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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
宋景云在一桌丰盛的晚宴前等待着,他特别吩咐了厨房做的这些,都是他们这些爱告状的小崽子们爱吃的,除了这些,还有桌子中央,一盘冒着热气的糍糕,他紧赶慢赶,还是趁摊主收摊前将其买了回来。
左等右等,别说杜嘉柔了,连平时吃饭只会早到,从不会晚来的宋琪都不见踪影,他派人去叫他们,等来的却是杜嘉柔带宋琪去临州最大的酒楼桂满楼了。
满桌的菜很是热闹,形单影只的宋景云却很是孤独,他挥了挥手,身边的管家也下去了,现在饭桌旁是真的只有他一人了。
夫人那边还没有回音,大概也不会来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拿起了筷子,看了眼桌上的菜市,最终还是夹了一块糍糕,放到了旁边座位的碗中。
“怎么只你一人?”
宋景云听见这话,有些欣喜地抬起了头,果然是赵槿正缓缓走进饭桌,她脸上很是平静,并没有带着生气的模样。
“孩子们都出去吃了。”宋景云替她将圆凳摆好,示意她坐,“你爱吃的糍糕我买回来了,尝尝,我让厨房热了,现在吃正好。”
赵槿看着他,露出浅浅的笑来,坐下后说道:“嗯,看起来很好吃。”
还得是自己的夫人,那两个没良心的,不过就是外人一顿胡说,他们就这么轻易相信了,也不看看,他是这样的人吗?
碗中的糍糕看起来很是软糯,赵槿夹了起来,而后咬了一小口,品尝后说道:“还是以前的味道,很好吃,你也吃点。”
赵槿给宋景云也夹了一块,而后看着自己碗中剩下的那块糍糕,情绪稳定地说道:“夫君,过几天就是爹的忌日了,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夫人,你安排的,我自然放心。”宋景云见赵槿看起来并非带着恼意,便假装不经意地继续说道,“琪儿是不是告诉你府里白天发生的那件事了?”
赵槿并未反驳,只是听见他的话后,转头看向他:“最近我也总想起一些往事。”
宋景云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事?”
“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终究还是委屈了你。”赵槿眼中不见愤怒,倒反而透露出些许的惘然,“若是没有爹的坚持,恐怕我们也不会就这么成了亲,让你错过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的人。”
当的一声,宋景云手上的筷子掉了,原来千转百回,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他竟还亲自为自己准备了一个盛大的鸿门宴,而后自愿一头钻了进去。
“夫人,那真的是误会,我就是单纯帮她……”
“所以若不是琪儿告诉我,我还是被蒙在鼓里,既是清白,哪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她不让我说的,说是怕你误会。”
“可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要帮一个有些困难的故人,我难不成还能反对?”
“我不是这意思。”
“他们果然没说错,你确实让人失望,一个外人,也能通过你,把家里搅得一团浑水。”
赵槿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偌大的饭厅,就只留下了宋景云一人,明明是大夏天,他却浑身发冷,他想要反驳赵槿的话,可却无从说起,她说得对,自己一开始到底为什么要信一个外人的话?
桂满楼中,舞女们曼妙的身姿在酒楼中央,楼中的看客们一部分在欣赏这技艺精绝的舞蹈,一部分则是专注于品尝这临州有名的酒楼的美食。
宋琪看着满桌的菜,却是提不起精神,今天在家中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难过,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心中始终有着一股气。
母亲说她会回家询问父亲关于这一切的,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宋琪蔫蔫地扒拉着碗中杜嘉柔给他夹的菜,一副食之无味的样子。
杜嘉柔夹了一块水晶脍,细细在口中品尝,觉得味道丝毫不输上京的风月楼,不愧是她花大价钱预订的位置,还算是值得。
她一点都不像宋琪那般垂头丧气,神色如常,不时还对菜式点评一二,见宋琪不吃,便说道:“不吃,也解决不了问题。”
“表姐,姐,要是我爹娘分开了,你觉得我跟着谁比较好?”宋琪语出惊人,此刻事情还未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便以深谋远虑考虑到了自己的去处。
杜嘉柔闻言,也学了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回道:“你对舅舅还是爱得深沉啊,他或许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你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他?”
