸温柔如水,带着一脸尔雅的微笑,“我们散散步再回去,可好?”
一下车,触目及处,是延绵不断绮丽风流的一番景像,樱花树上如云的樱花被灯光装饰,白色的粉色的樱花仿佛浮在空中,流光溢彩,与阳光灿烂下的妩媚娇艳不同,夜灯映照下的樱花另有一种婉约神秘的味道,带着异域的幽玄风情。
五米宽的道路两旁,种植着连绵的樱树,树上亮着连绵的灯,望过去,繁花吐蕊,万树银花,璀璨缤纷,只疑是天上,不似人间。
施妙冬忍不住“哗”的一声低叹,樱花这番雍容风流的模样,是她白日赏花从未见过的,如此纷呈异彩,窒息的美,的确是让人赞叹不已。
楚离歌清雅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说:“这是东京著名的赏夜樱胜地,早就想带你来观赏,但工作忙,直拖到现在。”
樱树上挂着的是小灯泡,虽然照亮一树樱花,投射在路上,却不甚明亮,朦胧中摇曳着光影,树影斑斓,隐约可见路上相伴而走的人们,三三两两,成双结对,亲亲热热,显是情侣居多。
施妙冬走得几步,忽地“咭”的笑出声来,清清脆脆的笑声,惊动了树上娴静的樱花,摇曳着落下几瓣。
楚离歌修长的手伸出,轻轻的与她五指交握,微笑着问:“怎么?”
她笑着说:“你不知道吗?电视上的□□老大,企业总裁,人家出门那个不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到酒店吃个饭,非要财大气粗的包下整家饭店;出游到哪里,非要气焰高涨的肃清闲杂人等;你呢?倒是平民化,散步都不介意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楚离歌侧脸,正颜问:“我那么做,你觉得可好?”
假如他这么做,说不定自己会对他升起几分鄙视之心来,施妙冬笑笑摇摇头。话说回来,自认识他以后,印象之中,他似乎事事都做得无可挑剔。
完美无瑕么?施妙冬斜瞥他眉长入鬓的侧面,戏谑之心忽起,她曲肘轻碰他,“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你说!”清雅隽然的声音说。
看你上不上勾?施妙冬略清嗓音,不疾不徐的道来:“在一个偏远的土著部落里,有一双孤儿,他们是两兄弟,哥哥叫笨蛋,人家问他什么,吃饭没有啊,要出门吗等等任何问题,他只会摇头;弟弟呢,叫傻蛋,脑袋也有问题,别人问他什么,他只会说‘没有’。后来,部落里发生瘟疫,死了好多人,这两兄弟侥幸逃生,便离开家乡。他们经过千辛万苦来到一个村庄,突然发现,天哪---”后面两句她提高声音,一脸惶恐,接着停顿,转脸一本正经的问楚离歌,“这个故事流传很广,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
摇头,楚离歌说:“没有。”
施妙冬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她一边乐一边笑喘着说:“笨蛋会摇头,傻蛋会说没有;你又摇头又说没有,那----那—就是----又是—笨蛋—又---又是傻蛋,哈哈哈---”!
这是她很久以前从某一本言情小说中看来的,小说的名字,作者,内容她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独独记住女主角戏弄男配角时说过的两个笑话,其中一个因为带点不雅的色彩,她很少讲;但这个故事,她几乎试遍身边所有的同事朋友,鲜少有人不上当的,特别是她又添油加醋多加了一些枝枝节节,一副绘声绘色的样子。
英明睿智如楚离歌,也不能免。
笨蛋加傻蛋,等同于楚离歌,施妙冬越想越好笑,越笑便越大声,甚至笑得弯腰,身子也无力的软下,亏得楚离歌及时伸手,绕过去,搂住她的腰,才不至于蹲下。笑得忘形的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楚离歌狭长凤目中闪过的宠溺及一丝无奈。
清脆飞扬的笑声在幽静的樱花路上犹显突兀,从他们身边或是迎面而来的游侣,无不侧目过来,楚离歌抱歉的冲别人点头致歉。
笑声渐歇,施妙冬气喘吁吁,她一边抹着笑出的泪花一边说:“对—对不起--,扑哧—”又忍不住笑起来,浑然不知自己正半倚在楚离歌的怀中。
好不容易涮他一把,她能不乐吗?
楚离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随她笑,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温雅的微笑。
直到笑得肚子隐隐作痛,而且也省觉这样大肆张扬的笑好像不太妥当,终于收敛,她正颜正色的道歉:“对不起。”
楚离歌悄悄的放开她,微笑着说:“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用说对不起。”他重新拉起她的手,往前迈步,同时问:“这个故事,你跟很多人说过吧?随手捻来,叙说很熟练,想必上当的也不止我一个?”
