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华家故事

　　第三十八集

　　和逸澄一起去选了结婚礼物，启文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了，大厅内婚礼的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正中红红的喜字，在启文看来却那么刺眼。
　　启文拿着红纸包装的礼盒，在启轩房门口来回踱着步，看着屋里微弱的灯光，不知该不该上前敲门，这么晚了，大哥会不会已经睡了？他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呀？他……
　　正当启文还在犹豫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启轩走了出来，手中同样拿着个红纸包着的礼盒。
　　兄弟俩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份尴尬。
　　"对不起。"启轩启文同时开口。
　　相视笑了笑，"送给你。"启轩启文又同时伸出了拿着礼物的手。
　　这般默契，多简单的两句话，把所有的不快都抛出了脑后，留下了原地傻笑的两人。
　　"对不起，大哥，我承认我那天……"
　　启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启轩打断了："算了，那天我也有错，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还……打了你。"启轩的手抚上启文的脸，心痛地道了声："对不起。"
　　"不，不，那天是我太过于冲动，我好几次想来和你道歉，但是……都碍于面子，说不出口。"启文看了看那份礼物，继续说道："这是我和逸澄一起为你挑选的，虽然我很不认同那位大嫂，但是我还是祝你幸福。"启文握住了启轩的双手，再郑重地道了声："大哥，你一定要幸福！"
　　"嗯，"启轩重重地点了点头，也拿起了送给启文的礼物，道："明天是你的生日，可是明天大哥应该会很忙，没空陪你过了，所以，特地选了份礼物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启文接过礼物笑道："礼物我收了，一定会喜欢，不过我还有个愿望。"
　　"什么愿望？"
　　"我们三兄弟好久都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聊天了，今晚，今晚我们再重温一下吧，怎么样？"
　　"好，我们这就找你二哥去。"
　　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启恒的房间，还没等启恒反应过来，启文第一个脱了鞋，钻进了启恒的被子里，嚷道："还是二哥的床舒服。"
　　"喂，你干嘛？衣服都不脱，脏死了。"启恒冲着已经在床上打滚的启文叫道。
　　话音刚落，启轩也跳上了床，"启恒，今晚我们就睡这儿了，快，把所有的灯都关掉。"
　　"不要！不要！"启文赤着脚从床上跳起，看见哈哈大笑的两个哥哥，顿时面红耳赤，原来他从小就怕黑，到现在也还是要开着灯才能入睡。不过他也不肯示弱，马上爬上床，扒着大哥的裤子，嘴里还说道："叫你嘲笑我，哼！你小时候不是就喜欢穿着个小裤衩睡觉吗？现在我就来帮你。二哥，快来帮忙。"
　　启恒看见兄弟俩闹的这么欢，哪还顾着自己干净的被窝，也穿着衣服跳上了床，不过，他可不是去帮启文的，反而和启轩一起把启文压在了身下，饶着他的痒痒。
　　启文一边笑一边叫："你们少来，又联合起来欺负我。"
　　"哈哈，不欺负你欺负谁？"三兄弟一番闹腾，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永远忘不了的，是那段年少的岁月。
　　夜深了，启轩难以入睡，他拨开启文压在身上的手和脚，缓缓地起身，再转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弟弟，他欣慰地笑了，多希望我们都不要长大，这样就都没有了烦恼。他为启文盖好被子，走出了屋子。
　　今晚的月色很好，明天就是中秋了，正是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人月两团圆，可是自己呢？明天就要接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就要开始另一段人生了。启轩站在廊下，朝着小蕊住的院子望了一眼，心中默念着："小蕊，此生，终是我负了你。"
　　第二天一早，华家合府装点得一派喜气，启轩穿戴一新，在去钱府之前，按照家规，先到宗祠祭拜祖先，禀告婚事已定，祈求保佑后，便带着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虽然华家并不太认可这门亲事，但是毕竟是长子娶亲，面子和排场还是要做足的。迎亲的队伍很是隆重，一路上锣鼓喧天，十里红妆，舞狮在前面开路，后面是八抬大轿，喜庆的红色，印染了天际，围观的百姓，都对华家这排场羡慕不已。
　　玉蓉今天早早地起了床，家里的丫环婆子们围了一屋子，穿梭忙碌着。翠儿边给玉蓉梳着头，边道："小姐，你今儿个真漂亮呀，启轩少爷一定喜欢。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白费您这一片心。"
　　玉蓉被翠儿这么一夸，心中更是美滋滋的，她笑道："你这丫头，嘴上抹糖了呀，这回你陪我嫁过去，可是要好好服侍我和启轩，做的好了，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玉蓉，收拾好了吗？"钱夫人一身华服走了进来。
　　"娘，就快好了。"玉蓉看着镜子里的母亲笑道。
　　钱夫人在女儿身边坐下，拉着玉蓉的手，"孩子，都说女大不中留，可娘还是舍不得啊，该说的娘也都跟你说了，嫁到了华家，一切都要靠自己了。"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玉蓉转身母亲，"娘，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你别哭嘛。好啦好啦，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启轩一定会对我很好的，你就放心吧。"
　　"夫人，大小姐，华家迎亲来了！"一个下人进来叫道。
　　翠儿连忙给玉蓉整理衣妆，前后左右检查好了才把红盖头蒙了上去。
　　启轩依礼拜过岳父岳母后，喜娘便将玉蓉扶上轿子，转回头往华家去了。
　　华府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启恒和管家在门前迎客，启文在内堂帮着张罗着。一辆人力车在门前停下，逸澄提着礼盒走了出来。启恒见到，连忙迎了上去，"徐小姐，你来了。"
　　"启恒哥，恭喜恭喜了。"逸澄笑道。
　　"启文在里面呢，全叔，你带徐小姐进去吧。"启恒招呼管家。
