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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
“什么意思？”时韵贴在他鬓边的手指顿住。
杨逸知冲动后的悔意袭来，他立刻替自己找补：“项悦、高宁、我，还有雁徊里的叔叔阿姨，我们都很在意你，事业成不成功不重要，你在我们心里最重要。”
时韵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指：“你放心，我有预感，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很好。我以后不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次。”
杨逸知没回答她，对于时韵近乎自我摧残式的努力，他时常感到无能为力。每个人的能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尽管他再怎么希望自己能逆转局势，凭他一人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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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镜约了时韵第二天上午10点在雁徊里见面。
时韵将见面的地点定在绒花工坊，甄庆阿姨帮他们找了间空屋子，一张四方圆桌上，满满当当塞了10个人。
甄庆姨还给他们每人一搪瓷茶缸的热水，另外抓了一把五香味葵花籽。
时韵把脚本打印了10份分发给大家，高宁先坐不住了：“小韵姐这是你写的？这也太牛逼了！”
又开始了。
杨逸知今天倒是对高宁的无脑吹没什么太大意见。对于傲慢的喻镜团队，能把时韵的形象塑造得越伟岸越好。
时韵尴尬地对大家笑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喻镜：“我也很意外。时韵是文科生，自己创办直播公司玩转互联网，还能把脚本写得那么专业，确实让人佩服。”
经过昨天那通电话，喻镜在人前说的话时韵现在是一个字都不信。
摄影辛迪开口道：“不过我有个提议，脚本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不能完全按照这个运镜去拍摄。”
“当然。”辛迪的建议将时韵一把拉入工作状态，“我在该领域不算专业，只要保持在主旨不变的前提下，我会尽可能尊重大家的创作想法。”
时韵这句话一出，喻镜团队的成员开始窃窃私语。
平日里看起来最随意的灯光师陶炎不吝发表感叹：“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很好的消息，感谢你对我们创作的尊重。”
时韵：“那我们先来过一下脚本吧。”
一个多小时后，脚本大致修改的方向确定，一切顺利进行，几人约定好，最快后天就可以开工。
会议接近尾声，制片邱秋往时韵身前放了一张表格：“学姐，喻镜这边跟我们说是按照商单进行的，这里是我们商单的统一报价。我们团队的价格按照时长来定，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签订合同。”
“哦，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我忘记说。”时韵把表格还给邱秋，“这个项目，我希望是无报酬合作，而不是商单。”
“啊？”四下众人皆惊诧不已。
这个项目按照预期，交付成片大概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六个人的团队跟着时韵半个月不给钱，这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喻镜团队真心喜欢时韵的脚本，才考虑合作。合作会开了这么久也没提前说钱的事，并且看她是个实在人，从来也没想过会在钱的事情上出问题。
喻镜作为团队带头人面露尴尬，时韵这才不紧不慢开口。
“虽然这次合作无报酬，但是除了我写的脚本，我还给各位准备了四个礼物。如果各位听了不感兴趣，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顿饭，大家就当今天来雁徊里散心，合作就此作罢。”
桌上其余九人不作声，大家都不想这次合作有什么差错，只在心里默默祈祷时韵的礼物足够丰厚，才不叫大家不欢而散。
时韵胸有成竹，讲起话连气势都比平日强了几分：“第一，大家拍摄期间的所有食宿，我时韵全包。”