“那是那是!”施妙冬频频点头,眉飞色舞。
走得几步,她停下脚步,握手成拳做麦克风状,送到楚离歌跟前,“咳咳”两声,便义正辞严的说:“以下是施氏采访时间,楚离歌先生,由于你事先不能看破刚才故事的寓意,所以必须有所惩罚;接下来我提的问题,你要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服不服?”
楚离歌比施妙冬高不少,此番话道来,她是微仰着脸对他说的,樱树上的灯光映射在她的脸上,肌肤雪白,眼睛晶莹,很是认真的样子,楚离歌不由失笑,这女子,原来是早想好的套路让他往里走,刚才,实在是不该纵容她。
他微微一笑,“两个问题,你可以问我两个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施妙冬不依,微瞪着眼,嘴巴一嘟,“两个!太少啦,最少三个---”话音未落,楚离歌便迅速接口,“好,就三个!”
真是,施妙冬心里的那个悔啊,早知道,好歹说五六个,话到如今又不能再反悔,三个就三个吧,聊胜于无。
她重重的“咳”的一声,做麦克风状的拳头往前凑凑,郑重其事的开始问出第一个问题,“楚离歌先生,你是不是曾经喜欢上一个你不应该喜欢的人——原苑?”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有疑问了。
楚离歌深深地望她一眼,视线便越过她的肩膀,悠悠的落在远方,清雅隽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荡漾,“怎么说呢?初开始她只是我的一个家庭教师,接着,由于父亲的缘故,我对她难免带着几分隔阂与敌意,当时年轻气盛,过火的言语动作是有的----”。
施妙冬微张着口,简直难以想象,温润清俊的楚离歌也会有年少轻狂的行为?
只听楚离歌继续说下去,“后来才知道,竟是个刚烈的女子----”他的声音渐渐低下,云淡风轻的一笑,收回视线,眼神落在施妙冬的脸上,“我---喜欢她,算是吧!”
以施妙冬多年充当别人感情顾问积累下来的经验,楚离歌待原苑,绝对不同一般,之所以接近她,对她百般纵容,体贴,温柔似水,原因只得一个:爱屋及乌。谁让自己长了一张和别人一模一样的脸!
嘿嘿嘿,承认了吧,果然逃不过我经验丰富的火眼金睛。她自鸣得意,“你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她吧?”
楚离歌凝视着她莹莹如玉的脸靥,又展颜而笑,“她是她,你是你。”
夜风忽起,吹落一树樱瓣,飘零如雪,一弯春月,朦胧灯影下,温润如玉的男子清华高贵得如同天人,如水的眸光柔和,犹如樱花轻落的说:“她是她,你是你。”
此情此景,不枉这和煦的春风夜樱弯月,施妙冬将头别到一边,嘴角不可抑制的弯起,一种甜丝丝,麻酥酥的感觉淌过心头。
却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她“咳”的一声清清嗓,收回思绪,正儿八经的又问:“楚离歌先生,下一个问题你听好了,”她一字一顿的吐出,“原苑的死,究竟与谁有关?”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回答。
这才是正题!未待楚离歌开口,她又加了一句,“你刚才说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是诳我吧?”拳头咄咄逼人的离对方的薄唇不足一厘米。
缓缓的伸出双手将她做麦的拳头包握在手中,流水般的声音清淡地说:“她,死的时候,我正好被父亲派去国外办事,并不在日本。”
明眸瞬间睁大,施妙冬惊异。
“那次我赶到现场,确实迟了。她虽遭此大劫,却坚强得仿若无事;我把她带回你也住过的苦寒园,悉心照顾她。在哪里,她很安全,母亲疼爱我,自是照顾几分面子,对苦寒园是鞭长莫及。”
他淡然一笑,“她在苦寒园住不到三个月,便发现怀孕了,父亲是当时的掌权者,这事瞒不过,然后,父亲执意把她带走。我无力阻拦。”
“父亲对母亲的行为一无所知,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除了母亲并不留活口。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却不能把此事与父亲全盘托出,所以,父亲以为那个孩子是我的。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暴怒。寻了个机会把我派到美洲,要求我常驻在国外。
后来发生的事,我都没有参与。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真相只有一个,我说的,却未必是!事实上,在当年的那个事件中,我只是个局外人。”
夜有些凉了,淡淡的忧伤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淌。
那么,在原苑死亡现场的人是谁?谁知道?疑问盘旋在施妙冬的脑中,“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司楚漱石的话在此时跳出来,也就是说,他曾做过不对的事,否则怎么有此一问?
对不起原苑的事,莫非----?
施妙冬惊跳起来,顾不上维持淑女形象,一把揪住楚离歌的衣领,颤声说:“你—你父亲—问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换而言之,他是不是觉得当年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如今反悔莫及;是不是,---是不是---是他----”?
司楚漱石以为原苑与楚离歌相爱,原苑怀孕的事成为导火线,引发他的杀机。
爱之深恨之切。
是不是得不到,宁愿毁掉!
