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欢

作者:秋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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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七


      三十七、无悔旧侣忆咸阳
      “女人最贵的不过自己。姑娘以为,以身相许如何?”
      我抬首,正对上一双波谲暗涌的眸子,本该满含戏谑嘲讽的眼睛,却在凝视间,多了分醺醉的沉迷!我心里暗惊,只能婉拒道:“大人错爱,只是奴家已为他人妇,只能辜负了大人。”
      他道:“若在下说,你的夫君已然命丧黄泉呢!”
      李麟死了?心里有如被人撕开万千道口子,血混着脉络向下滴落,浇在四肢百骸上,泛着痛苦的涟漪,霎时魂销骨散,原来这就是剜心之痛。
      那人见我不言,也不逼我,只是坐到床边,灼灼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若是李麟已死,那么他......我闭上眼睛,方才见他的相貌气度,便隐隐猜得此人身份,却多少存着些侥幸,希冀兴许能是旁的什么人,奈何真的是他。
      我低下头,轻声道:“奴家该称呼大人什么?仓州都护赵大人?家祖的闭门弟子赵子虎?还是大秦国的皇帝陛下?”赵天翼背主自立,国号大秦,却只掌控了西域这点地界,岂能与千年前挥灭六国的秦王朝相提并论?是以我的最后一句说得颇具讽意。
      他不怒反笑,针锋相对道:“在下又该唤姑娘作什么呢?陶门小姐?季贵妃?还是,我儿的新宠,玉卿姑娘?”
      我哑然,他却一摆手,道:“称呼什么的本就无所谓,你欢喜什么便叫什么,正如我现在,只想唤你一声‘芸儿’。”
      我大惊,母亲闺名季芸,芸儿是外祖与父亲常唤她的乳名啊!只不知赵天翼口中说的“芸儿”,可是母亲?难道他与我娘竟是旧识?
      转念一想,他早年拜在外祖门下,与母亲相识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母亲到底已为他人妇,他这般直直唤了母亲的闺名,未免让人觉着孟浪了些。
      脸上一热,赵天翼竟抚上我的面颊,我惊呼一声便要避开,他却一个反手势将我紧锢在怀,我挣了挣,奈何他的双臂就像啐过水的金刚,常年的军中磨练使他的臂膀硬如铁栅,我的每一个使力于他而言不过是小猫挠痒。
      他抓着我臂膀的手突然使劲,一阵剧痛袭来,我只觉双臂似要脱离了似的,他贴上我的耳后道:“痛吗?”我别过脸,咬着牙不理他,他将手又捏紧了些,手肘关节处传来咯吱声,我只觉手臂上的骨骼都要碎裂了一般,只得闷哼了声:“痛!”
      赵天翼这才满意地松了手,我支持不住,瘫倒在榻上。他却朗笑着一个倾身贴上来,道:“你不止容貌,就连这个性都像极了你娘!”
      我忍着身上的痛,疑惑地看着他,迟疑道:“你与我母亲,相熟?”
      他看着我,手指轻轻划上我的眉、眼、鼻,又在我的唇上停住,来回摩挲着,他方才一番恐吓,我早已不能动弹,只能任他这么着。
      半晌,他幽幽道:“听闻你与皇帝是青梅竹马?”我脸上一红,应了一声。他叹道:“我与她何尝不是,何尝不是......”
      我心下一惊,他不是和沈惠蓉自小相亲么,怎会和母亲扯上关系?
      “我在七岁上,被父亲安排到老爷子门下。入门时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你母亲。我还记得那天,她穿着湖蓝色的缂丝石榴裙,在花雨里轻轻一转,便舞落了漫天的芳华。”
      他眯起眼,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老爷子那里孩子不多,是以她和我很是合得来。每每下学,我与尧府(舅舅的字)便一同去绣楼找她。她虚长我两岁,我唤她姐姐,这一叫便叫了六年。六年里,我除了年关会回仓州个把月,其他时候都是和她厮混一处。”
      “本以为,我会和她就这样相伴一辈子,直至芸儿及笄那年,老爷子又收了一个弟子。”
      我迟疑道:“那人,是我爹?”