这话说的,是十分的冷酷无情了,俨然不是那刚来宋府时,和宋景云亲昵无比的侄女样了,倒像是在认真思索着利益取舍,哪怕被舍的是她亲舅。
“唉,你也看到了,就我爹那点本事,离了我娘,他一个人怎么活?”说到最后,宋琪又用着他那张稚嫩的脸,老道地叹息了一声,似乎转瞬间老了几岁。
没等杜嘉柔给出意见,他就又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但是我娘就不可怜吗?她什么都没做错,我也不能留她一个人啊。”
虽然她自己的感情算是经营得一塌糊涂,可她的父母,目前看来,倒是还没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她还真说不好,要是父母分开了,该跟着谁的问题。
见她沉默着,宋琪彻底泄了气,自怨自艾地说道:“也是,你应该未曾有这个烦恼。”
杜嘉柔拿起了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而后浅酌了一小口,她脸上带着笑意,面朝向宋琪,可说出的话却并不似玩笑:“宋琪,记住现在的情绪,你就是要这样悲伤,不要露馅,记住了吗?”
宋琪有些惊讶她说的话,但他毕竟还是随了赵槿,是有些聪明在的,并未露出太过吃惊的表情,还是始终如一。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别人盯着。”杜嘉柔说完这句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舅舅的事情,我会解决,但现在我们要顺着那些人希望的演下去。”
这顿饭,吃吃喝喝得耗了许久,杜嘉柔才和宋琪出了酒楼。宋琪还是一副要哭不哭的难受样,显然来大酒楼,也不能让这位家里有些动荡的孩子高兴起来。
宋琪先一步出了酒楼上了马车,杜嘉柔让侍卫在马车等着她,她结完了账,便也打算离开酒楼,乘上马车回府。
可一群人却浩浩荡荡地从门口那里进来了,为首的看着是个穿着不俗的男子,她避开人群,想要出门离开,却被那男子其中的一个侍卫不小心撞到了。
杜嘉柔不想计较太多,便未在意,只是继续往外走去。
“你,没长眼啊,撞了人都当作没看见的,谁给你的胆子!”那男子身边围绕着的,撞到她的侍卫却黑白颠倒起来,在她背后厉声喊道。
宋府的侍卫就在不远处,听见这边的吵嚷,便想过来,杜嘉柔还不知道身后那些人是什么底细,便眼神示意他先不要到这边来。
杜嘉柔转过身,看向那侍卫,收起了刚才眼中的冷意,反而细声细语地道了歉:“抱歉,是我一时心急,没注意。”
未等那侍卫回答,便听见另一个声音传来:“没事,他们粗手笨脚的,撞一下怎么了,你说是吧?”