当年的真相,便是如此吗?
面对着她的楚离歌,因为背着光,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施妙冬只听到他幽幽的声音,“对与不对,不是你我说了算,只有当事人可以定夺。三个问题我已经回答完毕,你问我是不是他,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施妙冬征然,缓缓的松开揪住楚离歌衣领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相对无语,良久,楚离歌淡淡说:“本想来散散步,放松一下,没想到却如此沉重。”他轻笑一声,“看来我们只好下次再来此处了。”
始作俑者施妙冬有些愧疚,问出如此咄咄逼人,凌厉的问题与她一向主张的温婉作风不符,原因有二;其一,今天与原浩相见,让她忆起曾暗自许诺过他的承诺,勾发她心中的使命感;其二,喝下的青梅酒后劲一上,人有些微醺,说话也无法无天起来。
楚离歌淡然的一句话,让她不觉汗然。
举起单手,高度至眉间,施妙冬做发誓状,“好,这件事今晚到此为止,若谁再提起,就是—--就是---”,银牙一咬,狠狠地说:“就是猪头三。”
环顾四周,她笑吟吟望着楚离歌,“天气这么好,景色这么美丽,我们现在开始散步也不晚,你看,好多人都没走呢!”
伸手随意一指,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大为尴尬,原来她胡乱指着的人,居然是几米外一对在樱花树下激情拥吻的情侣。
施妙冬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两声,眼珠乱转,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去,低低说:“我们到前面走走吧!”
结果,她自己还是认证了“猪头三”这三个字。
约摸悠悠闲闲走了几十米,弯弯的长眉一蹙,她说:“不对,我刚才好像只问你两个问题,怎么就有了三个?”
楚离歌无声的叹息,果然!
只听她继续嘟哝,“你看,一个问题是你是不是喜欢她;另一个问题是她的死与谁有关;哪里有三个?”
楚离歌停住脚步,凤目一闪,“第二个问题是‘你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她吧?’,既然用了疑问,当然也是一个问题。”
咦,这也算一个,太过分,回答这么简单也敢算一个。
施妙冬拽着他的袖子,迭声道:“不行不行,那个不算不算,今晚我不再问啦,不过你还欠我一个问题,先记着帐。”
有几分察颜观色本领的她知道,有些人,只要给她几分阳光,她便可以在他们面前灿烂。原浩是这样,眼前的楚离歌,她觉得也是一个,所以她使着小性子使泼,硬赖着多要一个提问的机会。
清俊的容颜扬着眉,带着戏谑,似笑非笑,然后,施妙冬听到一个她几乎疑是听错的词“猪头三”!她慢慢地瞪圆了眼,“什么---你说什么?”
“猪头三!”清晰可闻,薄唇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这下可不会听错,她惊愕,指着楚离歌,手指抖啊抖,“你----你骂我!”温润如玉的楚离歌会用这么调侃的语气说骂人话,而且,倒霉的对象是自己,太---太不可思议。
“刚才谁订下规矩,谁又先触犯,是你自打嘴巴。猪头三!”他微笑着陈叙,最后三个字还加重了语气。
凤眸波光潋滟,闪动着笑意。
施妙冬跳起来,大声抗议,“乱说,我才不是呢!”像小孩子吵架互揭短处一样,她不甘示弱,反舌相讥,“你呢?哈哈,又是笨蛋又是傻蛋!”
“猪头三!”
“笨蛋加傻蛋!”
……………………………
清雅悦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伴随着清脆的娇嗔,在春晚的夜里轻轻荡开。
这样的楚离歌,是施妙冬从未见过的,有别于平日的清华高贵,却让她感到远比平日亲切。嫣然一笑,她仰头望望那弯融融的春月,心想: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夜晚!
在他们身后,风过处,樱花纷飞如雪,飘旋着轻落,有着极尽的华丽与凄艳,一地樱瓣,清静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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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说过:施与楚之间的感情互动太少,原也一样,我只觉得其实这两个人,本质上感情都有些内敛,所以不好写得太过直白,有关楚离歌的问题,本文完结后,我会写一个番外,对他内心的剖析,挺楚的读者到时候可进去看看;而原浩的,到时候再说吧!
TO chu :司楚漱石所指的计划是另外一个!
TO梦雪:这里指的河豚(鲀)特性是另一个,说起河豚,我的心又开始华丽丽的流血。
上周三晚刚刚把有关河豚这章贴上,第二天一早接到一个电话“晚上去吃河豚吧!”一到餐厅,晕!这鬼东西居然卖650元一斤(据说还是特价,原来还一直卖800大元的),四个人,点了两条,幸好一条也就六,七两,尽管这样,买单时,我的心一直在抽搐,
那个痛啊!
好不容易平息,今天上来更新,看到河豚这两字,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最郁闷的是,味道虽不错,也不至于卖出这种价,性价比太差,吐血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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