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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子蛮高
周兴野一听到虞念那微怒的嗓音,侧头便瞧见她紧蹙的眉头,二话不说,立马提腿站起身来,只是手里的横幅仍举得高高的。
虞念与李雯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懒得再搭理站在后方、扯着横幅活像在维权的周兴野。
她们默契地朝对方微微颔首,随即同步迈出一小步,动作整齐划一。
左手一挥,俯身感谢观众的热情;右手一扬,弯腰致敬主办方的辛苦;最后双手齐展,一个标准的九十度深鞠躬,谢过天地与祖师爷的庇佑。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将站在她们身后的周兴野衬得如同一个二不愣的傻子。
谢幕礼毕,虞念与李雯西并肩走在前面,步履从容,笑意温婉。周兴野却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跟在后面,举着手机对现场的观众叫嚷:“别光呐喊啊,花鼓戏剧团的官微关注了没?”
化妆室里,二人对着镜子开始卸妆。周兴野嫌西装束缚,先行去了更衣室。
虞念取了些特制的柚子卸妆油,在掌心捂热后轻柔地涂抹在李雯西脸上:“静置片刻,让这层油彩面具慢慢融化。”
自己则拿卸妆水狂倒在卸妆棉上擦拭着脸庞,改良后的花旦妆面不仅更精致,卸起来也轻松不少,再不必担心连演数日会闷出痘来。
等待乳化的间隙,李雯西顶着满脸晶莹的卸妆油刷开手机,忽然激动地在座位上直跺脚:“快看热搜!花鼓戏霸榜了!”
虞念正被化妆水糊了眼睛,眯着眸子凑近手机,在模糊的视野中辨认着眼前重叠不清的文字。
她没想到连最后那段谢幕都爬上了热搜。
传统谢幕的庄重VS横幅小丑。
她指尖轻点,评论区接龙“rap是花鼓戏的弟弟”刷了屏。
更有网友调侃:周兴野这词,建议收编佛脚门。
“我看就是佛脚门的兄弟篇”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熟悉的薄荷清香先蹿了进来。褪去西装革履的周兴野恢复了本来模样,嘴里嚼着口香糖,颈间垂着两条做旧的银链,发丝抓出随性的弧度,走起路来身上的金属饰品碰撞得叮当作响。
“非要哗众取宠,”虞念叹了口气,“现在好了,全网都在踩你捧我。”
周兴野一进门就注意到她不停眨眼的异样,当即取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浸湿纸巾。他单手扶住她的椅背,像拧瓶盖般轻轻一转。
“滋啦”一声,椅凳带着虞念倏地旋了半圈。她惊呼未定,手中的卸妆棉已飘落在地。
“你——”
话音未落,周兴野已单膝跪在她面前。温热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当冰凉的湿巾触碰到眼皮时,虞念不自觉地轻颤,偏过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自己来。”
“别动。我好像看到有根睫毛进到眼睛里了。”他不悦地捏住她的下巴,不容分说地继续动作,“虞老师谋划‘破茧重生’时不曾与我商量,现在又凭什么断定我是在哗众取宠?”
指尖力道轻柔,嗓音低沉,“我想取谁的宠,你真不知道么?”
虞念脸红一阵又一阵,伸腿轻踢他:“你别说了,化妆间还有人呢!”
周兴野没再吭声。落进眼睛的睫毛已被他拨至眼角,他捏住湿纸巾一角,全神贯注地轻捻,将那根睫毛一点点拖拽出来。
当睫毛从眼角滑出,虞念立刻感到整个眼睛舒坦了不少。
周兴野见她好受不少,这才继续回应:“我喜欢你从没有藏着掖着,你问问他们谁不知道。”
西西闻言摸着自己的胳膊肘,上面是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周兴野,虞念心动没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军师工伤了!”
“所以,你卖我了?”虞念一脸震惊,伸手就要去揪西西的耳朵。
幸好她的手机在桌上嗡嗡响起,替她挡了一灾。西西指着来电显示上的“赵哥”二字,比了个“嘘”的手势:“大领导来了。”
接起电话,西西的神色瞬间由轻松转为凝重。她手上动作不停揉搓脸蛋,加速卸妆速度,全程只回了一句:“我马上就回。”
电话挂断,没等虞念开口,她一把抓住虞念的手,声音愤怒发颤:“有人来闹事……说是打狗队,接到举报有疑似携带狂犬病的狗咬伤了游客,跑进我们剧团。赵哥只好开了门,结果一群人冲进来抓狗,现场鸡飞狗跳,剧团的东西被毁了不少……”
西西整个人抖个不停,眼泪簌簌落下,不停自责:“都怪我,那天大黄就不对劲,我还骂它来着……”
虞念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不怪你,你为剧团做的够多了。放心,大黄一定没事。”她顿了顿,冷静开口,“我已经通知了廖哥。他老油条一根,认识的人杂,处理这种纠纷比我们在行。再加上是他娘的救命恩狗,他不能不管吧?”
西西猛地从她怀里挣脱,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廖哥?那个进去好几年的赌爷?刑满释放人员……你怎么会跟他有联系?”
