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听娇音呓

　　九阿哥笑道：“这么说，我饶不得你也就罢了，五格格也不是好惹的！胤瑀和安琳，只好告诉四格格和四阿哥，一齐整治你！”
　　十阿哥捂住耳朵不肯听，口里直嚷着：“了不得了不得！”
　　九阿哥哈哈大笑，又补道：“噢还差一个！和八阿哥结的梁子，才是正主儿！”
　　我才想起这茬儿来，往后头望了望，除了山还是山，没有人。
　　九阿哥道：“别看了，来不了了！”
　　我忙问缘故。九阿哥道：“今儿皇阿玛考问习字，八阿哥许是晓得你等着，功夫毛躁了些。皇阿玛罚他抄书！”说着暧昧地瞧着我笑。
　　我忙问在哪里。他俩相视一笑，道：“鸡鸣轩。”又说若是在别处，他放了书不管也准来瞧我。
　　到了那地儿我才晓得。那原是小山峰上的一处天池，池子中央有处假山石，幽幽的一个洞口，通着山顶上的一处房舍，六角檐儿，瞅东开了一溜儿菱格窗。
　　顺着山路走来，喘得紧。九阿哥问岸边掌船的太监道：“多大会儿了？”答曰一个时辰了。九阿哥又问有没有人伺候，那人说没有。
　　我心里着急，十阿哥便叫那太监渡我过去。那小太监为难道：“皇上吩咐了，不叫船过去哩。”
　　九阿哥塞了一把甚么东西在他手里，笑说道：“不叫你去，是不叫你接了他来，渡个人过去伺候有甚么的！”
　　那小太监手里揉捏了两把，勉强应了，招呼我上船，再不肯叫他两个上了。
　　我在洞口将将站稳，那船便走了，生怕再生事端。洞里的石级都是嶙峋的怪石，满人鞋底子厚，攀爬起来十分不便宜。
　　好容易快到头，又滑了一跤，口中只“呀”了一声。那上头便喝道：“谁？！”
　　我才将头探了出去，只见一双乌金的靴子。仰足了头，才瞧见他绽了满脸的喜气，蹲下来扶我道：“你怎么来了？”
　　甫坐定，对眼儿瞧着，顿觉尴尬，各自红了脸，两厢不自在。
　　他话原少，我只好起身走到案几旁边，一面翻检书页，一面问道：“罚抄甚么书？”
　　他答道：“《万善同归集》。”嗯，不十分长。又问罚几遍。答言却是一百二十遍。
　　小小地吃了一惊！便敦促他快写，自己站在一边替他研墨。
　　他的字，运笔并不十分地讲究，骨架也散些。好在流畅，样子也算过得去。
　　听说康熙爷治学严谨，恐怕多爱板正规矩的字罢。他这样写法，未必讨得着好儿。
　　到后来，见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字也开始囫囵起来。我示意他停笔，推了推他，指了指临窗的卧榻。
　　他会意，点头一笑，走过去躺下了。我跪在榻上关了窗子。走回桌前坐定，在废纸上临了几遍他的字，因为不是规规矩矩的，仿起来难些。
　　又写了几遍，得了些意思，方摊开书续抄。因从前替郭罗玛姆抄过，许多句子都熟悉，写起来就快些。
　　忽而某一遍抄至“在人崇道。非佛異途。”处，鬼使神差加了一个“礻”，便成了“禩”。我呆了半晌，一百二十遍，多半不会发觉一二错字罢？于是不理，索性将后头一并写错。
　　我也是抄了多遍，脑子已木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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