“啥？！”喻镜团队里的后期叶希元忍不住惊叹出声，团队里其余几人皆是瞠目结舌。就连自己人高宁和项悦也是目瞪口呆。
这才第一个礼物，时韵就出手这么阔绰。
杨逸知坐在她身边，仰望着她站在桌边自信从容的模样，那一刻为她骄傲的心膨胀到了极点。
“第二，喻镜这次能同意合作，我相信跟阿知关系密切。你们是旧友，以前就配合默契，摄影师辛迪也很喜欢阿知，所以阿知会作为本次纪录片的主角出镜。”
这是一场多赢。
一来让代表赴绒华形象的杨逸知出镜，这对工作室大有裨益。
二来让喻镜团队省了一笔找模特的费用。安南当地能长成杨逸知这样的模特，少说一天拍下来也得是四位数，而且无论找谁都不会比杨逸知更合适。
三来，这可以增进喻镜团队和时韵团队的感情，有利于拍摄进程推进。
“第三，既然阿知要参与拍摄，那从拍摄当天开始，赴绒华的直播就会成为你们拍摄现场的直播。这样既改变了直播内容，让直播间粉丝有新鲜感，又能让贵团队在赴绒华十五万粉丝的账号上传播团队形象。”
“我团队的摄影师项悦、摄影助理高宁，会全程协助大家。正式拍摄的工作时长会比平时上班时长久，所以赴绒华的伙伴们拍摄期间涨薪100%。”
项悦和高宁刚才因被赋予神圣的使命而感到高兴，就再次被翻倍的涨薪震惊了。
时韵的每一条加码的价值都远远超过了一条商单的报酬。层层加码，喻镜团队的成员早已对时韵的诚意心服口服。
“第四，我要卖个小关子，大家到时自然会知道。不过我可以跟大家保证，这第四个礼物份量不比前三轻。”
“小关子？”众人交头接耳猜测这最后一件大礼究竟是什么，喻镜远远同杨逸知对视一眼，杨逸知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时韵垂眸微笑，又问众人：“不知道这四件礼物大家还满意吗？”
“满意！”制片邱秋第一个站出来。
喻镜投来赞赏的目光：“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有才华，没想到你还很有格局，处处为互赢互利着想。拍摄这种题材的纪录片，作为商单确实不如无报酬合作来得更加意义深远。这倒显得我们狭隘了。”
喻镜自嘲地笑了：“你很真诚，开的条件很诱人，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此，两个团队达成一致协作。
时韵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两份她提前拟好的合同，两方确认后，当场和喻镜签约。
会议结束，时韵让项悦和高宁先开车去酒店点些当地特色菜。喻镜团队几人选择散步去酒店，顺路还能堪景，杨逸知和时韵在他们后面并肩走着。
杨逸知还在刚才信息量爆炸的会议中没缓过神：“感觉你变了好多。”
时韵散了会，又变回了那个他最熟悉的模样：“哪里变了？”
“越来越像个公司老板了。”
“嗯，这话我爱听。”
杨逸知想起会议上她说的话，小声问：“第四个礼物到底是什么？透露一下呗。”
时韵笑而不语。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知，时韵姐！我来晚了。”
时韵回身打了个招呼，神秘兮兮地对杨逸知低声说：“第四个礼物来了。”
“诶？喻镜，你也在啊！”方茂气喘吁吁地跟上，笑得恨不得嘴角裂开，“时韵姐说有个大项目必须让我来参与，我心里还犯嘀咕呢！”
时韵抬眼和喻镜对上目光，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为什么他是第四个礼物？”杨逸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方茂喜欢她，又不是她喜欢方茂。”
“再说了，就算他俩对互相都有意思，为什么是给喻镜团队的礼物呢？喻镜谈恋爱又不会给他们发钱。”杨逸知满脑子都是问号。
“呆子。”时韵故意放慢脚步，拉远跟方茂和喻镜的距离，“方茂哥哥是谁？”
杨逸知不假思索：“宋思岳。”
“还没想明白？”
杨逸知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哦……你们好坏啊！”
“什么叫坏？这叫‘借力使力’。而且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只是坐收渔利罢了。”
杨逸知又问：“你怎么宁愿包他们食宿都不想给片酬？”
“雁徊里租房子吃东西一点不贵，我昨晚跟高叔打过电话问了，大概估了一下价格，完全在我承受范围内。”
“但是他们如果自己在安南市区找地方吃住，不说价格贵不贵，就是天天跑雁徊里都要累死。把他们安排在这招待好了，他们不仅会心怀感恩，每天还能按时上岗。”
杨逸知久久叹了一声：“心机不浅啊。”