“现在先不说这些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只是师傅的手术,还不知道结果怎样。”虞念面露忧色。
“我去医院守着,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周兴野按住虞念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想让她安心。
“好,那就麻烦你了。”虞念眼中满是感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有点不舍,带着看一眼少一眼的眷恋。
周兴野被她看得有些不安,小心试探:“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虞念闻言微微一笑:“我师傅还在医院呢。明天晚上,老地方湘菜馆见。你要的答案,到时候我给你。”
虞念和西西匆匆登上商务车,一路赶往机场。运气不错,半小时后正好有一班飞往星市的航班。
飞机起飞后,虞念便将自己与廖哥相识的经过娓娓道来。
自从大黄救了廖娭毑一命,她总担心老人旧病复发,时不时会特意绕到廖娭毑的店门口转一转。就在某次查看时,她撞见了总在远处默默注视着母亲的廖哥。
“想她,为什么不进去看看?”虞念问他。
廖哥苦笑:“做了太多错事,已经不值得被信任了。”
“信任要靠自己争取。你每天这样躲着看,不去找点正经事做,又怎么能让母亲重新相信你呢?”
“我没学历、没背景,在星市恶名远扬,谁不知道我的过去,找不到工作。”
“宠物店给猫猫狗狗洗澡的活儿,你愿意做吗?”
西西恍然大悟:“所以他就去了你投资的那家宠物店当学徒?”
虞念点点头。
“天啊!”西西捂住嘴惊叹,“那你能告诉为什么当初你会拿你爸留给你的钱,投了宠物店吗?”
“起初我没想过要投资宠物店,”虞念解释道,“最先只是想给廖哥找个正经去处。他那种三进宫的人,干洗碗都没人要,从人身上找温情太难了。正巧有次你带我去酒吧,我碰见美美在发宠物店名片,觉得特别新奇。怎么有人来酒吧,发宠物店名片?我跟秦灿宇提了一嘴,请他分析分析对方这是什么心理?
他说,这样的人有想法,混迹在酒吧的人,看似热闹,实则害怕孤单。当代年轻人也没了传宗接代的固化思维。但总归还是有个精神慰藉,所以爱去酒吧的人其实家里有宠物的占比挺大。
他还说国外宠物市场已经很成熟,养宠的家庭比有孩子的还多,说不定哪天国内也会这样。”
“所以你就投了?”西西追问。
“嗯,我带着大黄去考察了一下,感觉美美为人实诚,是真的喜欢这行。她也不会看不起土狗。
再者,虞念看向西西,“你天天在办公室看小说,星星眼地分享读后感,说毛茸茸好治愈,我就想着,不说话的毛孩子,或许真能救赎廖哥那样的人。给他一个机会,给美美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钱生钱的机会。”
西西竖起大拇指:“你和秦灿宇,真是一路人。”
“?”
“你没发现吗?其实你俩都是聪明的“铁算子”。
“这样不好,对不对?”虞念喝了口水,掩饰内心的慌张。
她算计了周兴野,也赌对了行走江湖的廖哥会知恩图报。
西西等她放下水瓶,轻轻拉住她的胳膊,认真望向她的眼睛:“没有不好。我只是怕你这样活得太累。很多事,你可以交给我,交给组织。”说着她拍了拍胸脯,语气坚定。
虞念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口罩戴好。“快降落了,戴好口罩。”口罩随着呼吸渐渐变得温热,贴在她的脸上,就像她此刻被温暖的心。
一出机场,她们就被闻风而来的代拍团团围住。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眼下正处于热搜屠版的虞念和西西几乎寸步难行。西西一把将虞念护在身边,提高声音劝道:“麻烦各位让一让,我们还有事要处理!”
可怼到眼前的手机非但没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谁都想来蹭一把这位当红炸子鸡的热度。
“让一让好吗?不然我真的会发宝了。”虞念干脆用方言,朝这些常年混迹机场的本地代拍说道。
早在飞机落地时,深耕娱乐圈八卦的西西就提醒过:这些人其实是“见谁拍谁”。
星市如今综艺录制多、音乐节频繁,又新建了竖店影视城,赶上短剧风口,不少头部短剧演员常往这里飞。加上网上早已形成明星航班信息的灰色产业链,他们蹲在机场,一天逮两三个明星并不难。
“发宝?来撒!我倒是想看你出个什么洋相!”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对着虞念不停呛声。他身上那件黑衣早已蹉跎成灰,手机却仍一个劲儿往虞念鼻尖前怼,一副豁出去的赖皮样。
虞念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下自己的口罩,那双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对方,用清晰响亮的星市方言回敬:“你再怼过来一下试哈看?真当我是坨棉花?西西,叫机场公安来!就说T2航站楼国内到达口有人聚众骚扰,威胁到了我两的人身安全,让他们来处理!”
她这口调子高的方言和“人身安全”的威胁,让嘈杂的人群为之一静。那八字胡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硬茬,听到要动真格,他混浊的眼珠转了转,气势矮了半截,下意识地把手机收回了些周围几个本地代拍也面面相觑,他们只想拍视频换钱,可不想去局子里查户口。
趁这个空隙,李雯西用力掀开挡道的人,护着虞念硬是挤出一条路,两人迅速钻进来接应的车里,“砰”地关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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