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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温情
踏入那院子时,宋池念的脚步顿了顿,院内连落叶也不见,似乎常有人打扫,若不是大门紧闭,他都不敢相信这院子已荒废许久。
“怎么了?”闻人桑跟在他身后,门只被他推开一点,他虽然能透过那间隙看着里头的情景,但却不知他因何而顿住。
宋池念摆头,将门彻底推开:“无事,只是上回在这院子的时光都有些模糊了,如今一来实在是有些恍惚。”
闻人桑只知他与朝廷内所有人的关系好像都并不是很好,还以为他是被驱逐到那角落,以为他触景生情,勾起了他什么伤心事儿,遂沉默着不再追问。
小玥被差去太子殿收拾行李,而宋云启一听宋池念来了,马不停蹄地奔来。闻人桑一面是瞧着她那副欣喜的模样,二人母子情深,他实在不太好介入,另一面是他也起了些私心,俩孩子那个模样明显是受了什么惊吓或者胁迫。
他不能放任不管。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牵挂。
陈旧的木门被带上,却没有惊起丝毫落灰,元龙元凤木讷的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却好似丢了魂魄似的,不愿开口。
闻人桑轻轻揉着元凤的脑袋,拿双眼却望向稍有清明的元龙:“和我讲讲发生了什么?”
元龙眼神飘忽,抿了抿嘴唇,答:“无事,怪我没有带好妹妹。”
闻人桑见不得他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虽是不愿让他担心,但那势得其反,他的语气染上来一丝愠怒:“你觉得你这样子很伟大是吗?我要听的是过程,不是你那不知真假,胡编乱造的缘由。”
元龙羞愤难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知道了,娘,这么凶做什么?”
娘!娘?娘!!!
闻人桑无语凝噎,怎么想也不对吧,再怎么说也该是宋池念是娘!
元龙道:“早时,我与妹妹本是出门透气,你也晓得那些人对我们的态度,总归看多了眼不烦心也烦,而正在我俩聊着从前的事时,那帝王的轿子从我们面前路过,我二为乡野市民,又怎懂什么礼仪规矩,更认不得他,便被那为首的公公抓来了。”
闻人桑听着,见他迟迟没有下文才追问:“而后呢?”
元龙答:“没有而后了。”
闻人桑这个暴脾气,举起拳头又看着眼前丝毫不受威胁的小脸,无奈的在他脸上捏捏:“他们怎么对你了?”
闻言,两个孩子的面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元凤答:“没……没什么。”
闻人桑有些无奈,这孩子实在不擅长撒谎,但又对他们无可奈何:“元龙你说,不说的话我就将你丢下,等到此戏结束,再也不见你和妹妹了。”
“别……我说……”元龙承认,他很吃这一套,饿着冻着他都不怕,但他已然将闻人桑划为自己所重视的人,没有什么比此生不得见更为伤人的了,“其实我也不算说谎,他们确实没对我们做什么……”
“那他们做了什么?”闻人桑有些焦虑,若是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怎么会如此沉默寡言?
“他们,在我们面前……活蒸了一个失了礼数的侍女。”
“活蒸?!!!”
“娘,你小声点……”元凤捂住自己的耳朵道。
元龙再次确认:“活蒸。先是惨叫,随后是呻吟,许是想让她充分体验到痛苦,那火足足燃烧了两个时辰,都飘出香味来了……”
闻人桑想象着那画面,胃中不经翻云覆雨,一口酸水便吐了出来。
似是觉得还不够详细,元凤又补充道;“他们还将那人拆分了……逼着其他人吃了下去。”
闻人桑心惊肉跳,追问:“那你们!?”
“没有。”元龙明白他想说些什么,果断答。
闻人桑思忖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元龙元凤。”
他很少如此正经的呼唤他们的名字,二人便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或许十分重要,或许足以……
“你们愿意帮我做一件事吗?还记得排练时我们说的那些小巧思吗?我希望两日后,将那一幕端上戏台。”
元龙睁大了双眼,苍白的几度发颤:“你……确定?”
