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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
WOC?!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高文忍不住看了一眼唐彦,却见对方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正呆呆地张着嘴,直愣愣地看着徐家母女。
被他用胳膊肘子拐了一下,如梦初醒的唐彦才回过神来。可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一张嘴就是一句:“WOC!他是个同性恋?”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徐大姑和徐小姑气得满脸通红,老太太也不复刚才的悲悲切切,拿起笤帚就要撵人:“滚!都给我滚!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都给我滚!”
***
“彦子,你真是神嘴啊!”虽然被笤帚扬了一身灰,高文灰头土脸的,但却精神奕奕,兴奋地活像瓜田里的猹,“小孩爸爸还真喜欢男的!”
“我不知道,我就随口一说。”左胳膊上挨了一下,唐彦龇牙咧嘴,“这年头群众工作这么难做的吗?他们还真打人啊!”
“一般不会这样的,但这老太太今年七十了,法抗拉满。”高文一脸的同情,“不过有这么个线索,咱们也算没白来,回头写到警情通报上去,该头疼的就是他们了,闹出来的舆情能抵消一半。”
“怪不得孩子妈妈什么都不管,这么快就要再婚,合着是被骗婚的同妻!不天天咒这基佬不得好死就不错了。”唐彦道,“可惜刚才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估计两边最后闹得挺难看。”
“就算问他们孩子爸爸是怎么回事,他们肯定也不说实话,这家人精着呢!”高文道,“不过这事儿和孩子爸爸倒也没啥关系,但孩子妈妈那边是得走一趟,起码得看看她是个什么说法。”
“这肯定的,不过她应该好打交道吧?”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左胳膊,唐彦心有余悸,“听李所说是个老师,起码应该不会打人吧。”
虽然自己也被扬了一脸灰,但高文还是忍不住噗嗤就笑了,徒留碎碎念的唐彦一脸幽怨。
***
孙蓉,今年三十四岁,沭东区第四中学的数学老师,徐森森的生母。
根据派出所提供的信息,孙蓉今年年初新购了一套房子,就在沭东区柳河街道——两人到了孙蓉门口才发现,从楼道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他们局的警徽。
“你看,从这里能看到咱们局里说明了什么?”高文循循善诱。
“这能说明啥?”唐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才不呢,她又不是犯罪嫌疑人!”高文信誓旦旦道,“才三点就到单位附近了,这是大吉之兆,说明咱们今天能正点下班!”
这下反应过来了,唐彦笑骂道:“啊呸,你想什么好事呢!不加班就不错了。”
切了一声,高文清了清嗓子,敲开了孙蓉的门:“你好,沭东区公安局。”
屋里传来脚步声,猫眼里光线一变,高文适时亮出了证件。对方应该是核实了一下,没多久就听“吱呀”一声,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性开了门。
她看着也就一米六出头,不胖不瘦,长相普普通通,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得出最近应该过得不太好,但也并不是形削骨立的憔悴。
有了徐家老太太的前车之鉴,高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你好,孙老师。关于孩子的事儿,我们需要找您问一下。”
显然对他们的来意心里有数,孙蓉点了点头:“好的,请进吧。”
两人坐在了沙发上,四下看了看。这套房子应该一百平出头,某著名开发商的精装风格,大部分地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卧室里的东西有些杂乱,但整体还算比较整洁。
这个位置,这个面积,这套房子差不多得一百万。孙蓉家境一般,她的工资水平也不足以支撑她买这么贵的房子,徐家说她拿走了丈夫所有的赔偿金应该不是假话,孩子的死应该也确实没有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
心里暗暗琢磨着,孙蓉已经找来了一次性杯子,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客气地道了谢,高文把徐森森走丢的细节与她一一进行了核实,确认无误后,又把在徐家听来的消息简要向她说了一遍。
愕然而气愤,孙蓉冷笑道:“他们就是一家子都不要脸!恨不得把我绑在他们孙子身上,生怕我跑了。”
高文道:“怎么回事?”
