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喊着材料啊掉落啊就冲上来了

　　李茶牧和未知红毛男漫步在废墟上。几分钟前，他们走进了一个红毛男召唤出来的传送门，而李茶牧点开地图查看，发现自己正处于未开放的地点。
　　目的地距离他们还有一会儿，所以我们可以趁机聊一聊世界观：我们都知道此异世界以“混乱”为主要构成成分，但其实在某些时候，人们又不得不听从物理的召唤。所以虽然都魔法了，但还是出现了以早期巴别塔为代表的各大物理研究协会。并且，这些物理学家的研究真的拥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早在第一纪元末期，人们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法则虽然时刻动荡，但它总是会按照某个“基准”来动荡。那个“基准”就像是一条线，而世界总是在线的上下摇摆。所以，虽然理论上来讲，这个世界的任何“存在”都可以拥有智慧，但人们还是使用“人类”一词来代替所有智慧物种。这个词其实直到第二纪元才被发明出来，因为，呃……这里存在各种各样的东西，狼人，狗人，猫人，狼狗，狗猫，狼猫——但我们为什么不叫自己“狼类”“狗类”或者“猫类”？
　　“人类”其实就是这个世界设定的基准之一。所有“人”的躯体其实都是在此基础之上被创造的，智慧生物的大脑更是都以人脑为原型，哪怕那些结构有多么不合理。顺便，“人类”这个词被发现的同时，学者们还知晓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纯人类”一说。所有人的基因中都混入了其余物种，区别只是占比高低。
　　之后，学者们发明了一个更宏大的词来称呼这些基准——“真理”。
　　“质量越大，引力越大”就是真理之一，虽然这条定律目前还只适用于天体。但如果相关论文能被成功发表的话，那它还是能为天文学家们减少很多工作量。
　　人们迄今为止发现了许多条“真理”，这些大发现被刻在了学院之都的“真理之墙”上。而处在那堵石墙最顶端的，就是人们发现的第一条“真理”，是他们突破了愚蒙、揭开的世界的第一角——
　　“所有新生都来源于细胞。”
　　啊哦，打住——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来了。
　　此前我们已经介绍过天使了：这是一类拥有人形结构的生物，一类有时候会被误认为鸟人的生物，一类基本由光元素组成的生物。
　　祂们体内没有细胞。
　　这条真理在天使们内部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恐慌——祂们没有细胞，那祂们还算不算生育？“真理”既然能被提出，那就证明它一定是一条真正的真理，是世界的规则——但祂们不由细胞构成！那祂们到底是什么？
　　没人知道第一位天使从哪里来，没人知道祂们如何生育。这群出淤泥而不染的家伙只是在云层上活着，那群新生儿从哪里来？凭空诞生？光元素的凝结？神的大手轻轻一动？没人知道。没人能观测到新生天使的生育过程，那就只是一段“不可言说”。
　　天使们的自我认知危机持续了很多年，那时候每个人都只是在怀疑一切，直到祂们中之一某天突然顿悟，挖出了自己的眼球。
　　那只眼睛在第二年的生死之季到来时孵出了一个新天使，危机解除。
　　独眼天使成了“母神”，其名“忧特若思”。大多数天使向往生育，但祂们只会挖出其中一只眼睛，给自己留下一片视野。而忧特若思却在之后又挖出了另一只眼睛，选择成为一个盲人。
　　李茶牧和多拉贡到达的地点，便与忧特若思有关。
　　他们来到了废墟之中的一座教堂。这教堂应该也很有年头了，到处都爬着葡萄藤，穹顶被一颗巨大的无花果树撑破，日光打在最中间的雕像之上。
　　多拉贡来到一座长椅旁，看着那下面的一片黑色的污垢，叹气：“其实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扔给不明觉厉的李茶牧一本书，李茶牧看着名为《生育宝典》的书籍，静静地等待红毛男的下文。
　　多拉贡转身又去看那座雕像。那座雕像矮矮的，胖胖的，卷曲的短发像新生羔羊的小羊绒，精致的长睫毛轻轻阖上，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两个酒窝被活灵活现地展现在大理岩上。
　　“第三纪元大战爆发的时候，忧特若思不知为何'下凡'过一阵，”多拉贡说，“可能千疮百孔的土地也在呼唤祂，可能战火燎到了云层上，可能祂只是没意思了……但不管怎么说，祂在地上活了一阵。
　　“巴别塔是捡到祂的第一个人。眼盲的天使被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没亲眼见过祂，但我听说祂是个挺心善的人。祂被哄着说出了许多东西——《生育宝典》是其中之一。
　　“'物种隔离'是真理之一，虽然它老被突破，但大多数跨种生育是不可取的。不过这个世界物种的划分也很奇怪就是了，狼人算人，兽人算人，人马却不算人……很迷惑不是吗？明明猫有时候都可以算人。
　　“你手里的那本书——不用怀疑，它就是能让所有物种之间都产生后代。任何有野心的人见到它都要老兴奋啦——谁不想多生点厉害的孩子？最好生个军队呢！
　　“它当年可真是被各方争得死去活来，但忧特若思死后，它反而销声匿迹了。啊，忧特若思就是这个雕像，看着还挺和善的吧？”
　　李茶牧看着手中有年头的薄书，“为什么要给我？”
　　多拉贡眨眨眼。
　　“为了让你进剧情啊！”

