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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耘
一大盘子炖鱼贴饼子、一盆野菜炒杂菌,还有酱骨头、蘸酱菜、大葱鸡蛋饼,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扛着锄头回来的郑秋穗饿的狠了,闻着香喷喷的味儿,放下锄头,洗了手脚,就往饭桌上坐。
“哎哎哎??你换身衣裳,脏兮兮的坐这儿干啥?”
老李氏把香喷喷的一盆子大米饭端出来,上面还放着一块酥黄酥黄的锅巴。
“白米饭??今儿什么大日子?”
郑秋穗笑道。
说起来简直泪目,她都吃了多久的玉米、高粱了,说着,郑秋穗绕开扒拉她的亲爹。
“……我刚洗了手脚的,吃完饭我就又下地里了,干啥还得多此一举换身衣裳?”
郑秋穗不明所以。
老李氏急得直给大女婿使眼色。
“……爹你眼睛抽抽啥呢,你是不是有事瞒我?”郑秋穗放下筷子,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这俩男的紧张兮兮的,绝对有事。
“……啊,那个……”
小李氏被推了出来,强笑道,“爹请了人吃饭呢,小妹你换身衣裳,不然不好看。”
“……下个地还遭你们嫌弃上了,成成成,你们吃,我捡几块肉回房间吃行了吧。”
翻了个白眼,郑秋穗倒是无所谓,拿了个空碗盛肉。
换身衣裳忒麻烦,主要她这人有点强迫症,上过身的衣服必得仔仔细细洗了再往衣柜里放,不然感觉整个衣柜都脏了,偏偏这儿的衣服染色固色技术都不太行……
“不成!”郑秋穗被一把按在了凳子上。
“你姐夫瞎说呢!不是啥客人,这么穿着挺好的。”
郑父尬笑着,拉着女婿回了灶房。
“……不是,爹啊,您就打算这么诓着二妹见人啊?”
小李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人都要来了,她爹还不敢叫二妹知道。
老李氏左右为难,“我也不是不肯……老二那性子就是个混不吝你也知道,我怕跟她说了,我怕她扭头就得走……”
“……”
合着您也知道您自己的姑娘是啥性子啊?那您还敢瞒着!
小李氏急了,他觉着这公公不太靠谱,赶紧出去寻自己妻主去了。
郑秋米正一脸忧郁的在炕上深思。
最近她二妹赚钱挺狠,还给家里置了那么些地,她觉得自己大姐的威严要保不住。
正一脸忧桑,便看到夫郎着急忙慌的进来,然后这样那样的说了一通。
“……”
啥玩意儿?今儿有相亲?
闻言,郑秋米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我?你?她?啊?不是……你等我捋捋。”这姑娘语言系统混乱了。
“咱爹这不纯瞎搞吗?老二那性子要是知道不得翻脸?”
郑秋米赶紧穿鞋下炕,出院子要把这事告诉妹妹。
结果刚出房门,便见院外的人进来了。
明安娘她自然认识,一旁的两人大约就是她夫郎说的明安舅舅和表弟了。
“……”这下完犊子了,仔细一想,这馊主意好像还是她先提的。
郑秋米欲哭无泪。
郑秋穗正偷菜吃,黄瓜条刚沾到酱,就被身后的娘亲一巴掌提溜起来了。
“??”客人来了?
郑秋穗回过头,就见到陌生的三个人走过来,前面一个女人笑着,后面两个男人四下张望,看不清表情。
手里拿着根黄瓜条,讪笑了一下,郑秋穗连忙闪到了一旁。
她们家以往待客基本上没她啥事,她在一边埋头苦吃就行。
郑秋米疯狂给她使眼色,郑秋穗一脸纳闷表示看不懂。
“这是穗姐儿吧?”
简单寒暄过后,对面的女人把话题引到了她这儿。
郑秋穗愣了一下,“啊,我是,您坐。”
女人笑着坐下了。
身后的两个人露了出来。
其中一人的视线极其不礼貌,好像要把郑秋穗扒光了,从里看到外甚至把她骨头血型都看一遍一样。
郑秋穗忍了片刻,却不见人收敛。
一直被人盯着,郑秋穗难免火大,抬头狠狠的瞪了回去,不曾想……。
“……”
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不是那个要卖了杜甘棠的后爹吗?
郑秋穗眯起眼,想起那个孤零零站在南风馆门口任人指摘的男孩子,胸中一股子无名火。
显然,对面也认出她来了。
明氏瞪大眼睛仿佛见了鬼,抬起手指着郑秋穗“啊啊呀呀”的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你,你不是那贱人的情人吗?”