“想让我给他们儿子守一辈子寡呗!”孙蓉又是一声冷笑,“本来我想着他们一家子虽然都是烂人,但森森毕竟是我亲生的。去年那姓徐的王八蛋死了,我就想给森森改姓,把他带走。结果他们死活不干,还反过来想用孩子绑死我,不让我再婚——我其实也不一定要再婚,但他们这么干我不爽。既然这样,那他们就爱咋咋吧,别再指望我,丢了也别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高文忍不住道:“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孙蓉的回答却近乎冷酷:“我已经尽力了。何况有那么个爸爸,他就不算无辜了。本来我想打了他离婚的,但那时已经怀了七个月了,实在是打不掉。真要怪就怪他摊上个这样的爸爸吧。”
唐彦忍不住道:“可你老公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现在就只有你这个妈妈了啊!”
嗤了一声,孙蓉道:“他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见他们都是一脸的震惊,孙蓉补充道:“他们那一家子都教唆孩子恨我,说是我害死了他爸,还卷走了他们家的钱。孩子看我跟仇人似的,那我非去当这个坏人干什么?而且我还得工作,我现在教初三,还是班主任,哪有空管他?偶尔去送送东西,就是尽了心了,让他们一家子和和美美去呗。”
和高文对视了一眼,唐彦搁下了笔:“孙老师,那我就得再冒昧问一句了,孩子爸爸的赔偿金是怎么分配的?”
直截了当,孙蓉道:“没分配,我都拿走了。保险加上司机一共赔了八十万,这套房子就是用他的赔偿款买的。”
这下别说高文了,连唐彦都被噎了一下——他本以为孙蓉怎么着都得抵赖几句的。
孙蓉似乎是看了出来:“你们是觉得我会不承认吗?”
揉了揉鼻子,高文实诚道:“根据我们之前的经验,这种事一般都会扯皮。”
“我觉得做人就要坦荡一点,要不然容易遭报应。”孙蓉冷笑道,“那王八蛋不干人事,现在老天爷开眼把他给收了,那赔的八十万就是补偿我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拿的?他妈要是有意见就让她去告,告得全村都知道她儿子是个睡男人的同性恋,孙子有个喜欢男人的爹!”
眉心一跳,高文敏感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大部分女性就算是再恨丈夫,可到底也还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孙蓉却没有一点挣扎和纠结,他只感觉到了她对孩子的嫌恶。斟酌片刻,高文问道:“冒昧问一下,你和孩子爸爸感情怎么样?”
“很差。相亲认识的,家里催,我又有弟弟,所以不到半年就结婚了。后来被我发现他和男人约炮,我就提了离婚,让他赔我点钱,他死活不愿意。”孙蓉言简意赅,“他既然不肯离,转移财产还藏着孩子不给我,那我也不离了。不过只要我还在一天,他就休想回家,也别想着把孩子扔给我带,都爱滚哪滚哪。否则我就把他睡男人的事儿爆出来,嚷嚷得全村、全单位都知道,看他工作还能不能保得住。”
高文奇怪道:“你没打算拿这个当把柄,让他净身出户?”
“他哪有什么财产?”孙蓉冷笑道,“就一套县城的房子,买的时候花了七十万,现在五十万都不值,贷款倒还有三十多万。他一个月工资才五千,还每月都打着养老的名头给他妈转两千。到时候万一孩子再判给他,我白给他家生了个孩子,还得搭上抚养费,我图什么?既然这样,那谁都别落得好,我拿不着钱,他就别想再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解释也还算合理。想了一想,高文又问道:“听说你老公去世的时候你还怀着孕?”
这话一出口,孙蓉脸上就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憎恶。勉强点了点头,她道:“是。”
高文见状,心里的疑惑更深了:“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差,怎么又怀上了二胎?”