那侍卫不见方才的戾气,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立刻回应道:“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桂满楼我常来,但没见过姑娘啊,按理说,这般花容月貌,我不该未注意到。”那为首的男子已经调转方向,往杜嘉柔这边走了过来。
杜嘉柔亦是一副娇柔的模样,低声婉转道:“我才来临州,这是第一次和家中亲人来桂满楼。”
“家人,在哪?”那男子确实咄咄逼人,看起来对她和她的家人很感兴趣。
“在外面等着我呢。”杜嘉柔简短地回答道,她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的,所以颇有耐心,还语气温柔。
“白少爷,您来了,哎哟快来,都等着您呢。”酒楼中一人正朝着这边走来,满脸堆笑地对着那男子说道。
那姓白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似乎是嫌弃那人打扰了他的雅兴,但最终还是随着那人离开了,走前还撂下一句话:“我最相信缘分了,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随后一帮人乌泱泱地离开了,被这伙人堵着的酒楼大门也终于得以恢复通行,刚才就有人想要进去或出来,但都不敢对这群看起来就非善类的人提出意见。
姓白?杜嘉柔心里有了些考量,也太巧了吧,不过看起来那位白家人不像有脑子的,她不屑地轻哼一声,而后转身出了酒楼,往马车方向去了。
“表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样久?”宋琪自从明白了杜嘉柔意思,在马车外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但一上了马车,眼睛立即开始骨碌碌地不停转。
杜嘉柔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宋琪,觉得有些好笑,果真还是孩子,心里藏着事就坐立难安,她告诉宋琪这件事也是怕他冲动,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
“无事,看见条野犬乱吠罢了。”杜嘉柔如是说道。
宋琪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说道:“这酒楼的菜确实好吃,有野狗在附近徘徊倒也合理,可能他们还会因为抢夺食物打架,离远一些就好。”
“有道理,阿琪,下次我会离远些的。”杜嘉柔看起来很赞同他的说法,点了点头,回道。
在马车上,宋琪又很小声地问了杜嘉柔:“我娘,她知道这些事吗?”
“你告诉我有关段纤凝的那些事的那天,我就已经全都和舅母说了。”杜嘉柔揉了揉眉心,想着刚才喝的酒怕是太醉人了,连她都觉得有些头痛。
宋琪本来还想问为什么不敢告诉宋景云,但是想了想,他爹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演着演着笑出声来,哪有现在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真切。
就在这交谈中,宋府到了,宋琪一转那在马车里轻松自在的模样,换上了一副蔫蔫的闷闷不乐的面孔,可谓是演技精湛。
杜嘉柔回到自己的屋里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未忘记给轻荷打包些桂满楼的菜品。轻荷见了立刻两眼发光,和自己在宋府新结交的小姐妹吃夜宵去了。
洗漱完,杜嘉柔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才喝一口,就听见了窗子的轻微响动,她心中波澜不惊,已经十分习惯了。
“白家的人,还真是嚣张,区区一个白决明,也敢和你这么说话。”江随舟走过来,很是平淡地说出这些话,眼中却尽是戾气,他亦是看到了白决明和杜嘉柔在酒楼门前的那一幕,自然也没放过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贪婪。
“你都说了,区区一个他,何苦因此生气。”杜嘉柔也给他倒了一杯水,推到他的面前。
江随舟坐了下来,拿起那杜嘉柔亲自为他倒的水,心里的气倒是意外削减了不少:“段纤凝那里,没什么行动。”
“原来他就是白决明,怪不得白家的掌事人是他亲姐白芫华和他们的伯父白荆芥。”杜嘉柔握着杯子,似有所指地说道。
江随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桂满楼里还真是精彩,宋家、暗渊和白家的人,都齐聚一处了。”
“所以,还是要麻烦阁主大人,帮我查查白家了。”杜嘉柔对合作之人的默契很是满意,看着江随舟说道。
江随舟很是受用,但他忽然起了些顽劣的心思:“换个称呼,太生分了。”
本以为杜嘉柔会像往常那般拒绝,却不想听见她说道:“阿舟。”
心跳忽然猛烈起来,明明是他先行调笑别人的,却不想自己的反应更加激烈,他还未在心里细细回味着这句阿舟,似乎能将他火烧了一般。
就又听见杜嘉柔在那边面无表情地随意说道:“反正你也比阿琪大不了几岁,名义上是我的表弟,叫你阿舟也并非不可。”
比她年纪小,这是事实,可不代表有些人想要承认这种事实,他明明要的不是这种含义的称呼好吧,江随舟虽有些生气,可到底是自己惹起来的气,还是一声不吭地从窗子离开了。
他走得太快,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杜嘉柔一本正经的脸上,多了些笑。
是的,她是故意的,不过她在他走后不久,还是低低说了声:“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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