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黄金沙国
“邬闻。”
那少年一扬下巴。
柏乐池:“没啦?”
邬闻似乎真的很讨厌太阳,他抬着手挡住眼睛,又回到阴凉处,哼道:“我来找人。”
柏乐池:?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柏乐池无比茫然,心里飞过一串吐槽弹幕。柏乐池只好说得更直白:“这位朋友,你上一站是什么?难道这是你第一站吗?”
邬闻往后一靠,那双漂亮的凤眸眯起打量他们。柏乐池顿时又感觉到那种似有若无的阴冷感,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吐信子。
他正浑身发毛,想着不说就不说吧,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消失了。
“我……”那少年像个长者,轻轻阖上眼,语气淡漠,“我从「骨连宅」来,那一站只活了一个人。”
“一个人?”柏乐池心惊。
邬闻挑眉:“不信?”
柏乐池连忙摆手:“不不不,就是惊讶,死亡率这么高啊?”
邬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行了,各位,快点动身吧,别说没用的废话了。聪明人或许能分析出其中关联,但你们是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命令,还有一丝天然的不屑——他未必是瞧不起他们,而是从出生就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的必要,这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习惯。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邱醺拨了下自己的头发,“‘聪明’未必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邬闻乌黑的长发松散而随意地扎起,他闻言幽幽扫了邱醺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虽然你这样说,但你就是个聪明人,不错,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那声“不错”像是领导在夸赞员工。邱醺诡异地默了默,笑道,“我也喜欢。但世界上聪明人毕竟少,也不能只和聪明人聊天吧?”
“呵。”
邬闻意味不明地一笑,没再吭声。
“走啊。”他气定神闲地走在最前面,双手背负,脚步悠然,仿佛漫步在自家后花园,“站原地等死呢?”
这少年奇怪的很,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跟了上去。
柏乐池看着邬闻的背影,轻轻碰了碰支巧凌,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他不对劲啊,这么松弛,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支巧凌的眉一直忧虑地皱着,闻言摇摇头,轻声答:“我……看不懂他。”
她与柏乐池并肩而行,认真观察着这座繁华却破败的宫殿,此处建筑具有浓烈的中亚风格,以蓝、黄为主色调,墙壁上绘制了繁复精致的花纹,因为岁月与风沙的侵蚀,大都褪去了华丽的色彩。
走过几座倒塌的宫殿,一座蓝色的穹顶跃入眼前,它保存得最为完好,颜色还很鲜艳。这让支巧凌有一种正在旅游的错觉。
“啊!”
正在这时,一声刻意压低呼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那对情侣中的男子警惕地瞪了众人一眼,含着胸凑到女子身边,摊开手掌:“你看!”
竟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女子捂住唇,接过那鸽子蛋大小的纯净蓝宝,对着太阳折射出动人的光彩,她欢喜道:“你从哪里找到的,好漂亮啊!”
男子道:“我们可以带走它。”
女子还没点头,就被一道不客气的声音打断了,邬闻讥讽地看着他们,幽幽道:“客人手脚这么不干净,不如剁了吧。”
那恶意明晃晃的,比直说他们是小偷还羞辱人。男子气得脸色涨红:“臭小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邬闻嗤笑:“我倒是懒得管你,不过在这里,你们为客,客人偷主人的东西是大忌。我作为同行者好心提醒一下你,别不识好歹。”
话虽然不客气,但邱醺觉得有几分道理,劝道:“两位还是放下吧,你们已经到了第三站,难道还不知道站台里的东西不可以轻易乱碰吗?”
“这……”
女子被她说得害怕,可看着手里那颗宝石,不知怎的,实在不忍丢下,脑中天人交战一番,还是侥幸心理占了上风:“这一站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却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生,会不会……其实很安全呢?”
男子附和道:“对啊。”
“哈。”邬闻这下真的笑了,他抚掌感叹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如此,两位请死吧。”
“你!”
邬闻挑眉:“哦?要打架?”
他说话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讥讽不屑之意,听得人无名火起。来到站台,男子本就惶恐不安,憋了一肚子怨气,现在这少年又三番五次挑衅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地上前一步,抬手要给邬闻一个教训。
女子拉住他,“等等……”
男子挥开她的手,怒道,“等什么?我拿这破列车没办法,难道还拿一个毛头小子没办法吗!”
“哎呀呀,那还等什么呢,快来啊。”
邬闻苍白修长的手拂过袖口,眼中戏谑更甚,好像巴不得男人打过来。不知是不是支巧凌的错觉,她感觉少年身上的牡丹更艳丽了一点。
支巧凌正准备劝他们别打架,余光扫过,远处残破宫殿里,窜过一道矮小的身影。
那速度之快,令她后背发寒,她立刻指道:“有东西过去了!”
黑影一闪而过,而且悄无声息,绝不可能是普通人类!粗略一看,身材矮小,但并不胖,更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他们走了这么久,根本没见过活物,闻言顿时齐齐将心提了起来,男人也顾不上教训邬闻,走到女人身边,神色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别怕,我在呢。”
女人心中感动:“嗯!”
“呵。”
邬闻脸上的戏谑消失,倒显出一丝遗憾来,他恹恹地扫了眼身影出现的方向,抬脚慢悠悠走了过去。
宿宏微惊:“你去做什么?”
