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从夏家宅邸走出来，等待颜天宸去取车子时，沈琂祎对站在身旁的夏渃道：“谢谢你肯说服你父亲，他的帮助对我们很有利。”

　　“谢什么，我也是为了帮昊歆，区叔叔含冤入狱，我们总要帮他拿回财产的，这样昊歆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好一些。”夏渃说着挑了挑眉，拍着他的肩膀，“她过得好某人才会开心吧。”

　　沈琂祎闻言笑了笑，反而调侃她：“当然，就像你见到钟子希一样开心。”

　　话毕，颜天宸的车子正好停到面前，他便与她道别，上车离开了。

　　望着渐渐变得模糊的车尾灯，夏渃叹了口气：“傻瓜，只有见到你我才最开心。”

　　车子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车内流淌着悠扬的钢琴曲《The Truth That You Leave》，是沈琂祎喜欢的曲子。在区昊歆嫁给郑臣聿的那天，他反复地听着这首曲子，整夜失眠，整夜流泪。

　　想到这些，他蓦地睁开眼，抬手关掉了音响。

　　颜天宸透过眼角看向他：“怎么了，不喜欢么？这张CD可是你上次留在我车里的。”

　　“这曲子里总能听出太多的无可奈何，不适合现在来听。”沈琂祎将视线移向窗外，“你要的资料我已经传到了你的邮箱。”

　　“谢了，这两天靖尧把股东手中的股份也收得差不多了，这次郑臣聿恐怕会摔得很惨。”颜天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沈琂祎眯起眼来：“但是最核心的证据我拿不到手，他办公室那个密码柜我没办法打开，密码只有他知道。”

　　颜天宸思索了片刻：“看来只能依靠最了解他的人了。”他说着看向旁边的人，正巧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这样太危险了，我不能让昊歆去冒这个险。”沈琂祎否决了他的提议。

　　“琂祎，如今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们必须让郑臣聿身败名裂，你才能够得到昊歆。”颜天宸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语气坚定。他知道如果沈琂祎现在放弃，那么之前一切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沈琂祎扯了扯嘴角：“昊歆真的会离开郑臣聿？我没有信心。”

　　“需要我再给他们制造些矛盾么？”颜天宸挑眉看向他。

　　“算了，就这样吧。”沈琂祎有些疲惫地闭起眼靠在了椅背上，不再说话。

　　回到家里，颜天宸打开笔记本电脑接收了邮件，里面是八位在职的官员那劣迹斑斑的过去。涉黑、贪污、受贿……一个个斯文的模样背后却是如此的肮脏，他不禁嗤笑，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半晌后，他终于扬起一边的唇角来，修长的手指轻敲了一下回车键。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满意地看着面前屏幕上蓝色的进度条一点点走向终点。

　　相信不多时，检察机关便会收到这份隐藏IP发来的邮件，这些附带的牺牲品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呷一口红酒，笑了笑，这些“蛀虫”不留也罢，就当做是为民除害吧。

　　连续几日的风平浪静令沈琂祎有些不安，他站在文化广场旁的快餐店里排队买早餐，目光却不时瞥向广场另一端的LED大屏，里面正在播报早间新闻，却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要捕捉的信息。

　　被收银员唤了两声才回过神的他迅速付了钱，拿着两份早餐便疾步走向了广场旁边的木椅。

　　“还没有消息？”他将其中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递给颜天宸。

　　颜天宸耸耸肩，打开三明治咬了一口：“你好歹也给检察机关留点调查的时间啊。”

　　“已经一周了。”沈琂祎喝下一口咖啡便蹙起眉来，显然被烫到了。

　　“这不是来了？”颜天宸冲着LED屏扬了扬下巴。

　　沈琂祎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新闻里正在播报检察机关公布的官员名单以及他们被挖掘出的种种违法行为，目前这些官员已经被收押，等待检方的公诉。

　　为了不扰民，LED屏的声音被调得很小，只能偶尔捕捉到几个字，却也足以令他放下心来。

　　“看来效果不错。”颜天宸笑了笑，“这里面有几个跟郑臣聿有瓜葛？”他回头问道。以沈琂祎的聪明才智，他必定不会只举报与郑臣聿有关的几个人，那样太容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四个。”沈琂祎收回视线来，低头喝着咖啡。