      赵天翼指上用力,我被摁得生疼,只得噤声,他道:“你爹?他不过一个后来的人,凭什么跟我比?要不是蓉儿胡闹,从平凉寻我到季府,又恰好被你娘看见,她断然不会赌气去找什么陶浩山,更不会喝酒误事,让那伪君子钻了空子!”
      “不许你污蔑我爹!”我甩开他的手,直起身子反驳道。
      他眯起眼,上下看了看我,苦笑道:“还好,你和陶浩山不像,否则我真会忍不住杀了你。”
      我身上一阵战栗,他却似释然地笑了笑,柔声道:“可是累了?”他起身道:“快些睡吧,我明儿再来看你。”说罢小心地帮我放下帘帐,阁门轻响,我长舒一口气,他算是走了。
      原以为他留我是想对付李麟,可今天看来,他似对母亲余情未了,难道他想以我来换回母亲?我轻哂,他若想要回母亲,早就做了,何以要到今日?帘外烛光轻跳,我看着帐上忽长忽短的身影,脑中又想起母亲念经时的肃然之态。
      母亲是什么时候一心侍佛的?不记得了,好似从我记事起,母亲便不再过问家中琐事。父亲早年求宦,多不在家里,是以我对母亲的记忆,总是幽暗的佛堂,一声声缓而有力的木鱼,还有转过一轮又一轮的念珠......难道母亲一心礼佛,是因为放不下早年的这段情?那么父亲算什么?我算什么?
      狠狠掴自己一掌,我居然胆敢怀疑自己的母亲!赵天翼是敌,谁知他讲这些是何居心?我认识他不过一日,又怎么可以轻信他的片面之词?我转过身,让枕巾抹去眼角的泪。如今,万般重要,莫过于如何从这只野狼手里逃出去!
      翌日,我昏昏睡到午时,醒来时,旁边的小姑娘正趴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
      我小心地起身,她似是听到了动静,连忙睁开眼睛看着我。我见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小鹿似的清明澄澈,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好感。
      我笑道:“你是这里的丫鬟?”她点头。我又问她叫什么,多大了,她却摇了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依依呀呀地比划了一下,我方知她原是个哑巴。这般标致的丫头,真是可惜了。
      那丫头见我不懂,回身从案上拿过笔纸,一笔一划地写了什么,递与我看才知是“兰儿”二字。我轻笑道:“原来你叫兰儿。”她点点头。我道:“可否告知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来这儿有几天了?”她似是想了想,写道:“都护府,廿三。”我一惊,原来我人已在仓州都护府,赵氏的老窝,且一昏迷,便躺了二十多天。以手扶额,兰儿以为我身上不适,忙上前扶过我。
      二十天了,不知现今战事如何?想起昨晚赵天翼问我的那句“若在下说,你的夫君已然命丧黄泉了呢!”心内一痛,李麟该不会真的死了?转念一想,倘是皇上薨了,朝廷早就乱作一团,赵天翼便该趁虚而入才对。可现在看来,府里人丝毫没有大战将胜的喜悦,便是赵天翼,也没有要备战中原的迹象,莫非其中有诈?
      心内似揣了只兔子,一会上一会下,方坐了会,便忍不住想出去探探风声,奈何身上大伤未愈,刚想站起,便觉背上一阵撕痛。兰儿连忙扶我坐下,从床边的矮几上拿过一个瓶子,做了个转过身的动作,又伊伊呀呀比划一阵,我知她是想给我换药,便照她的话,转过身子。
      新凝的伤口,疤结的不深,有些结痂与布带粘结在了一起,稍一扯动,便觉连皮肉也顺带撕扯了下来。我忍不住嘶嘶地嘘气。好在兰儿指尖灵活,上药时缓急适中,轻重拿捏地很准,不久,便觉伤口一阵清凉,也没有方才那么痛了,许是药效起了作用。
      正想道谢,转过头,才见兰儿正敛声屏气地立在一边,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赵天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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