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饲养指南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作为宽敞舒适，空调也是开得最舒服的温度，张丽坐在车上左右张望了一下，手里把玩着一瓶包装精致的矿泉水。
　　“小伙子，借给灿灿钱的人是你吧。”

　　杨秘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应付了一声：“啊，是啊。”
　　“哎呦，真是麻烦你了。”张丽不好意思地说，“那，他最近还你了吗？”

　　“还没呢。”
　　小杨说，“他不也是给人打工的，三十多万怎么可能说还上就还上。”

　　“啊，是这样啊，我听说他最近在给有钱人家里做保姆，一个月能赚不少钱呢。”

　　小杨：“……”
　　“那他还欠你多少钱啊？”

　　小杨一时之间摸不清那个女人问他这些话的目的，只是胡乱应付着：“还差个二十多万吧。”

　　“那……”
　　张丽还想再问，却被坐在一旁的陈业不耐烦地打断：“哎呀，吵死了，你打听那些干什么，又不用你还！”

　　张丽也不敢再问，直到车子缓缓停在一家酒店门口，小杨秘书给他们开了门，还帮他们把行李搬了下来。
　　那是一家再普通不多的连锁酒店，陈业进门之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低头轻轻踹了一脚行李箱，没有说话。

　　“这里楼下就有小吃街，很方便的。阿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见人要走，张丽赶紧迎上去，将一个礼盒塞到他手里，客气道：“第一次见面，阿姨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大米是东北的特产，特别香，和南方的大米不一样的。”
　　“阿姨，这个我不能收。”
　　“收着吧收着吧，不要客气。还有就是……”张丽扭头看了一眼带着耳机打游戏的陈业，低声询问：“我也不知道灿灿在什么地方住院，我问他他也不肯讲，你说我来一次一定要去看看他，对不？”

　　杨秘书拎着礼盒尴尬地笑，池灿宁现在住的VIP病房，这要是说了不就露馅了吗。
　　“阿姨，我也不是很熟悉他的地址，你自己问他吧。”

　　两个小时后，那份礼盒又出现在裴暄面前，他低头拨弄一下，从里面翻出来一张银行卡。
　　“这里多少钱，查过了吗？”
　　“查了，两万多。”

　　裴暄嗤笑一声：“这是打算帮池灿宁还钱吗。”
　　“她没明确说，但是应该是那个意思，只是小池先生的弟弟也在那里，小池先生的妈妈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在意他。”

　　“她既然没有和你说别的话，那就是默认了剩下的那笔钱依旧要让池灿宁本人来还，不过是良心上过不去才拿出来的这几个子儿，池灿宁若是真的在外面欠了那么多钱，这点钱能顶上什么？”

　　话是这么说……
　　“裴总，她说想要来医院看看小池先生。”

　　“现在不是时候，池灿宁的刀口还没长好，现在谁都不能来打扰他。”

　　好吧。
　　小杨秘书已经和张丽加了联系方式，反正张丽联系不到池灿宁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是可能会骚扰小杨秘书很久。

　　“这件事之后自己去财务助理那里申请涨薪。”

　　小杨：“！！！”
　　骚扰就骚扰吧！

　　池灿宁最近几天忙坏了，因为前两天芳嫂把自己的旧拼图拿了过来，裴暄看着那陈旧掉渣的拼图很嫌弃，于是在网上激情下单了好几盒千块拼图，让池灿宁没事儿解闷儿。
　　反正玩这些休闲益智的小玩具总比看降智电视剧好。

　　所以池灿宁每天早上两眼一睁就是拼图，连电视都不看了，裴暄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一进门，池灿宁头都没抬，嘟嘟囔囔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工作上的事。”
　　“好吧……不过你这么久了一直陪我住院，不用去工作的吗？”
　　“我是老板。”

　　好吧。
　　裴大总裁的工作时间很弹性，想什么时候放假就社么么时候放假，池灿宁看着不自觉地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不过我不能再休假了。”

　　裴暄警惕道：“你又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池灿宁说，“我让宋元给我送来了一些教材和笔记，我最近落了好多课，想在病房补一补，反正只是动动脑应该没什么问题。”

　　孩子上进是好事，裴暄没有理由阻拦，只是就这么自己闷头学他总觉得会很吃力：“我请人来给你一对一？”

　　池灿宁仰脸看他：“不要。”
　　“自己就能学？”
　　“我自学能力很强的！”

　　池灿宁质疑拒绝，裴暄也不好硬塞，转而又谈起了正事：“杨秘书刚才说已经顺利把你妈妈送到酒店了。”
　　“啊，那就好，让他们自己玩儿去吧。”
　　“你妈妈给小杨塞了两万块钱，好像是想要帮你还一点钱。”