　　佩尔布鲁·珀恩特·科尔，一个神奇的人。没人听说过她的名字，但不少人都认识她领导的帮派——
　　忒利斯凯普。
　　曾经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做过吟游诗人，但上一份工作是化工厂工程师。某天，刚出道没多久的行星侠来他们化工厂抓罪犯，打斗让一些钢架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佩尔布鲁因此失足掉进了一桶化学制剂。
　　她并未死亡，甚至并未受伤。她只是站在绿色的池水中，用她暗淡的蓝发和蓝眼，捕捉远方那个明亮的身影。
　　忒利斯凯普便起源于那个夜晚。行星侠并不是十全十美的超英，最起码不能在打击犯罪的同时控制经济损失——土木工程是卡蒂国最吃香的专业。政府其实会努力那些损失负起责任，但还是很多人失去了家。
　　佩尔布鲁找到了那些人，运用她当吟游诗人时的口才，说服他们加入了她的组织。
　　忒利斯凯普一直跟随在行星侠身后，他们分析她头罩下的面容，分析她的轨迹，分析她义警活动的中心，甚至分析她的月经周期——这些都并不好做。行星侠迄今为止出道八十七年，忒利斯凯普分析出的唯一结论就是“她是个长生种”。
　　忒利斯凯普也建立了将近八十七年，很多人加入进来，很多人走了出去。佩尔布鲁衷心祝愿那些离开的人能获得美好的生活，但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她熬死了当年的冒险队伙伴，熬死了第二纪元，熬死了大战，熬死了很多忒利斯凯普的初代成员，目前正在努力熬死行星侠。她也是个长生种。
　　但最近，事情好起来了。行星侠的活动范围出现了真正的不变的中心：韦斯特州。这位老牌明星超英终于要找个定所了。
　　佩尔布鲁当然跟着定居在了韦斯特州。这很困难：韦斯特州本身也是“群英荟萃”，各大帮派挤满了这片荒漠。但佩尔布鲁还是凭一己之力让忒利斯凯普得以在此立足，不管每天跟在行星侠后面打烂多少东西都不会有警察找他们麻烦。
　　她满意地窝在自己的老板椅里，没正形地把脚放到办公桌上，无意识地咬着钢笔尾的硅胶。她的西装被磋磨得打了褶，那一头半长不短的柔软的发丝在脑后扎成个小揪揪，扎不上去的部分在鬓角打着旋落下。
　　“之前捡到的那本书怎么样了？”她向秘书问道。
　　“还没研究出什么。”秘书毕恭毕敬地回答。
　　由于一直在跟着行星侠满大陆跑，他们组织向来缺少经费。这次来韦斯特州，他们是扒在火车车厢外边来的，逃票，省了一大笔钱。并且，在路上，一个眼尖的小妞还在地上发现了一个会发光的东西。他们趁着火车停站把它捡了起来——是一本书。
　　一本名为《生育宝典》的书。佩尔布鲁本来毫不在意，没想到下一秒，远方就降落了一个巨大的光团。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颗流星，但佩尔布鲁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她知道那不是流星，也认得出那其实是一只天使——忧特若思当年降落的时候，她也有幸围观过。
　　佩尔布鲁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不是她该插足的东西，但她的经商头脑又意识到这件事能让他们捞一笔。所以，她用魔法伪装了《生育宝典》，一直随身携带，直到在韦斯特州安定下来才把它扔给了研究人员。
　　佩尔布鲁摸着下巴想了想，“估计也研究不出什么了……把它拿给我吧！”
　　秘书照做了。十几分钟后他带着那本书返回，佩尔布鲁看了一眼，就把它放回了桌子上，索然无味：书被调包了。
　　好吧，确实不能指望一群脑力劳动人士有什么防护能力。佩尔布鲁叹了口气。她还以为能用这本书骗骗谁的钱呢！
　　正巧，此时，她的另一名手下猛地推开门，“行星侠在仙人掌林里出现了！”
　　佩尔布鲁一个打挺，两眼放光，顺手把桌子上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腰带。
　　“来吧伙计们——每日任务时间！”

　　3306年，巴别塔内。
　　忧特若思茫然地听着周围的一片混乱。为了让祂不被人类伤害，族人们在忧特若思下凡前为祂做了一层鸡蛋膜一样的保护罩。这层膜可以过滤一切丑恶，于是在忧特若思眼中，这世界充满了爱。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忧特若思不安地听着周围嘈杂的脚步声，一切罪恶都被过滤了，所以祂除了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什么都没听到。
　　平日里负责照顾祂生活的保姆也不见了踪影，忧特若思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在难耐的安静中下意识地去摸床头柜的纸笔，想写点什么。下一秒，祂听见房门被推开了。
　　祂听到了格外清晰的脚步声，那脚步声逐渐地近了、更近了……忧特若思拿起钢笔，却到底没下定决心将笔尖指向对方。
　　就在祂犹豫的时候，那层膜被撕破了。
　　尖叫，哭嚎。忧特若思猛地降生在这丑恶的世界。来人把手中畸形的婴儿扔到怔愣的祂旁边，溅了祂满脸温热的血液。
　　理查德揪起忧特若思的头发，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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