时韵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疼得他原地起跳：“又皮痒了？”
“还有还有，我还没问完。”杨逸知指指喻镜的背影，“她刚为什么看到方茂以后对你笑了？你们不是昨天才加上好友吗，不至于这么快聊心事吧？”
“这我还得谢谢你。哦，不，谢谢你的大游艇。”
“啊？”
时韵和他站定在原地：“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一起下棋，喻镜是被方茂带进来的。但是我看喻镜的表现并不喜欢方茂，不接他的线下邀约，也不明确拒绝。”
杨逸知表示赞同：“这个确实很明显，我也能看出来喻镜对他不太感冒。”
时韵接着说：“而且你发现没，喻镜根本不会打游戏，连下棋都不会。”
“喻镜这么骄傲的女孩，为什么会跟一个不喜欢的男生，一起打一个完全不会、全程被虐的游戏？”
杨逸知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为什么？你们女生的脑回路怎么这么复杂？”
时韵望向正和方茂交谈甚欢的喻镜：“她在忍耐，方茂身上有值得她忍耐的条件。”
时韵这么一说，杨逸知更糊涂了。
条件？
方茂一个公子哥，除了有钱还剩一张能考上表演专业的脸。
可是喻镜根本不缺钱，身边也不缺帅哥。
“喻镜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方茂，却给方茂看他们的作品？如果你是喻镜，会在意他怎么看自己的创作吗？”时韵一句话打通了杨逸知的任督二脉。
杨逸知：“所以，喻镜是想借方茂获得宋思岳这层关系！”
“没错。你看他们团队，喻镜不是年龄最大的，却是他们的领头羊。几个人攒成一个队，要打响名声，最重要的就是资源。”时韵说，“她不是一朵小白花，她是个有野心的领导者。所以即便她并不喜欢方茂，宋思岳这块肥肉也足够让她隐忍。”
杨逸知：“所以她看到方茂的时候，就知道这是第四个礼物了？”
“嗯。其实我本来也不确定，但是她刚才的反应我应该是猜对了。”
杨逸知：“可这样不就是赌宋思岳一定会托举他们吗？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帮这个忙？”
“有件事方茂可能没跟你说过，宋思岳一直想找个名头让方茂进自己的圈子，可惜方茂压根没这个想法，从来不往这个方向努力。”
“这次作品结尾署名有方茂，如果这个作品变得有重量，对于宋思岳开拓影视关系网络版图有莫大的意义。这个忙，宋思岳必定会帮，并且是心甘情愿地帮。”
“另外，我的脚本没有把侧重点放在赴绒华上，而是放在安南、非遗、绒花和人身上。这么好的题材，足够撑起他们的野心。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不走商单。”
“如果再有方茂，不，准确说是宋思岳的加持，明年春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宋思岳托举这个作品，既可以让方茂进入自己的关系网，帮助自己日后的工作，又卖你一个人情，最后还能帮助喻镜获得她想要的名声。就算方茂自己对功名利禄无所谓，为了喻镜他也会去求宋思岳吧。”杨逸知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团终于理清，“喻镜这么复杂的心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们都是有野心的心机女。”时韵故意拿杨逸知说她的话回怼。
杨逸知苦笑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就开个玩笑。”
“哎，可怜方茂了，还被拉出来利用一遭，作为朋友知道真相我真挺不忍心的。”
时韵却不以为然：“我给他创造了和喻镜相处的机会。半个月都不来电，他自己心里就该有数了。就算没了爱情，手里也有个作品，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
“也是。”杨逸知转头，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她头顶，“你的小脑袋瓜子一夜竟然能想这么多事，我感觉我脑子都白长了。”
“你负责貌美就行，这些就交给我这个心机女吧。”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因为我是心机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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