　　裴暄说话的时候还一直盯着池灿宁看，他眼看着池灿宁捏着拼图的手一顿，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开心高兴的情绪。
　　“啊，是这样啊。”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那样也好，总比一分钱不掏的好。”

　　歪理一大堆。
　　裴暄皱眉，语气不悦：“这本来就不是你应该还的钱，总不能她一巴掌给你个甜枣你就真的以为她是个好人了吧。”

　　池灿宁哭笑不得：“可是我还能怎么办呢？她之前……也有对我还算可以的时候。”

　　就怕那种对你时好时坏的人，经常会念着那点甜头割舍不下，裴暄能理解，但是他看不下去池灿宁自己安慰自己，那样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你妈说想要来医院看看你，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池灿宁沉思一会儿，“现在见她有点不合适吧。”
　　他该怎么跟张丽解释他住着VIP病房钱哪儿来的，张丽就算是再混蛋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出去卖吧。

　　“你想怎样就怎样。”裴暄坐在他身边，“你要是想见她，我再找人给你开个普通病房。”

　　如果不见张丽一面，她怕是会不算晚。池灿宁觉得这个解决办法非常好，很高兴地挽住裴暄的手臂：“裴暄，裴暄你太好了！”

　　母子见面是在一个傍晚，张丽手里拎着一箱牛奶推开了病房的门，当时池灿宁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对着隔壁的床铺出神，听见门口的动静才抬头看去。
　　张丽先是一愣，许久不见他，没想到池灿宁如今的气色竟然不错，她许久不见池灿宁如此唇红齿白，面色红润的样子了。

　　“妈。”池灿宁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凳子，“你做。”

　　“你这是怎么了？”
　　张丽坐过去，问道，“做手术了怎么也不跟妈妈讲？”

　　“没什么大事，胃癌早期，幸亏发现的早。”

　　胃癌！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得胃癌。”

　　这个问题纯粹是多余，连池灿宁的小姨都知道他从小胃就不好，这么多年了全靠止痛药顶着，检查得早全靠侥幸了。
　　只是张丽没意识到，坐在他身边喋喋不休地说：“你是不是挑食了？你从小就不爱吃饭。”

　　池灿宁：“……”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跟张丽掰扯了，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没带陈业出去玩？”

　　“带了，今天去的游乐园，刚回来呢。”
　　“哦，那挺好的。”
　　“你弟弟比较喜欢玩过山车，你们男孩子都喜欢玩比较刺激的娱乐项目吗？”
　　“我不是特别喜……”
　　“对了，那个游乐园里的东西怎么都那么贵啊？一份薯条就好几十！幸亏你弟弟不喜欢吃炸薯条，要不然买一份亏死了。”
　　“薯条……”
　　“沪城的天气太湿热了，等明天啊我带你弟弟去买点凉快的衣服，你知不知道最近哪个商场买东西会便宜一点啊？”

　　池灿宁插不上话，对着她叹了一口气，靠在床上听着张丽叨叨，她说到一半，护士推着小车来查房，还递给池灿宁一个饭盒。

　　池灿宁吃饭的时间绝对不能耽误，他自然知道是谁送来的，于是当着张丽的面拽出来一个小桌板，打开自己的饭盒。
　　他现在终于不用天天吃流食了，今天家里的厨师给准备了南瓜蛋羹和山药羊肉，另外一个小盒子里还有一份清炒时蔬。

　　张丽扫了一眼：“你们这里还管饭呢？伙食真不错。”
　　“哦，嗯。”
　　“医院食堂的厨师手艺这么好的吗？”
　　“不是，我只是订了外面的餐。”
　　“这么一份……不便宜吧。”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事儿，池灿宁一脸黑线，顿时觉得没胃口了：“不贵。”
　　在张丽面前他总会没由来的烦躁，譬如此刻，他烦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你不吃了吗？”
　　“没什么胃口。”

　　“那你少吃一点也行，没胃口不要硬吃。”张丽伸手去拿他的饭盒，“你弟弟喜欢吃羊肉，我把这份羊肉带回去给他吃吧，正好你胃不好，少吃点荤腥。”
　　池灿宁：“……”

　　许是在裴暄身边这段时间他的脾气见长，一抬手就讲饭盒掀翻了，汤汤水水撒了一床一地，连带着打湿了张丽的衣服。

　　张丽愣住刚要生气，就见池灿宁一脸惶恐的样子。
　　“对不起啊妈妈，我原本想着帮你一起打包来着，一不小心打翻了，你没事吧？没烫到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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