穷尽力气,明氏总算吼出了一句话。
一院子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异。
他口中“贱人”指谁,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除了郑秋穗和杜砚。
两人的反应倒也是出奇的一致。
杜砚看向郑秋穗,不可置信,目光嫌恶,“你是那贱人的情人?”
郑秋穗同样厌恶的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顿。
“……劳烦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明氏是见识过郑秋穗厉害的,闻言拉起儿子就要走。
已经坐下的女人见状,料想二人怕是有什么龌龊,连忙从中说和。
“……怕是有什么误会,我这弟弟最是知理……”
“误会什么误会?呸,我儿子是断断不会嫁给这种人的!”
明氏甩下一句话,转头就走。
女人见状,也不好意思再待着了,扭头追去了。
仿佛上演了一出极短的闹剧,演员走了,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谁能告诉我,谁要娶他?”
郑秋穗都给气笑了,瞧了一圈院子里的人,悠悠的问道。
郑母一脸茫然,大姐一脸若有所思,剩下的两个一脸心虚的……
“爹,您是长辈,您说!”
还欲胡搅蛮缠的老李氏看着自家闺女若有若无的眼神威胁欲哭无泪……
在家人的劝说下,当天的事以老李氏“割地赔款”二十两巨款,并且指天咒誓有事绝不再瞒着郑秋穗,方才终了。
至于那人口中“贱人的情人”一事。
事关名声,郑秋穗也被围着问了个清楚。
“啥?卖人去南风馆?”
这是小李氏。
“那明大娘最是踏实本分的人,怎么同胞弟弟是个那样的?”
这是胡氏。
“拉倒吧,还踏实本分?哪个踏实本分过日子的人家,整日里荒着地就靠嫁出去的儿子接济?”
老李氏一锤定音,心疼自己空荡荡的荷包,他现在看老明家一家子都顺眼!
另一边被拉走的杜砚也气的狠了。
“那贱人怎么仗着一张脸到处勾搭人?”
没搭理儿子的话,明氏埋头往前走,他心下乱的很。
这天底下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县城里这么大,偏就又让他碰上了那个姓郑的煞星……
“……爹你拽疼我了!”
后面的儿子痛叫着。
明氏闻言赶忙松手。
看着身后被惯坏的儿子,再想想家里只知道读书的闺女,明氏愁坏了。
他们一家说是借住在郑家屯避避风头,可他知道,他们一家根本回不去杜槐村了。
自打被拐走的杜甘棠寻回了家,外人只知道道贺他们一家团圆。
可他妻主先是摔断了腿,家里的存银被花了个七七八八,随后竟是又得了怪病。
他家里的劳力就妻主和女儿两个,女儿还要读书,哪里能下地干活,不得已,他只得把地赁给了族里,又借了不少银两。
……那群杀千刀的南风馆的打手,去他家里又摔又抢的,还威胁要他赔一百两银钱。
他哪里还有一百两??
这钱,族里替他还了,可家里的地,他也要不回来了。
没办法了,他只得过来寻姐姐一家子救济。
原想着这些污遭事没人知道,他还能借个读书人家的名头,给儿子攀门好亲事……说来说去……
“……你非要见那煞星做什么?现在好了,咱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万一那人把事传出去,郑氏族里的,肯定信她们自己的族人,到时候她们一家被赶出去,十里八乡,他们可就真没落脚地了!
明氏满脑子邪火儿。
“我非要见?你一听人家有一百多亩地,眼睛都冒火了!而且是杜甘棠那贱人甘于下贱,你急什么?关咱家什么事?”
说起来杜砚还不忿呢!
“杜甘棠那贱人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小时候走丢了能找回来,长大了随便找个姘头都是个厉害角色!”
杜砚不服气的紧。
他自诩生的好又识文断字,打小就是最受欢迎的,可自打杜甘棠回来,好像一切都变了!
谁知话音刚落,杜砚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眼泪登时浸满了眼眶,杜砚不可置信的看向对面的父亲。
明氏一脸寒意,紧紧的盯着依旧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儿子,这个儿子脑子太蠢,他已经无心再跟他解释了。
“……最近不许找杜甘棠的麻烦,给我打扮的好看点儿,多在村中行走,寻个能接济家里的嫁过去。”
杜砚急了。
“爹!!你要我当第二个明安表哥?你明明知道,我和连姐儿……”
“你和连姐儿没有事!”明氏冷着一张脸打断了杜砚未出口的话。
“即便有,一个一见到杜甘棠就看不见你的女人,一个我们被赶出村子都不曾为咱们说过半句话的女人,她即便是个童生,也是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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