　　颜天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即便只有四个也足够让郑臣聿被调查个够了，于是问道：“找证据的事告诉昊歆了吗？”

　　沈琂祎叹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为难。

　　看他方才那副焦急的模样，想必此时的他已经不会再轻言放弃，于是颜天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算检察机关查到了郑臣聿，没有直接的证据，以郑臣聿的能力很容易就会脱身，我们时间不多了。”

　　沈琂祎蹙眉沉默着，良久后终于点下了头。

　　吃完早餐，郑臣聿接过区昊歆递来的风衣套在身上，拿起车钥匙正要出门，却因了电视里的新闻停下了脚步。

　　此次被调查的官员里有几个与自己熟识，之前一些公司项目都是依靠这些人才得以顺利进行，这次检方如此追根究底地调查，恐怕自己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牵连，看来有必要提前计划如何脱身了。

　　“怎么了，臣聿？”区昊歆看他驻足不前，有些疑惑。

　　他收回思绪，笑着看向她：“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快走吧，早晨不是有高层会议吗？”她抬手帮他整了整领带。

　　他笑了笑，走到玄关换了鞋子，蓦地又回过身来：“对了，过段时间我们去旅行吧，地点你来定。”见她点头答应，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晚上见。”说完便走去了车库。

　　郑臣聿出门没多久，翟琳便走过来小声道：“少夫人，沈助理刚才打电话来说想见您。”

　　区昊歆看着她，有些迟疑。她之前一直觉得翟琳是被郑臣聿安排来看管她的，或者说，监视她。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相反翟琳竟与沈琂祎走得相当近，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车子开到江边，沈琂祎早已等在了那里。见到她，他便下了车，拉开她车子的副驾驶车门坐了进来。

　　“早晨的新闻看了吗？”沈琂祎开口便问道。

　　区昊歆不解地看着他，倒是蓦地想起了早晨郑臣聿出门前那阵驻足，便道：“你是说那些被调查的官员？”

　　他点头：“其中有四个人跟郑臣聿有利益上的往来。”

　　闻言，区昊歆不禁蹙眉：“难道这些官员是你举报的？”

　　“是颜天宸，不过，是我给他提供的资料。”

　　“你们有什么打算？”她问得无力。一条一条铺设好道路，一步一步将郑臣聿逼向深渊，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有些疲累。

　　“利用这些官员此次的曝光，将他们与郑臣聿的关系牵出来。”他说着侧目看向她。

　　她闭起眼抬手支着额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沈琂祎看出她情绪的异常，却没有过多询问，只解释道：“郑臣聿跟他们合作的时候分别签署了几分保密协议，放在他办公室套间里一个密码锁的柜子里，这是最重要的证据，只是这密码只有他一人知道。我想你是最了解他的人，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忽然觉得车内的空气有些闷，区昊歆摇下车窗，江面吹来的风瞬间灌进来，在这秋日里已经有了些许的凉意。做了几个深呼吸，她重新摇起车窗将嘈杂声隔绝在车外，可脑海中郑臣聿那温柔的模样却怎样也隔绝不掉。

　　“琂祎……”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想要说的话却几次都哽在喉间，始终是欲言又止。

　　似乎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于是沈琂祎也没有着急询问，而是沉默着等待。

　　最终，这样的犹疑不决在她一声沉沉的叹息中戛然而止，她将头靠在座椅的头枕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前方：“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试一试。”

　　没想到她会答应，沈琂祎有一丝的惊讶，却很快就被他掩了去。他点点头：“自己小心。”说完便下车离开了。

　　他的车子离开了良久，区昊歆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子里，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只是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她便已是身不由己。

　　这些天里郑臣聿只要一有闲暇时间便会打电话回来与她讨论着要去哪里度假。之前他说的时候区昊歆只当他是一时兴起随口的计划，却没想到他似乎是真的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当他问起她想要去哪里时反而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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