　　"诶，启恒哥，跟我还这么客气，你们在这还有得忙呢，我自己进去就好了。"说罢，逸澄就径直住正厅去了。
　　刚进到院里，就看到启文站在那看着大红喜字发愣，逸澄轻笑笑，悄悄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三少爷，您看这个摆到哪里好？"
　　启文头也没回，"你去问全叔吧。"
　　须臾，启文听到身后有笑声，回头一看，竟是逸澄笑望着自己，方知刚才被捉弄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逸澄，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到，就看到我们三少爷在发呆呢。"
　　"你先歇歇，看时辰大哥迎亲就快回来了。"
　　正在这时，一阵鞭炮声，下人们纷纷道，"来了，新娘子来了。"府内众人便都奔门外去了。启轩按着喜娘的指示，接玉蓉下了轿，两人各牵着红绸的一端，缓缓向正厅走去。
　　见颀和佩如分坐在堂前，启轩进到正厅一眼就看到了小蕊垂手站在佩如身侧，一刹那，仿佛天地间就剩下眼中这个人，他直看着小蕊，小蕊对上启轩的眼睛后，马上就低下了头，她不敢看，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既然已经如此，又何必徒增伤心呢。
　　启轩似乎明白了小蕊的心意，他收回目光，径直往前走去。
　　两人走到见颀佩如面前，在全叔"新人站定，一拜天地"的喊声中，按着规矩行了礼。
　　礼毕，玉蓉就由喜娘和翠儿的搀扶下回了新房，华家便开始大宴宾朋。
　　喜宴从中午时分一直持续到晚上，钱继才和守业今天格外兴奋，频频跟苏州商界的各个名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佩如见钱家父子这样，便吩咐小蕊取些醒酒汤来，小蕊端着食盘到钱家父子席前，道："亲家老爷，钱少爷，我家夫人给您二位准备的醒酒汤。"
　　醉得晕晕乎乎的守业，忽然听到耳边传来这几句莺声燕语，恍惚中抬头一看，小蕊那姣好的容颜一下子眏到他眼中，可不像艳芳楼里的那些个庸脂俗粉，这女孩儿尽管一身丫环装束，且未施粉黛，但是若清水出芙蓉般可人，在守业有些迷离的眼神中看来，小蕊那张俏脸映着中秋的月色，真好像月宫中的嫦娥一般。
　　他一下子就看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蕊。小蕊低头等了一会儿，却不见答话，略抬起头，正对上守业那色迷迷的目光，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小声道："钱少爷，您快把醒酒汤服了吧。"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守业只觉得头脑中一热，也顾不上旁边是否有人，一把拉住了小蕊的手。"姑娘，别走啊，陪本少爷坐一会儿。"
　　小蕊一个踉跄，险些就倒在了守业怀里，一时间吓得花容失色，她挣扎了几下，想甩开守业的手，可守业握得倒越来越紧了。
　　"钱少爷，您放手啊。"
　　"诶，就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嘛。"
　　钱继才转身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咳了一声。守业这才回过神儿来，放开了小蕊，小蕊连忙跑开了。
　　"守业，今天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收敛点儿？"钱继才嗔道。
　　守业的目光还追随着小蕊离开的方向，半晌他才回过头道："爹，想不到华家还有这么漂亮的丫环，唉，可惜啊，怎么就没到我们府上。
　　"你省省吧，灌点酒就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快点把醒酒汤喝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宾客渐渐散去，华府也随之安静了下来。下人们忙着收拾杯盘，整理院落。启文带着逸澄和父母招呼后，走出家门。
　　刚到大门口，逸澄便叫住了启文，从包里拿出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物，道："启文，生日快乐。"
　　启文接过礼物，瞪大了眼睛，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呀？今天也没人提起呀。"
　　逸澄笑了笑，指了指天上："还记得吗？玉牛？"
　　"玉牛？"启文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年的中秋确实与往年不同，天空层云密布，没有星星，更没有圆月，难道连老天爷都知道今天并非人月两团圆？
　　"启文？"逸澄推了推又独自在发着呆的启文，问道："你又在想什么？"对于启文的心思，她总觉得无法琢磨，更无法走入。
　　"哦，没事。"启文回过神，道："我只是想起了玉牛和你那颗伴月星的事儿，可惜今晚没有。"
　　逸澄伸手抚了抚启文的眉间，柔声说："你呀，别老是愁眉不展嘛，回去把礼物打开，我送了你一个笑脸，希望你看见它就能多多微笑，你笑的时候最帅气了。"
　　启文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对于逸澄，他内心充满了感动和感激。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逸澄忙道："下雨了，你不用送我了，快回去吧，去看看启轩大哥，他今天也喝了不少。"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放心吧，没事的，明天学校见。"说着，逸澄抬手叫了辆人力车，上车便走了。
　　启文看着人力车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歉意。
　　这时，正准备去启恒那儿的羽祺打着伞从院子里经过，看见了在雨中启文的背影，她犹豫了下，还是上前，递上了伞。
　　启文回头，见是羽祺，顿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在嘴边，现在却无法开口。
　　伞下的两人静静地相望着，好想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但羽祺还先是轻声道了声："三少爷，快进屋吧，外面雨大。"
　　启文收回了那颗澎湃的心，也明白了羽祺的用意，轻轻叹了口气，落寞地跟在了她的身边。
　　已经渐渐跑远的人力车上，逸澄转着头，看着启文和羽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里总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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