“因为那王八蛋□□。”孙蓉冷笑,“他还做梦让我老老实实给他们家当带薪保姆,加上他妈和他姐姐教唆,说什么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就想□□我。我报警了,结果你们警察说是家务事管不了,我也忘了吃避孕药。结果后来一查,发现怀孕了。”
一下子想起了徐大姑的话,高文道:“你拿花瓶打了他,还拿刀了?”
“对啊。”孙蓉耸了耸肩,“家务事嘛,砸他两下怎么了?我又没真动刀子,也就比划了比划,也没冲着他脖子去,打是亲骂是爱啊。”
被怼得无言以对,高文道:“那这事就这么完了?”
“算是吧。”孙蓉道,“就是他回去之后非要离婚,不过我说了我不离。以后他不犯我、我不犯他,大家客客气气的,表面夫妻也不是不能做。但如果他再敢来,我就砍死他,反正家庭矛盾判不了死刑。要是动什么其他的心思,我就把他全家销户,反正我怀着孕,孕妇也判不了死刑不是?”
……骗婚基佬遇上法外狂徒,也算求仁得仁了。深深被这发展走向震撼到了,高文过了半天才又问道:“那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
孙蓉干脆地答道:“不知道,也不想管。”
唐彦马上指出了问题:“那你怎么知道他和男人约炮的?”
“我发现他们的照片了。”跟吞了苍蝇似的,孙蓉一脸的恶心,“嘴对嘴亲那种。”
高文马上问道:“照片在哪?”
“他出车祸的时候手机在身上,当场就烧炸了。”孙蓉道。“家里的照片都被我找出来烧了。”
对上两人明显不信任的眼神,孙蓉坦荡道:“我才三十来岁,大概率还要再婚的,留着那些恶心的玩意干什么?长期沉溺在里面走不出来,我不就真被那个垃圾给毁了吗?”
退而求其次,高文道:“那孩子爸爸的照片总得有一张吧?”
“没有,都被我给烧了,我留他的照片干什么?给他上香啊?”孙蓉道,“你们要找可以找他单位要,档案里估计还是有的,他妈家里也有他的遗照。”
“孙老师,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高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就算其他照片没有,你们的结婚证总有吧?而且你手里不留一张他的亲密照,怎么要挟你婆婆?”
噎了一下,孙蓉才不情不愿道:“那种恶心的照片我难道会随身放着?都搁老家呢。结婚证早不知道放哪去了,证件照可能有,我给你找找吧。”
看她进了卧室,唐彦才小声道:“这女的没全说实话。”
就算老公是个同性恋,孙蓉也不至于连孩子都恨到这个地步。而且徐家那一大家子都不是善茬,她老公能被威胁到带着孩子搬回老家住,死亡赔偿金还一分不落的都被孙蓉薅走,这对夫妻一定还有些别的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高文也若有所思:“按理儿子都死了,就算是同性恋的事儿被曝光出来,也没啥了吧?毕竟那可是八十万啊!”
两人正窃窃私语,孙蓉已经推门走了出来,把一版证件照扔在了桌子上:“喏,你们自己看吧。”
拿起来一看,唐彦就见照片上的男人眉清目秀,笑容腼腆,看着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怎么都不像孙蓉口中那个骗婚的渣男。盯着看了好一会,他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扭头戳了高文一下,他正想和对方探讨探讨,却见高文皱着眉头,死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
有些奇怪,唐彦道:“怎么了?”
皱了眉头:高文道:“我觉得他好像有些眼熟。”抬起头来,他向孙蓉道:“你丈夫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照片吗?”
双臂环胸,孙蓉仍然是一副十分不配合的模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徐元,没有了。”
心中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高文总觉得这名字好像也有些耳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绞尽脑汁想了一会,高文也没想起来究竟什时候听过。无奈地放下了照片,他道:“行,那我们知道了,以后有事再联系你。”
“好。”孙蓉答应着,但明显很敷衍,“最好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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