邬闻道:“去瞧瞧。”
虽然与这少年是初见,对方说话又很不友善,但毕竟是一条人命,支巧凌没办法视若无睹。她提醒道:“邬闻,那边肯定很危险的,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和他碰上吧……”
邬闻却道:“害怕,你们可以不跟。”
“这……”支巧凌面露难色。
那对情侣里的男人恶狠狠道:“你管他做什么?这小子不是都说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想送死,那就让他去好了!”
邬闻顿住脚步,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似的,颇为新奇。
他转身一笑,“我改主意了。”
少年的脸精致而苍白,毫无血色,但唇却是殷红,他笑着抬手指向支巧凌、宿宏等人:“你,你们,跟着我。”
柏乐池:“啥?”
邬闻又看向男人:“你们两个,不许跟我走一条路。”
他这一通理直气壮的命令让众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柏乐池低声跟支巧凌咬耳朵:“……这哪来的皇上啊?比大大哥还狂。”
许小玄虽然刚来就一身血踹门,看起来非常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跟他好好说话,他态度还是不错的。而邬闻不同,他是皇帝,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
支巧凌也觉得邬闻行为欠妥,像是哪家被供着的少爷出来了。但她没好意思当面说人坏话,捂着脸:“柏先生,你少说两句吧。”
柏乐池也是个富二代,平日里也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他就没养出拿鼻孔看人的坏脾性,是以非常不理解这样的人。他还想吐槽,但支巧凌开口,他便点点头收住了:“好哦。”
那边邱醺高跟鞋轻点着地,若有所思。男人闻言先是一愣,火气瞬间上来了:“小杂种……这里是你家吗?老子走哪关你什么事?!”
邬闻道:“不是我家,也不关我事。”
“杂种”二字一出,邬闻脸色阴沉地可怕,男人莫名心慌起来,索性咬牙一拳砸去,却被一只苍白的手轻飘飘握住,无论如何用力都一动不动。
邬闻五指收拢,面无表情道:“别找死了,好吗?”
“呃——”
男人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邬闻,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瘦弱不堪一击,却如此轻易地接下了他卯足力气的一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也无法从少年的桎梏中挣脱。
咔咔,骨节作响。
“放、放开我!”
十指连心,男人疼得牙齿都在打颤。
他的痛呼让邬闻心情好了点,微微勾唇,好整以暇地看向站在一旁呆愣的女人。
女人会意,立刻抓住男人的另一只手,对邬闻哀求道:“好,我们不会和你走一条路!求你放开他吧……”
邬闻又看向男人,男人脸色煞白,也道:“是、是,我们走自己的路。”
“那可真是太好了,”邬闻满意地松了手,笑吟吟地转身对其他人道,“各位,好戏结束了,走啊!”
其余人面面相觑,心中骇然,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后往前走,邱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回眸看了眼那对倒在地上的情侣。
那位和情侣同站来的女老师唐杨叹了口气,还是跟上了众人,她垂眸无声走在最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柏乐池苦着脸欲哭无泪,他和支巧凌眼神对话:“怎么办?”
天知道这根本不是个皇帝,也不是少爷,是个鬼啊!
支巧凌捏紧了衣袖,声音发紧:“我不知道,先、先跟着吧。”
柏乐池抓狂道:“这家伙一看就不正常,他根本不装!”
皮肤苍白,穿古装,留长发,身上有诡异的骷髅绣图,还有那奇大无比的力气,妖邪鬼魅的阴郁气质……这么多怪异凑在一起,就是傻子也猜出三分了!
邬闻绝不是个“人”,至少不是个普通人,很有可能是个混在乘客里的千年老妖,或者凶煞恶-鬼之类!真是夭寿了,他们怎么会遇到这种东西?!
“但是……”支巧凌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艰难道,“我们打不过他,只能跟着他走。”
他们沿着长廊往深处走,风沙渐大,迷了人眼,邱醺放慢了脚步,眯起眼,轻声安慰道:“其实,你们不必太担心。”
支巧凌往她身边靠了靠:“邱醺姐姐,为什么这样说?”
邱醺双手插兜,语气淡淡地分析:“他有轻易杀死那两人的能力,却仍然只是让他们远离,或许是不想破杀戒……但不管因为什么,这都说明他暂时对我们没有敌意。”
柏乐池似懂非懂:“哦哦。”
邱醺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他的衣着打扮。你们仔细看。”
支巧凌立刻仔细去瞧,那少年身上的黑色长袍随步伐轻动,用料轻盈而不轻浮,针脚细腻,在沙漠刺目的光线下浮动着古朴玄妙的卷云暗纹。
这种打扮,说他是皇帝其实也不为过……
支巧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邱醺姐姐,谢谢你。”
邱醺微微笑道:“不客气。”
“?”
柏乐池道:“巧凌,你明白什么了?”
支巧凌心里安定了许多,耐心地小声解释道:“他也不是这一站的。柏先生你看,他身上衣服袖口偏大,做工精细而繁复,纹路也和这里的花纹完全是两个风格……他和我们一样是外来者。”
所以,同为外来者,邬闻如果要从这个站台“离开”,他也得找到“结局”才行。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是目的一致的同盟,邬闻没有杀他们的必要。
“只是,”宿宏疑惑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邱醺摊手:“这就不知道了,可能鬼和鬼之间也会串门吧?”
宿宏:“……”
邬闻不杀他们,又允许他们跟着,肯定比他们自己找“结局”更容易,更安全。
邬闻始终走在不近不远的最前方,众人不确定他是否能听见,小声嘀咕了许多,但他都没理会。等他们聊的差不多,邬闻也正好停在了一扇门前,他缓缓沉气,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殿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