闻人桑温柔笑笑:“确定,彼时,若宋池念能将我们保下,我便带你们这里,此生不入云启。”
他不愿的,但是有些人实在过分将坏心思动到了他所珍视的人上,那分明是赤裸裸的杀鸡儆猴,只是可怜了那无辜的宫女,或许平日来并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但只一个契机如此,她便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
夏风拂面,耳畔是不止的蝉鸣,暖洋洋的日光如同热情的朋友,燥热了不知多少少年少女的心。
宋池念正与宋云启唠叨着家常,忽儿鼻子发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阿念也病了吗?”宋云启急忙关心道。
说来,自打在太子殿小住的那段时间,便发现了,宋池念的身子大不如前了,虽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总见他皱眉,似乎整个人都变得烦躁了不少,戾气也重了很多。
还有……他那双疲惫的眼下乌青的眼皮。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他了,虽未亲眼见着,但略有耳闻,哪有娘亲不疼孩子的,只可惜那些疲惫,不能由她所代为受着。
宋池念揉揉鼻子,眼睛有些睁不开,嗓音有些发糯:“没有,许是有谁在念叨我吧。”
宋云启轻笑,薄纱捂住她的唇:“你呀你。”
“母后……”宋池念语气不由得放软了,宋云启的轻笑总给他一种不正经的意味,就好像自己心里的小秘密都被她洞悉。
“好了好了,为娘不笑你就是了,只是不禁感叹,时光飞逝,我们家阿念都长这么大了,印象中你应该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孩,只会围着我喊我娘,说想吃糖葫芦,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已经有了自己中意的人啦。”宋云启娓娓道来。
宋池念跟随着她的脚步,拂过一簇簇绣球花:“母后,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不喜甜食。”
宋云启划过草木间的手指微顿,但宋池念还是察觉了,他只默默看着,不做反馈。
“没有。”宋云启说,“你从前最爱这些东西,只是有一回,或许是心急,将整颗山楂球咽下,不出意外的呛了嗓子,那时我好生急躁……没多顾忌着就转告了你父皇,然后……”
宋池念望着停下的宋云启,追问:“然后呢?”
“然后你的父皇就将做糖葫芦的厨子通通绞死了。”宋云启说着,声音发着颤。
宋池念有些惊讶,不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那是正常的,毕竟若是闻人桑或是宋云启出了什么差池,他恐怕比江白川还要疯狂。
令他所惊讶的是,江白川似乎爱过他?
【不,那一定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形象所做的面上功夫。】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内心深处的声音否决了,江白川不可能爱过他,究其原因是因为江白川不爱宋云启。
幼年,他曾不止一次撞见,江白川刻意绕过宋云启伸出的手;见过宋云启摔在地上时,江白川第一时间躲开,连余光都不愿多给;也亲历过,宋云启因他夹的菜过敏不适后,下一次餐桌,那道菜还是如期出现在了她的碗中。
那他此举便很耐人寻味了。
正在他神思时,耳畔传来了一声猫叫。
他循声望去,闻人桑正探出半个脑袋探究的望着院内,满园盎然不及他的眸光夺目。
宋云启低低笑一声,道:“你瞧,不过分离片刻,便来寻你了,还是母后的错,霸占了你这么久,回去啦回去啦。”
“母后!”宋池念呼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云启回眸,耳畔传来鸽子飞上宫墙的拍翅声:“嗯?……注意身体。”
宋云启自闻人桑身畔擦肩而过,投来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而后扬长而去。
闻人桑有些发毛。
“皇后娘娘她做什么那样瞧着我?”宋池念跟了出来,闻人桑抖抖身子问。
“没什么,瞧你好看。”
“……”闻人桑眨巴眨巴眼,“我饿了。”
宋池念轻叹口气:“我就知道,若不是肚子饿了,也不会来寻我。”
闻人桑:“不,其实是我想你了,这……见不着什么人,我有些……害怕。”
“噗嗤……”宋池念捂嘴,“我姑且当你后面这个理由才是真的。”
“都是真的。”闻人桑生怕因为这一句宋池念便落下了他的吃食,赶忙补充道。
“我明白了,此时此地的膳房应当没有食材,就算有食材应当也没有厨子……”
“我会。”闻人桑插嘴。
“嗯?我竟不知你还有此等本事?”
闻人桑有些不好意思,将脸颊侧边的发撩拨至耳后:“比上你宫里的厨子定然是差了许多,但只是果腹,不在话下。”
“罢了,这些等到下人来了再考虑吧,我吩咐了小玥带吃食来,你若是饿得慌,我带你去母后殿中,想必她很乐意我们拜访。”
“不要。”闻人桑想到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就有些不自在,“不必叨扰皇后娘娘,我们等着小玥将餐食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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